做了个深呼吸——决定了答案。
“请告诉我。”
主动放弃被保护的立场,无论是什么样的真相,秀丽都愿意接受。
选择成为保护者,这正是秀丽最大的诚意。
绛攸微微一笑。
“是吗?那接下来再由你来决定要不要与对方见面吧。”
于是,绛攸静静开口。
而——所谓的真相是……
“……秀丽。”
身旁出其不意传来的声音让陷入忖思的秀丽吃了一惊。刘辉不知何时来到,伫立在黑夜的暗处。感觉与平时不太一样,或许是因为在月光的映照之下,无法看清刘辉表情的缘故吧。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之前说过等分发结果确定以后有话要告诉你。”
“原来如此。”
“……你在想什么?”
问题之尖锐完全无法与平日的刘辉联想在一起,秀丽本想敷衍了事——随即打消念头,这样的她也与平日不太一样。
“——我想见见香铃。”
刘辉踩过沙沙作响的草皮走近。
“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无论是香铃跟茶太保的事、还有燕青的事。”
“……你听绛攸说了吗?”
“嗯……我一直思考、思考、思考到最后,感觉非常迷惘与烦恼,不过,既然知道了一切,总不能塞住耳朵佯装不知情吧。”
“秀丽……”
“重点不在原则、理解这些问题上,而是因为要找的是我,所以无法委托他人——就只有这一点而已,目前我还不清楚应该怎么做才好。”
对方虽然企图暗杀自己,但对方也已经付出相当的代价。
刘辉感觉可以看见她做为官吏的那一面。无论看见或听见什么,她绝对不会逃避。
无论面对任何人,即使自己身处多高的地位,她依然不会改变,仔细聆听每一句话,诚恳回应作答,选择道路——走上目标的阶梯。
“我、喜欢香铃。”
秀丽小脸低垂,发丝轻轻贴在粉颊上,刘辉则轻柔的为她梳开。
“秀丽——香铃的手法一眼就可以看穿。”
“……就算一眼可以看穿,但谁叫我本来就是个完全没感觉的迟钝女人。”
“孤、孤不是这个意思,正因为一眼可以看穿,所以很容易处理到让秀丽你无法察觉出来。她在杯里下毒,却没有收拾房内的银杯,即使下毒也是容易让人发觉而且并非立刻生效的致命毒药。每次都是采用具有充裕治疗时间的慢性毒药,基本上,企图暗杀的人会在床铺底下放置诅咒稻草人吗?这样不是等于公开宣称自己杀人的意图吗?”
“……某人倒是光明正大送了稻草人到我家。”
“那、那是爱的稻草人。我意思是——其实香铃、一直犹豫不决。”
“……我明白。”
说自我陶醉也罢,秀丽也觉得香铃多少有些仰慕她。
然而,无论如何烦恼、如何犹豫,香铃终究没有及时回头。
现在的秀丽并不了解香铃那样的心情,或许她也不想了解。
总觉得太过强烈的感情会将其它重要事物一概抹消殆尽。
“秀丽。”
“嗯?”
“孤这次、也是犹豫了很久。”
直视着她的眼神是她从未见过的。
“其实,孤并不想让你前往茶州。”
宛如叹息一般的低喃:“你一定不会了解,孤当时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填上你的名字。”
不知踌躇了多少次,为了填上仅仅三个字,却耗费了好几个晚上。
面对空白许久的栏位,绛攸语气严厉说道:“秀丽并不是为了你才入朝为官!”
这一点他当然明白,只是他私心希望秀丽只属于他。
这个时刻,刘辉从来没有比现在更憎恨自己身为一国之君的身分,以及无法放弃国王身分的自己。
等待其实并不痛苦,正如同过去等待王兄一般。哪怕,十年以上无法相见,依然片刻不忘。
可是,这次不一样,这是一种仿佛心脏被紧紧揪住的疼痛。
“其实,孤希望你留在孤的身边。”
“现在的你不需要我的陪伴也能独挡一面了,不是吗?况且你的身边不只有绛攸大人与蓝将军而已……是有点不甘心,但现在的你并不需要我。”
“——不对!”
突如其来的粗鲁语调令秀丽为之一惊。
“孤已经说过好几遍,孤喜欢你,你还不明白吗?”
秀丽的胸口一阵悸动,这个人是谁?——这个有着一张成熟男子面孔的人是谁?
蓦地,右臂被钳住,秀丽吓了一跳。
“孤的意思不是要你待在孤之下,而是留在孤的身边。”
秀丽努力吸气,平时如此简单自然的动作现在却变得极度困难。
“……我做不到。”
“孤明白,目前孤也不敢如此奢望。”
“目前”这句话令秀丽心头一惊,他真的是刘辉吗?
“可是,希望你记住,除了你,孤不会迎娶任何人。”
如此强烈的语句、激昂的声调,究竟来自何人?
“——不……不可能。”
“为什么?”
“我不可能成为王妃,这与我的目标完全不同。”
“秀丽,你喜欢孤吗?”
