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原本是一片野菱,再说现在还不是菱角成熟的旺季,看去绿茵茵的一大片,长大的菱角却是不多。叶旋舞两人本以为这一坝子的菱角都任自己采,哪想到突然冒出这多人和自己争,低头看看篮子,三、五个菱角,孤零零地躺在里面……
“雨薏,我们快采!”
堤上的那群男孩看着坝中两个肚兜女孩沐浴在阳光之下,一个戏水、一个舞蛇,还以为见了人参娃娃,只到听见叶旋舞那一声“我们快采”才反应过来:野菱之地竟有人捷足先登!
“木木,你就不用下去了,”为首的男孩一声令下:“我们走!”七、八个人都扑通扑通下了水,只留下个病恹恹的人在岸上呆着,整个孩群之中,只有他是穿着衣服的。
看着那浩大的声势,两个女孩急了,采菱的手更是动得比鱼儿还巧还快。
“你们两个,别采我们的菱角,要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大个男孩发了话。
“怎么就是你们的了,你叫得应么,叫得应就是你们的。”叶旋舞愤愤不平。
男孩愣住了,纳纳道:“那你叫得应么,叫不应就是我们的。”
“我当然叫得应,”叶旋舞双手叉腰,中气十足的叫了声:“菱角儿……”
“诶——”菱叶间响起一连串娇滴滴的应声。
叶旋舞两人相顾愕然,男孩们更加惊奇:难不成这些菱角真是她们的?
“我们走!”为首的男孩很凶,却也讲义气守信用,招呼着众人就欲离去。
“哥,她们骗人,刚才是她回答的!”一个机灵小鬼手指着巧笑嫣然的秋雨薏。
为首的男孩面色绯红,十分恼怒:“竟敢骗我!”
瞧他那凶恶的样子似要揍人,两个女孩都退了一步,于刚才那一串应答也是摸头不知脑,所以,叶旋舞闷闷的顶了一句:“哪有,如果有,也是因为你好骗。”
男孩气得张口结舌,指着两个女孩话不成句……
“不知丑,衣服都没穿还敢在这里骗人!”
说话的是那机灵小鬼,眼睛滴溜溜的转,一看就知道满肚子是主意。
两人这才想起自己只着肚兜,那个羞啊,无词可描!想要去穿,衫儿却在岸上,匆忙间哪拿得到?两人你望我,我望你,双臂紧紧地抱住了胸,直惹得男孩们哈哈大笑。
“笑什么!好歹我们还穿了肚兜,你们什么都没穿,更不知丑!”叶旋舞拉着秋雨薏将身一挫,潜进深水中,只露出了头。
男孩欺身就上,欲教训教训两个强词夺理的女孩,待行到她们露头之处,目标早已不见。
原来见势不妙,叶旋舞一打眼色,两人游远了数米,各折了根空心的菱梗儿含在口里,将头也没入水中,只以菱梗儿出气,采菱的手却没停下,因动作缓慢轻巧,是以水面并无动静。
两人且采且退,小心地在水里拖动竹篮,绕了一圈,已靠近岸边,悄悄将头伸出水面,远处,那群男孩都在欢快地采菱,似乎已经将先前的事忘了。
叶旋舞伸长手正欲取岸上的绫衫,却有另一只手将衣服递了过来,寻着手望去,是一张含笑的苍白脸颊,正是那病恹恹的木木。
木木以指掩唇做了个禁声的动作,两人心领神会,小心的穿好衣裳上了岸,从竹篮里取出一捧菱角递了过去,木木摆手不接,跟着两个女孩一道离开了菱坝,将那一群光身伙伴抛之身后。
待行得远了,叶旋舞才将心中的疑惑道了出来:“雨薏,刚刚坝子里那串‘诶’是你答的么?“
秋雨薏点点头又摇摇头:“我是应了声,可我一个人哪能弄出那么多声响?”
那还有谁呢,木木吗?但是他在岸上,再说就算加上他,也只有两声……
怀疑的目光还是忍不住投向了身后的木木。
木木的脸似乎更加的苍白,眼神却是精亮,他将眼珠儿转了转,细声细气的说:“我不是去采菱角的,昨夜,我家的房子着了火,妈妈将较为贵重的物品救了出来,我们将东西连夜转到了山那边的外婆家……”
听木木说家着了火,两个女孩都十分同情,如出一口的道:“全烧了吗?那你住哪里?”
木木还是没有正面回答,只是接着他的叙述:“本来,开始夜很黑,我们点了火把照路,可是没多久,天空却忽然红了起来,也象是着了火般,地下也是红艳艳的一片,我们干脆将火把丢了,就着那红光行路。”
“真的么?”
叶旋舞只觉得惊奇,昨晚无星无月,天黑得浓墨似的,哪见有什么红光?
见两个女孩似是不信,木木又肯定地点了点头:“那时接近下半夜,估计所有的人都该睡了吧,我当时有些害怕,左看右看,就发现那光正是从菱坝中发出的,寻着光源,我看到一对火红的水鸟在扑腾着,妈妈也看到了,问我有没有红布,说要把那水鸟包起来……”
“后来呢?”
