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决定了第二日再行为小真断骨,东莪早早便要她回房休息去了。香儿看着小真的背影道:“我真是想不明白,这丫头怎么就这么一股子倔强脾气,这不是能走的吗?何苦要打断来再接呢!”东莪微笑不答,香儿回过身来,看看窗外已经黑沉下来的天空,叹道:“淮哥哥怎么还没回来!”东莪道:“他不在院里吗?”香儿点头道:“是呀!他今日一早有事,匆匆忙忙地就出去了,我方才问了苏老伯,说他还没回来呢!”东莪也看向窗外点了点头。
香儿笑道:“东儿姐姐,淮哥哥答应我哪日有空闲,要带我去外面玩呢!”额图晖在一旁怔怔看着她,刚巧蒙必格这时回到房中,看到他的神情,便多留意了一会。只听香儿道:“这扬州有好些好玩的地方,我和大哥哥一直没时间玩,这一会可得好好玩玩!”东莪柔声道:“香儿,咱们在这里终究是客,况且郑公子是有事要忙的人,也不好太劳烦主人!”香儿笑道:“嗯,我记住了,改天就问问他,咱们会不会麻烦他了!”她侧头一笑,又道:“他一定会说“”哪里哪里,绝不麻烦”!”说罢自己已经咯咯笑了起来,东莪见她一脸笑容,不由得也笑了。
额图晖看着香儿的笑容,却觉心中忽然郁闷难当,不由得深深吸气,转过脸来却碰到蒙必格正向自己注视,二人对视一眼,他忙低下头去。四人在房中坐了一会,天色渐渐暗了,便各自回房。
第十三节 纷扰(上)
东莪因这日与小真的一番对话,又被再次扰乱了心绪,此时便觉无法入睡,起床看看小真香儿都已睡熟了。她穿好衣服下床,看窗外一轮明月高挂在夜空之中,便随手关门,走出房间往院中慢慢走去。
此时夜风中寒意正浓,她裹紧披风顺着院落中的碎石小径慢慢绕过假山,眼前是一个小池塘。天上的园月倒影在墨黑的池水里,在一池深邃中散发着柔和清光。这亮光中似有朦胧的影像微微晃动,东莪停足站在池塘边,不由自主向池中探目,恍惚间只觉这园盘一般的月亮在她面前仿佛正渐渐变大,周围的晕黄好似徐徐散开来,陆续变幻成一盏盏花灯的模样……数个金灯在她水中摇摆晃动,耳边竟然隐约听到人声飘飘然的临近“……你看……这灯……像不像……你一身水……别弄脏了她……”这形同鬼魅一般的声音让东莪只觉头晕目眩,她猛然惊觉,抬头四望,周遭的树影在月光下重叠摇曳,随风声微动。
她慌忙退开一步,定了定神,再也不向池中看一眼,转身急匆匆的走开。
她一路埋头疾走,等定下心来时却发现自己已经离开了原先的院落,她平日极少走出居住的院子,此时又是黑夜之中,一时辨不清方向,只得照原路慢慢走回。走出几步便看到一个分岔口,正在回忆方才是左转还是右转过来的,忽然听得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自其中一条岔道过来。东莪在这黑夜之中乱逛,不想让人看见,忙闪进身旁假山之后。人刚刚站定,就听这脚步声已匆忙过来了。
听声音来者不止一人。隐隐约约之中,有一人轻声说道:“……小心一些总是好的……”另一个声音马上道:“依我看还是不要去了,少主你说怎样?”又听见郑淮的声音道:“先与大伙碰头再说吧!”说罢。这三人一阵风似地走了过去。东莪自假山后走出,目送他们消失在黑暗中的身影。脑中响起蒙必格说过的话,当下不再犹疑,抓紧身上地披风脚步轻盈的远远跟随他们往院内进去。
只见他们三人一路上小心议论,在院子里走了一阵,来到童启英养伤地小院中。其中一人轻叩了三下房门。屋门顿时打开,三人回头张望了一会,闪身入内。。奇书网。东莪在院口等待,看不到平时见过的那两个守院的大汉,这才轻轻的走到窗旁,将耳朵贴进窗旁,便能听到屋里的说话声了。
这小屋里似乎聚集了好些人,说话声嗡嗡作响,虽都竭力压抑。可是却还是字字清晰地传到了窗外东莪的耳中。只是声音纷乱交集,一时间却也听不出个所以然来,大伙儿你一言我一语的似在争吵之中。东莪只依稀听到“官府”“盐帮”等几个词语,正寻思间。却听得一人声音清亮道:“不用吵了。咱们到这里可不是为了争这个来的,还是听听少主的意思吧!”众人这才安静下来。
那郑淮静了一静道:“本来此事确是与咱们并不相干。不过家父指派在下在此隐居,却也不是来修身养性的。虽说此事眼前看似并无关联,可是盐帮在江南举足轻重的地位,方才童镖师已然说的很明白了。如今虽然我们已经与一部分江湖人士达成共识,可不管是哪个帮派,人力物力还是未能达到咱们的期许,因而我想,这一趟,咱们应该出手相助。”
他说到此处,停了下来,只听一人道:“少主地话是没有错,可是咱们行事历来都是小心谨慎,更何况在这满狗遍地的扬州城。但要出这一趟,却要动用全员之众,势必大张其鼓,倘若有个什么闪失,让清庭得知了少主的身份,岂不是因小失大!”东莪识得这个声音,这人跟随在郑淮之则,三十开外地年龄,平时极少说话,东莪曾听郑淮唤他为“六叔”。
这六叔刚刚说完,先前让众人停止争论的那个清亮地声音说道:“唐六叔话是不错,可是咱们也得想想主公地意思。此时那边与清兵接触不断,咱们兵力有限,这些年来也只是全仗主公的计谋与清兵游击周旋。主公冒此大险让少主潜入内陆,不就是为了招兵买马,防止哪一天,清兵大举来犯么!咱们此次若是能助盐帮一臂之力,岂不是收买人心地大好机会?”