你讨厌孤吗?他并不如此询问,他绝口不提这种狡猾奸诈的问题,因此他也不容许秀丽以不讨厌这种借口逃避。
“……当然喜欢,可是,应该、跟你的喜欢不一样。”
“这样、就够了。”
“……呃?”
“——孤再次重申,除了你以外,孤不会迎娶任何人为妃,这一年来孤一直是孤独一人,往后每年也会如此,只是,孤好寂寞。”
忽地秀丽被紧紧搂住。好大的力量——这是成年男子的力道。
“只有一个请求,正式场合没有办法,但在其它时候,请不要拒绝我、不要对我下跪、不要把我当成国王,而是正眼面对我这个人——不然,我会很伤心很寂寞,甚至无法好好入睡。”
刘辉不用“孤”的自称,而改用“我”,秀丽完全可以理解他的用意。
“我不会要求你必须响应我的感情,可是,我希望你不要再以我是国王这一点当做逃避的借口。当初是你找到我,要我成为国王,事到如今却要因此逃避,那太懦弱了。”
听着嘶哑的嗓音,秀丽屏住气息。
——或许是这样没错,她心想。入朝为官可以保持距离,说没有这个想法是骗人的。太过直接的感情究竟属于什么种类,她愈是不懂才想逃得愈远。
不过,现在她可以明白。
“——你老是做些傻事。”
“孤一向都是认真的。”
秀丽曾经想逃。因为不逃的话……很可能会被抓住。而他,总是随时为她准备了退路。
是的,随时。当秀丽想逃开的时候他便做出让步。因此秀丽才能无忧无虑的度过每一天。
——可是,唯有今天没有办法。
“不要忘记,只要有你,孤此生便已足矣。”
刘辉语气轻柔悦耳得令人目眩。
“……被你所爱的人一定很幸福。”
秀丽喃喃低语:“希望你把这份幸福留给别人,我不是为了成为你的妻子才考上国试的,是为了成为你的臣子全力辅佐你而来。”
“真顽固,没关系,孤也很顽固。”
刘辉笑了。还不如生气比较好——秀丽心想。
“假如你在外喜欢上除了孤以外的人,在二位结婚之前请务必联络孤。”
“……为什么?”
“孤会飞奔前去与对方决斗,让你重新认清谁才是好男人,让你解除婚约。”
冷不防,刘辉脑海浮现一名青年的影像,那是与秀丽同等重要的——最敬爱的王兄。
只有一个人,如果秀丽选择的对象是那个人的话。
刘辉轻轻合眼,如果是这样的话——……
“……好吧,我会联络你,就这么说定了。”
秀丽苦笑。
有人直接说喜欢她,她感到很高兴,然而,现在的秀丽所能回报的最大诚意,只有这句话,还有另一件事。
“我不会对你下跪的,因为我不会把国王的头衔加诸在你身上——之前就是很多人以异样的眼神看待我,让我难过了好一阵子。”
况且目前在实质意义上能够与这名青年平起平坐的只有自己。
刘辉撒娇的抱住秀丽。
那是,能够让他安心依靠的场所。
“你将来一定可以成为一个好国王,嗯、或许还能成为一个好男人也说不定。”
刘辉轻抬起秀丽的下巴,秀丽不想老是遭到毒手正欲推开他,但刘辉坚持不放。
——这个吻,不像之前那种仅似蜻蜓点水一般的浅啄。
经过好长一段时间才得到解放之际,秀丽费了一番功夫才得以站稳。
“这么一来,你应该不会忘记孤了吧。”
“……我、我说你呀!”
“绝对不要忘记——我永远爱你。”
——这份感情远超过香铃对于茶太保的思慕。
出发当天,两位年轻的新人州牧一现身,立刻引起在场所有人的哗然。
“……这是……”
“真是、太漂亮了。”
见到身着最顶级官服的两人,赞叹声此起彼落。
尤其对于秀丽更是激赏有加。
并非因为她的官服与既定款式迥然不同,而是外表看起来已经不再像是穿上男装的少女。
完全针对女性所设计,适合女性穿着剪裁的官服,其实只做了些许变化,却营造出意想不到的婉约形象。一身朴素且未佩戴任何首饰的打扮显得英气凛然,特别引人注目。官吏随身携带的所有物品全部针对女性设计,改为小巧玲珑、线条柔和的造型,令人耳目一新。
女性与男性之间竟然有如此迥异的差别,所有人均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慨。
红进士的鞋履并非皮制,而是软布制成。想必可以让女性容易酸痛的小脚穿起来更为舒适。然而他们从来没有想到这一点,现在终于明白,之前一直以男性的角度从事政务。正如同强迫女性穿上皮制鞋履一般,其中或许有着诸多不合理之处。
而这位如同野花一般的少女,或许将如同成功改变官服一般改变各种事物。并非全面改革,而是悄悄的、逐步的、慢慢把扭曲的事物矫正过来,进而成为一个风气良善的地方,让男人明白男人也有不知道的事情。
转眼间,女性官吏的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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