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晃晃扒在人家窗户下面偷听。
屋子里很快响起和男人呜噜噜的哭声。
“让那个医生骗了!骗了!呜——”毕来利一边哭一边砸桌子,捶脑袋。
“你说什么?难道孩子……不是畸形……”刘蓝秀苍白着脸问道。
“流下的孩子,不但不是畸形,还是……还是个男孩啊!”毕来利以头撞墙,恨不能把自己碰死。
刘蓝秀的心刹时碎成碎片,眼前一片漆黑。
“明天,我要去杀了那个姓秦的!”毕来利疯狗一样嗥叫。
我听不太懂他们在说什么,只知道,丫丫,她已经行动了。
晃晃突然警惕的望着黑暗中的某个地方。
我也向黑暗中看去,一个小小的黑影蠕动着爬来,姿势很怪异。那是一只老鼠?兔子?它爬近了,借着屋子里透出的灯光,终于看清了。那是一个……很小很小的粉红色小孩,身上沾染着血迹。那会是丫丫吗?丫丫总是半透明的,它却明明是个实体。小孩爬过我们身边时,扭脸看着我,阴阴笑一下。
那双暗黑的眼睛,没错,是丫丫。
我企图拦住它,却被晃晃死死抱住了。
“别惹它!”晃晃低声说,“它不再是以前的丫丫了,它很危险!”
眼看着它钻进了门里。
我着急的对晃晃说:“丫丫要做什么?得阻止她,不要让她再做可怕的事!”
晃晃说:“我不准你管闲事,我的职责是保证你的安全,而不是去管什么丫丫。”
“不会有危险的!我跟丫丫是朋友,她不会伤害我!”
“她不危险?哈,刚才我看到那个胎儿的身体里锁了一个被吞噬的魂魄!丫丫,她今天杀人了。”
“。。。。!!!”我呆住了。
“我们回家。”晃晃说。
我趁晃晃不备,挣脱了她的怀抱跳到地上,跑到屋子门口,回头对晃晃说:“想保证我的安全,就跟我来。”
一低头,从门缝里钻进了屋内。
晃晃一伸手没抓住我;气得跺脚。无奈,只能上去敲门。
毕来利打开门,有些意外的看着门外的陌生女孩。
晃晃镇定的说:“我的猫跑到你家里了,我来找我的猫。”
毕来利不耐烦的说:“哪有什么猫,没看见!”
“有只黑猫在这里。”里屋的刘蓝秀发话了。
晃晃趁毕来利一回头的功夫,从他胳膊底下钻了进去。
“抱了猫快走。”毕来利烦躁的说。
我一跃跳到他们家的锅盖上。
“哎!死猫!下去!”
我一动不动站在上面,定定看着毕来利。
毕来利火了,拿起根棍子就要上去打,棍子的另一头却被扯住了。
一回头,看到那女孩的一只小手抓着棍子的另一端。毕来利用力往回拽了几下,纹丝不动。
这个女孩的力气大的惊人。毕来利心下诧异,狐疑不定,耐下性子说:“抱了你的猫走,站锅盖上怪脏的,做饭的家什呢!”
“只用来做饭吗?”晃晃淡淡回道。
“这孩子说什么?”毕来利不解的瞪着她。
晃晃不紧不慢的说:“也许,可以用来——装小孩。”
毕来利双眼突的张大,噔噔噔倒退了几步,恐惧的盯着面前的女孩。她都知道什么?
我脚下的锅盖底下传出轻微的响动,我跳下去,跃进晃晃怀里。
锅盖慢慢的被顶开,滴溜溜滚到地上。
一个怪模怪样的粉红小孩在锅里坐起来,冲着毕来利张开两手,用细细的嗓音微弱的嗡鸣了一声:“爸爸!”
毕来利一屁股坐在地上,想恐惧的大喊,嗓子却只能发出呜咽声。
刘蓝秀听到外面奇怪的动静,拖着疼痛的身体,想下床出来看个究竟。晃晃呼的往那边轻轻吹了一口气:“睡会吧。”
刘蓝秀咕咚一声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小孩儿爬出锅灶,沿着毕来利的腿爬到他的胸口,对着他因惊恐而变形的脸,用尖细的声音哭泣道:“爸爸,你把我丢在老屋的锅子里,我好饿,好饿!”
哀伤的声调突然一变,变得阴森低沉:“我吃了你吧,爸爸。”
毕来利眼睁睁看着那两只小小的手,向他的眼睛挖来。
“丫丫!”我大叫了一声。
虽然我现在是猫身,丫丫显然还是听懂了我的话,停下了手,扭头看我。
晃晃沉声说:“不要再杀人了,丫丫。制造杀孽会让你堕入更深的地狱。”
“我不管!我只要他们死!就算是进地狱,爸爸,妈妈,都要去陪我!”丫丫疯狂的叫嚣。
“伤害谁都不要伤害妈妈!”我说,“她一定是爱你的!”
“爱我怎么会不要我!”
“你问过她吗?”
“有必要问吗?”
“不问怎么知道?”
丫丫不说话了,眼里滚出泪水。
晃晃叹息一声:“你忘记你来的目的了。你原来是想见一次妈妈,问她为什么生你却不要你。”
丫丫露出迷茫的神色:“是吗?我来不是为了杀死他们吗?我忘记了,真的忘记了。可是我还需要那个答案吗?你看,今天他们对我的弟弟所做的事。因为医生说是女孩,就把他拖出妈妈的肚子让他死掉。我还有必要问吗?”
