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泽从昏迷中醒来时,映入眼中的是幽蓝的倒悬的冰锥,针尖处闪着诡异的蓝光,更上方,是看不见任何事物的黑暗,幽静森冷的氛围紧紧地包裹住他,而在那黑暗中,竟有一丝温暖。
他的身体有些麻木,感觉有什么人的身体压在了他的上方,柔软温热的身体。
许久,他的指节终于能动了,弯曲伸直,两个简单的动作,竟让他出了一身冷汗,他看不到伏在自己身上的人的脸庞,却觉得莫名的安心。
再过些时候,身体从麻痹状态恢复渐渐恢复,原本如小小针刺的又痒又痛的感觉如潮水一般消退,他的身体自己慢慢暖了起来。
没有衣物覆盖的身体,露出大片胸膛,精悍结实的身躯上画满诡异的纹路,在那之上,是女性柔软却开始冰冷的身体。
他立刻惊醒,两手从排成一字的伸展收回胸前,盖到那女性的身躯上,一边慢慢起身。
触目之处,竟是斑斑血迹,以他为中心,延展开成三个手臂宽的圆形图纹,以鲜血画成,圆形为边,两个同心圆里套了三角形,三角形的顶点上又各有三个大小相等的正圆,在同心圆和三角边上,皆写上了古怪妖娆的文字,回环往复地织成神秘的咒语。
这是什么咒术?和神族驱动光明力量,诞生于最纯净的灵气中的种族完全不同的力量。
这图阵里,分明流动着最血腥的黑暗力量。
手中的身躯随着他上身的动作而逐渐落到他的左手臂中,如瀑的黑色发丝纠缠地洒下,似上好的丝绸,盖住女子的躯体,但那张精致带着愁思的脸,却是他所熟悉的。
“星瑟!”灵泽扶住她的身体,满手都是快凝固的血迹,正是来源于星瑟的身体,她脸色灰败,似一个快死去的人类。
“你醒醒,这是怎么回事?”灵泽急切地唤道,不详的预感从心底角落里腾上来。
星瑟依旧昏迷,灵泽伸手拨开挡住她身躯的长发,却看到她洁白晶莹的身躯上布满剑伤痕迹,每一剑都深可见骨,从两只手臂延展至胸腹,布满诡异的与灵泽身上相反的纹路,灵泽身体上的血,和地上图纹的血,都来自星瑟身上的伤口。
释放了这么多的血,就算她是神族,也会承受不住元神具灭,灵泽的心理立刻慌乱起来,他的手颤抖地抚上星瑟的脸:“我宁愿你对我不闻不问地冷落,也不要你牺牲到如此地步,我更宁愿自己元神俱灭,也不愿看你如此死于我的面前!”
满室寂静,没有人应答,水滴的声音似在折磨他的情绪,一点一滴,叮咚在冰的世界里。
“如果你不能活,我亦追随你于消失在世界中。”他低低的说着,心里也不知是怒还是恐惧,那深深埋下的跨越了许多千年的爱恋,即使被他刻意的压抑了下来,在此时也全部突破理智的樊篱涌了上来。
他不知道星瑟用了什么样的法术把他从元神消散的片刻拯救了过来,虽然当时的他处于昏迷之中却也知道自己会就此死去。
要挽救一个元神消散的神祗,需要多大的代价,他不知道,但是如果星瑟就这样死去,他也不独活。
星瑟不愿意他用自己的牺牲来成全她,而灵泽何尝愿意用星瑟的姓名来成全自己的独活?
在使用龙族禁术的时候,灵泽没有丝毫犹豫,一方面是为着对碧嫣的承诺,一方面则是为着挽救星瑟所在的神界。
他在赌,自己能在动用两次禁术后活下来,然后用为数不多的时间陪着那个一手养大的碧嫣行走人间,彻底地把星瑟遗忘。
然而命运的安排不允许他逃避对星瑟的爱恋,星瑟用她特有的方法为他塑造了个更强大的元神,只要渡过百年的时间,让这元神稳定下来,灵泽可以变得更强,活得更久。
却因为突来的事故让十一未能按时送药,而灵泽亦因为星瑟被青鬼劫持忘记一切,贸然追上去。
最后,两人一起落进星山山腹的冰窟。
在这个冰冷的独立于世的世界里,星瑟动用神秘的法术为他溃散的元神在做了一次凝结,却是搭上了她的性命。
看着星瑟的生命逐渐消失,灵泽竟然找不到一种方法来救他,心乱如麻,目光无目的的四处乱转,竟看到一柄沾满血液插在冰阵中的剑,灵泽认出那是星瑟惯用的剑,心里更大的悲伤覆盖过来,竟让他生出求死的念头。
而那剑看似普通,在感应到灵泽的念头后,渐渐地浮出一层金色的光芒,剑身吐出数条金色游龙,盘旋不止。
随着一声清脆的剑鸣,那剑自己拔地而起,飞到灵泽面前,浮空横卧在灵泽面前。
灵泽左手扶着星瑟,右手正要去接。
那剑似有生命般,以欢快的鸣叫催促灵泽的右手快些接触自己,闪动的光芒似一曲悸动的旋律,魅惑灵泽的意识。
就这样,结束了吧。
结束这无望的爱恋,如果能与自己所爱的女人死在一起,也是种幸福了。
“啧啧,真是香艳一幕。”中年男声自黑暗响起,以轻浮的语调说着。
那剑瞬间失去了光彩,直直地从空中掉下,落到灵泽脚边,游龙也纷纷没入剑身。
灵泽身躯一颤,如从某种魔咒里解脱出来。
他微微抬头,寻着声音的来源看去,声音的主人是个中年男子,半蹲着身子漂浮在空中,以近乎猥琐的表情看着灵泽手中的人,他的身躯透明,灵泽可以模糊地看到他背后的黑暗与冰刺。