唐六叔道:“说的轻巧。上一回咱们去救童镖师,杀了那么多人,定然已经引起清庭的注意,那次是为了密函,生死攸关不得不去。可是倘若再这般招摇,这苏园虽大,却也隐匿不了多久。你们年青人可不能一心想着建功立业,威显名声,牵连少主坏了主公的大事!”说罢哼了一声。
与他对话那人语气打颤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说着便激动起来,声音也渐渐高了。只听那唐六叔沉声道:“上一次舟山之行,若不是你们这帮少年人挑唆起哄,少主至于受到那样的凶险么?”那人怒道:“哦,那如今你是来向我讨回清狗射你的那一箭喽?”唐六叔低哼道:“我唐远山早就把一条性命交在主公与少主手上了,别说是一箭,就是十箭百箭,能为少主抵挡,我眉头也不会皱一下。可是让少主去趟这种无用的浑水,我就是要阻拦。”
那人怒道:“无用?究竟是哪个无用?你仗着早跟主公几年,就处处显排,看不得年青人有一点点作为,别人卖你面子,我陈方可不把这些放在眼里,有种的咱们外面比试比试高下!”一旁早已有人相劝,可这陈方听来果然年纪较轻,听了唐远山的话,已是怒不可抑,又道:“我陈方可不是贪生怕死的人,你有什么看不过眼,只管冲着我来就是……”唐远山哼了一声正要说话,却听得一个声音轻斥道:“少主还没有说话,你们就这样争吵不休的,真想惊到院子里其它的人,连累苏老么?”这声音十分熟悉,东莪却一时未想起是哪个。
可这人显然说到了他们顾及在意的事,因而唐陈二人听了这话,都立时不再出声。屋里静了片刻,听到郑淮道:“你们二人的心意我都明白,咱们都是为了推翻满清这才走到一处来的,倘若为了一些平日的琐事伤了和气,不是因小失大了吗?”他停了一停又道:“叶开,你刚刚打听到的讯息,清兵是要在什么时候动手?”东莪听他叫唤才想到方才说话那人确实便是当日来客栈接她们的叶开。
只听这叶开答道:“明日……不,是今日戌时。”郑淮微一沉呤道:“倘若咱们不知道此事,未曾插手也是情有可原。可是如今咱们明明得知了消息,却不去相助,我想便是家父在此也定然不会放任不管,不论能不能成功,咱们全力以付便是”。屋内众人纷纷应是。
忽然那唐远山道:“既然少主这样说了,我自然听您的,可是我却有一个请求!倘若少主不答应,今日我就把这条命拼在这里,也不让你们离开。”众人听他说的严重,都默不做声,等他说话,郑淮道:“六叔千万不要这么说,你有什么建议,不妨直言。”
唐远山道:“咱们在苏园里里外外包括在扬州城里周边,随时接应的全部算上只有四十来个人,可是对方人多势众,咱们需得派人往这周围就近的地方找安插在别处的弟兄前来,如此粗算已有百人。少主,这件事就交由我们去办吧,你就留在苏园,哪里也不能去!”
郑淮立刻道:“那怎么行?我一定要和你们同往……”一旁叶开道:“唐六叔所言有理。”陈方也道:“是呀,少主,咱们有百来个人,再加上盐帮他们自己的人足够应付了,你留下吧!”郑淮依旧道:“不行,哪一次我不是一起去的,不去怎么行?”屋内众人纷纷相劝,他只是不允。
东莪在外听他们劝了一会,却又忽然都没了声音,紧接着许多衣襟响动,地板上“啪啪”作响,东莪正自奇怪,却听到众人异口同声道:“请少主在庄内留守!”她虽没有看到,却也想到这些人定是跪地恳求了,心中微微叹息,心想此时最是无人注意,这才面向屋子一步步慢慢朝外退去,走到院门边,急急转身顺着小径走了。
这童启英养病的小院她倒是来的熟了,没有丝毫犹豫,快步行走,很快便回到自己的房中,看香儿小真尚在睡梦中,也忙睡下。
天还没全亮,她便醒来,她们二人都已经起了,小真一直在早上去额图晖那边帮忙,此时虽然他的眼睛已经能看到了,可是她的这个习惯却没有改变,稍稍整理一番,便开门出去了。东莪看到小真在房里打扫,忙阻止她告诉她今日还是要为她治脚,让她再休息一会,她看小真含笑应允,这才走出房去,到前厅帮助准备早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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