两个女孩都听得入了神,很想知道结果。
“后来……”木木想了想,接着说道:“我身上没有红布,只有一件红色的土布小裤裤,我褪了出来,可妈妈说不行,要红绸布才包得住,那两只水鸟见了我的土布裤裤好象也十分失望,渐渐沉到了水底,红光一下就淡了不少。”
“再后来呢?”听的人只觉余犹未尽。
“没有了啊!”
木木将眼眨了眨,又强调了一句:“真没有了,后来我和妈妈就走了,地下变得模模糊糊的,好在还能认出路,慢慢的就到了外婆家。”
“那你今天去菱坝里做什么呢?”
瞧这叶旋舞还真是打破砂锅问(纹)到底啊,都说后面没有了,她还要再问,象是给提示一样了。
“我……还想着那对水鸟,所以就跟着他们去看看,可是只看到那片碧绿的菱叶,还有就是你们两个,说真的,刚看到你那肚兜上的鸳鸯我还以为是,细看却是不象的。”
说着话已不知不觉到了家门前,木门开着,隐有人声。
通常,祖母一人在家偶尔会哼一段小调,吟首小诗,象这样有说有笑是绝不会有的,这只能说明一个点:家里有客人!
又来了客人!
叶旋舞家经常搬迁,邻里相亲都不熟,亦好少往来,一旦有了客人,她们就得移居它处,因为祖母不喜欢和别人混得很熟,在这里,她才有了第一个好朋友秋雨薏,如果小金蛇也算的话,那他就是第二个,不过照这般数法,每日相伴的粉儿也算得上。
木木见叶旋舞在门外徘徊着不进屋,还以为是不想让他跟着进去,心下黯然,道声再见就要离开。
一路行来,三人已是十分要好,别看叶旋舞年纪尚小,却也懂得为人之道,拼着惹祖母不高兴,也要将两个朋友带进去,好歹饮杯茶了再走。她将小金蛇藏好后,便一手挎着半篮菱角、一手扯着秋雨薏和木木进了屋。
小小的厅堂中,与祖母相对而坐的是位年约三十的男子。
此时祖母与那男子刚好结束了话题,屋内是沉默的尴尬。
叶旋舞看了那男子一眼,但见他面相精瘦,颧骨突出,眼眶有些下陷,男子也刚好将目光递了过来,四目相交,叶旋舞只觉得那眼光太……太阴沉,只是一眼,便感到惊悸,有种被剥离之感。
男子见了叶旋舞先是一怔,接着皱眉,续尔面露喜色,一闪而没……
祖母也在细细打量着叶旋舞的两个玩伴,她对秋雨薏礼貌地笑笑,这女孩她见过,那天她在路那端找旋舞玩,没进屋,这是个纯真可爱毫无心机的女孩,叶旋舞跟她一起,让人放心。
接着祖母又看向木木,先是一怔,接着皱眉,续尔面露喜色,一闪而没……
和男子一样的神情,只是,后者还多了一分忧郁,看向叶旋舞的眼色就有些凌厉,凌厉的眼神一换,尽是关切:旋舞何时交了这样一个朋友?
男子起身,双手一抱拳:“惊扰了女士,莘隐告退,”又将身转向木木:“木木,要不要一起回你外婆家?”
他们竟然是相识?这许久也没见打声招呼的?
木木嘴唇嚅嗫,看看叶旋舞,又看看秋雨薏,半响方道:“嗯,回吧。”
叶旋舞又递了把菱角过去,木木仍是未接,跟着那名叫莘隐的男子走了,出得木门,回头望了一眼,目光之中,似是不舍……
不舍什么呢,只不过一起行了一席话的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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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第一片红绸
木木和那男子走后,屋里又寂静了下来,空气有些凝滞。
秋雨薏默默地将菱角分了一半出来,然后也提着篮子走了,叶旋舞将她送到路的拐角处便回了屋,一声不吭的坐在祖母旁边。
厨房内,灶里的柴火哔剥哔剥地燃着,锅内的水早开了,叶旋舞起身想去退火,却被祖母按落在凳子上,自行去了。
灭了火,祖母又将开水装入瓶中,回来时,头发、脸、耳垂的颜色似乎都褪了一层,每次都如是这般,只要一接近高温,祖母都象换了一次肤,不显老去、不见年轻,只是淡了一层,过不多久,也会恢复原貌,但是祖母每次烧火仍是格外小心,尽量与火保持距离。
再坐回叶旋舞身边,祖母是长时间的沉默,嘴几次张合,似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
“祖母……”
象是平静的湖面被扔进一颗石,荡起的涟漪让祖母也迷惑,今日她这是怎么了,居然会在旋舞面前这般失态?
“旋舞……那个叫木木的孩儿你认识多久了?”
“今天才认识,祖母,对不起,我没得到您许可就自行交了朋友。”
祖母举起手轻轻一切,阻止了叶旋舞后面的话。“昨夜,山的那边,起了一场大火,将一户人家的房子烧得干干净净,只抢出几件衣服、几套被子。”
“嗯,旋舞听说了,那正是木木家里,他现在住在他外婆家,祖母怎么也知道?”
“木木家?”祖母淡如远山样的眉聚拢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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