“有必要。”晃晃说。她走进里屋,来到沉睡的刘蓝秀跟前,手覆在她的额上,低声念咒。周围的环境变得恍惚起来,屋子里的实物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黑夜中无边的雪地,|Qī|shu|ωang|空中飞舞着漫漫的雪花,刘蓝秀坐起身,仿佛没看到屋子里的一干人,赤着脚茫然的向前走,一边神情凄切的东张西望,仿佛在找什么。
“这是你妈妈的梦境,”晃晃柔声对丫丫说,“去吧,去找妈妈。”
那个小胎儿身上缓缓冒出一个半透明的白影子,圆圆的脸,乌黑的瞳仁,冲天的小辫子。
这才是原来的丫丫。
丫丫犹疑着走近妈妈。
刘蓝秀突然看到了丫丫。露出惊喜的神情:“你……是不是我的三丫头?”
丫丫看着她,眼里爱恨交替,默默不语。
“你就是我的三丫头!”刘蓝秀哭出声来,“妈妈找的你好苦!来,让妈妈抱抱!”
丫丫后退一步,小嘴颤了两下,终于问道:“既然生我,为什么不要我?”
刘蓝秀惊奇道:“妈妈怎么不要你?是妈妈没那个福气,你一生下来,就……没了呀。”
晃晃在一边解释道:“丫丫,对不住你的是你爸爸,你妈妈是想要你的,是爱你的。”
“妈妈!”丫丫的眼里滚下大滴的泪水,扑到妈妈怀里,像每对拥抱的母女那样,脸贴着脸,紧紧搂在一起。
“三丫回来就好……”刘蓝秀泣道,“我们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妈妈要丫丫,丫丫不恨了,不怨了。我们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丫丫的身体忽然化作星光,闪闪烁烁,渐渐消失在妈妈的怀抱里。
整个梦境的幻像随之渐渐消失。刘蓝秀睡在床上,毕来利晕在地上,小小的胎儿尸体一动不动的匍匐在毕来利的胸口。
我问晃晃:丫丫去哪里了?
晃晃说:心愿得偿的小小魂儿,去了她该去的地方。
过了些天,再去打听毕来利两口子的消息,听说毕来利得了间歇性的精神病,害怕锅以及一切和锅有关的锅盖、勺子、铲子什么的,一看见就哭闹不止。
我问晃晃:丫丫去哪里了?
晃晃说:心愿得偿的小小魂儿,去了她该去的地方。
本小节完
猫变系列之五 恶报
丢失
有诗云:
火树银花合,星桥铁锁开,
灯树千光照。明月逐人来。
正月十五,元宵灯节。晃晃为等这一天亢奋了好久了。早早就跟我说定,那天她当人,我当猫,她要好好体验一下神往已久的闹元霄。
终于盼到天黑,跟爸爸要了几块钱,兴冲冲的看花灯去。镇子上家家户户红灯高悬,商贩们出售各色美丽的花灯,孩子们点燃花炮,火树银花。整个小镇繁星璀璨,如银河落地。
晃晃把我放在肩上,直奔花灯小贩那儿买了个花灯,晃晃买的是什么灯?当然是鱼灯啊,闭着眼也猜的出来。
大街上敲锣打鼓、踩高跷、舞狮子、耍龙灯、放火花,人群摩肩接踵,热闹非凡。
晃晃左手提花灯,右手举着棉花糖,她舔一口,我舔一口,一对发亮的眸子左顾右盼,直埋怨我只长了两只眼睛,好东西看不过来。
玩笑间,她的脚步突然滞了一滞,脸上的笑容凝固,定定看向一个方向。
我随着她的目光看去,看到一个妇人,模样和穿着普普通通,只是那双眼睛,一只眼珠金黄,一只眼珠血红,似是森森然发着光的。她也在看着晃晃,一动不动。
晃晃跟她对望一会,收回了目光。
那妇人也转身消失在人群里。
“晃晃,怎么了?”我问。
“没什么。”晃晃回答。“哇,糖葫芦!”
她把手里吃得光光的棉花糖小棍一丢,踩着前面挡路者的脑袋和肩膀,朝卖糖葫芦的小贩扑去。
晃晃举着糖葫芦杀出重围,喜孜孜的舔了一口。
突然,人群中冲出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急冲冲的跑过,砰的把晃晃手中的糖葫芦撞掉了。晃晃火冒三丈,待要发作,见那女孩神色焦灼,边跑边哭喊:“玉宝……玉宝……”
想来是跟家人走散了,便忍下火气,不跟她计较。伸手去捡地上的糖葫芦,打算擦一擦再吃。
咔嚓一声,一只脚踏过来,当场把糖葫芦踩扁。
这下子晃晃真火了,跳了起来,就要开骂。却见踩糖葫芦的人是名少妇,亦是边哭边喊:“金宝……金宝……”
晃晃只好认栽:“哎?今晚净丢叫‘宝’的人,‘宝’们不宜出行啊。”
此时女孩跟少妇遇上了,少妇抓着女孩的手哭道:“金宝不见了,不见了,我明明是抱着他,一阵风沙刮过,我一闭眼的工夫,孩子就不见了呀……”
女孩子呆了半晌,开口道:“玉宝,也不见了。”
咕咚一声,少妇昏倒在地。
看到这一幕,我对晃晃说:“看样子这家人丢了孩子呀,好像还丢了俩。”
晃晃点点头,若有所思。
第二天,镇子上到处贴满了寻人启示。
金宝,玉宝,龙凤胎兄妹,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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