因为星瑟举行的这种法术需要两者肉体相接,以一方的血液淋在另一方身躯的图纹上,因此灵泽星瑟几乎没有穿衣,裸裎相对,黑色的纱衣被星瑟扔在灵泽手边,和灵泽的白袍交缠错乱地躺在地上。
灵泽的右手立刻抓过一件黑纱,覆盖在两人的身体上,紧紧地裹成一只黑色粽子,只露出两人的头部。
“我等了数千年,也无聊了数千年,好不容易才能看到养眼的东西!”中年男子不满地飘到和灵泽平视的高度,目光仍然落在星瑟身上。
黑纱毕竟遮不住那完美的女性曲线。
灵泽只能怒瞪他,这个中年男子虚浮在空中,不是实体,也不是星瑟殿中的幽冥鬼将一样的灵体,他的存在感很薄弱,只要他不出声,灵泽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起便站在那里。
如果就这样死去,未免太损星瑟的尊严,灵泽因男子的出现而思虑着。
“封剑司竟然是个世间少有的美女,可惜,我怎么会把她给遗漏了。”中年男子啧啧称奇,无不遗憾的说道,“还好,族长预见到她会有一场灾难,让我在这里守候。”
“你是谁?”灵泽问道。
“我么?你可以叫我‘临’。”男子摸着下巴,说道,“你想不想救她?”
灵泽两眼放光,那种自心底升起的求生意志让他焕发新的生气。
“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男子起身,拾起掉落地上的剑,“也容不得你拒绝,毕竟在这种情况下,能救封剑司的也只有我了。”
灵泽虽然不明白临说的“封剑司”的含义,却逐渐明白,封剑司,是临对星瑟的称呼。
“你说,除非是以他人的性命为代价,只要我能办到的事情,一定尽力!”
男子再度摸下巴,一手背在身后,一边踱步:“也不难,只是要你在这任封剑司的职责完成后,成为下任封剑司。”
“只要你能救回她,我答应。”
男子突然转过身,飞奔到灵泽身边,一脸笑意:“你可知道封剑司要承担多少苦痛,你所见的这女子满面愁绪,终日忧愁,并不是她生来这样,而是那剑蕴藏了无数的灾难痛苦,她以自身的生命之力来封印剑中的所有负面情绪,却要同时承受那些情绪的反噬,如非心智坚定之人,不能承受!”
“又有何难,我灵泽身为龙帝,论心智,也当不差。”灵泽说道,显然对于临说的痛苦不以为然,只是,原来,星瑟一直那么沉默忧伤,却是因为那剑而造成,也是他才知道的事情。
“你的心情永远不会再轻松,跟随着你的,只有压抑,沉重,以及无尽的想自毁的念头,因为这剑无时无刻不在想吞噬周围的正面的美好的事物。”
“你永远不会有笑容,再也记不起历经过的美好而温馨的记忆,所以的事物都会被扭曲成邪恶丑陋。”临说着,“族中的女性历代传承一种相与抗争的精神法术,就算这样,被剑的邪力反噬而步上一条自毁道路的也大有人在!”
“你不必恫吓我,你救了星瑟,我便答应你,成为下任封剑司。”灵泽淡淡地打断他的长篇大论,“如果她就这样死去,所有的承诺,都不会兑现!”
临怔怔地看了他一眼,最后,慢慢地吐出一个字:“好。”
以星瑟的血所画的图阵为基础,临开始吟咏古老的咒语,灵泽和星瑟躺回了阵的中心,如开始那样,灵泽躺着,星瑟伏在他的身上,让身躯上的图纹一一对应。
随着临的咏颂,快凝固的血液沸腾起来,血液里腾出无数的血丝,向上空聚合,鲜红的血丝最终弥合成半球形的的大网,笼罩住灵泽和星瑟。
图纹里的红色随咒语游走,灵泽的身躯越来越热,身体里仿佛有一只狮子在狂吼,血液越来越烫,另得他全身泛红,高热不止。
而星瑟身躯越加冰冷,她的脸色更加苍白,身躯渐渐泛起一层淡淡的白光,让她整个人都显得朦胧。
“唔……”星瑟低低出声,整个眉头都皱了起来,似乎正在承受莫大的痛苦。
“星瑟?”灵泽低问,两手轻抚她光洁裸露的背部,想给予她安慰。
星瑟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白光越来越强烈,在两人的四周,那些变换奔流的血丝发出诡异阴森的红光,红白相映,红光更盛,在黑暗寂静的空间里,竟如一只只狰狞的血眼在默默注视这一对人。
临始终在不间断地吟唱着咒语,其实,星瑟所实行的法术,不过是暗之一族里的一种以自己生命力灌注在另一人身上,以自己元神的凝结力来带动另一个人因元神凝结过程停滞而造成的假死的法术。
待被救助之人的元神恢复成凝结形式而可以自行凝结时,再由被救的人实行逆转的法术,将自己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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