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主人一个小孩子,你的仇怨与她无关,这般不分青红皂白伤及无辜,由怨魂沦为恶灵,当会魂飞魄散,不得超生!!”晃晃怒吼道。
“只要你能帮我,我宁愿如此。”女鬼悠悠的说。
“恩恩怨怨,前生后世自有因果报应,你何苦固执至此!”晃晃咬牙切齿。
远处传来一声鸡鸣,东方隐隐发白。女鬼的影子渐渐变得透明。
“喂喂,你先别忙着消失!告诉我要怎么做!”
“伍………绣……”女鬼半透明的手往西边一指,隐约说出两个字,便消失在了空气中。
晃晃恼怒又无奈,在林中忿忿的转了数圈。忽然惊觉天快亮了,缩回猫的模样,匆匆往回赶。
我从噩梦中惊醒,冷汗漓漓。伸手摸了一把枕边,晃晃不在那里,这家伙准是又鬼混去了。
方才的梦境里,一个如泣如诉的哭腔回旋在身周,我努力分辨声音的来源,却被重重的浓黑包围着,什么也看不清。只觉得那哭声尤其的凄切哀伤,心都跟着如撕裂般疼痛。哭泣者痛苦的感受深切的影响了我,整个胸腔到现在还充斥着那种心碎的情绪。看看外面,天色已是黎明,清冷的晨光隐约透入窗内,稍稍缓解了梦境带给我的压抑感。
扑的一声轻响,晃晃跳上床来。看到我醒着,拿毛嘴巴轻触了我的额头一下,发觉全是汗湿,疑虑的“咪呜”了一声。
“没什么,就是做了个梦。”我说。
晃晃眼睛里闪过沉沉的暗色。沉默了一会,说:“睡吧,天亮还早。”紧贴着我蜷伏下。
****************
早晨起来,头昏脑胀,浑身怏怏的没有力气。
“晃晃,我可能是感冒了。”
晃晃瞅我一眼,跳到我肩上来,使出移魂法,与我对换了身体。
一进入猫身,顿感神清气爽。却很不解为什么要换:“你干嘛?”
晃晃说:“我来替你生病呗,我对你多好啊。”
“不会是……你又要替我喝鸡汤吧。”我警惕的竖起了猫耳朵。
晃晃鄙视了我一记。“没错,今天我要好好替你补补身体!”
呜……我就知道!
我饱含怨念的啃着骨头,看晃晃把丰盛的早餐一扫而光,挺着圆滚滚的肚皮到里屋练功去了。
咦?她不都是晚上练功吗?是不是吃多了要消化消化。
晃晃盘腿坐在床上,缓缓调息,把从双肩向全身漫延的阴气压制住。再加上早餐硬塞了些食物进肚里,这具人身总算是恢复了力气。
晃晃走出来,把我揪起来丢到肩上,径直出了门。
“晃晃,我们去哪啊,今天周末,不上学哎……”
“去找东西。”
“找什么?”
“我也不知道。”
“诶?……”
顺着女鬼指示的方向,一路向西寻去,却也不知道究竟要找什么。
晃晃思索着女鬼的提示。伍。。。绣?这是个名字吧?女鬼的名字?朝这个方向走,或许可以找到她生前的家?住家的门前又不挂名牌,这可从何找起。
除非。。。是死人的家。墓碑上是刻名字的。
越往西走,路边的景象越荒凉。荒坟倒是零星有几座,却没有碑。
晃晃不禁发愁了。再加上那只不住在耳朵喵喵聒噪的家伙:“晃晃你到底要去哪里呀?到了没?到了没?到了没?。。。。。”
晃晃头都疼了。
直到一根高高的烟囱出现在前方不远处。
“到了。”晃晃说。
我睁大一双猫眼,朝前方看去。那是什么地方?竖那么高一根烟囱,大门口挂了个牌子,因为相距还远,看不清上面的字。我伸着脖子,迫切的辨认着。
又走近了一点,终于看清了:“火、化、厂!”
砰!
我从晃晃的肩头跌落在地。
跳起来,死死扯住了晃晃的裤脚:“呜……你来这里干嘛,我不要去那里……”
晃晃鄙视我一记:“你不是说过要抓鬼吗?我正是来调查那只鬼的真实身份呀。”
“呜,我不查了,不查了,那里去不得呀,开什么玩笑,我的眼睛能看见鬼哎,那里面准是一片片一堆堆的鬼,不给吓死,也给挤死了……”我后悔死了,当初硬充什么英雄嘛……
“切——”晃晃用一声唾弃再度嘲讽了我的没种,不理会我的哀号,抬脚就向大门口走去。我呢,就像一只猫拖鞋,挂在她的脚上,“刷拉——刷拉——”给拖进了火——化——厂……
不走
晃晃一只脚迈进火化厂大门的一刻,我就抱紧她的脚脖子,死死闭上了双眼,决心在离开这里之前,绝不睁开。
于是,一个小女孩,脚上拖着一只猫,在寂静的火化厂里游荡过来,游荡过去……
“骨灰堂。”
我听到晃晃小声念道。
啊……到放骨灰的地方了,我甚至感觉到阴森的鬼气已把我团团包围,浑身的毛都竖了起来!我抓的更紧了……
晃晃脚一抬,又走起来。怎么,怎么?她真的要进去?呜……我要回家……
刷拉——刷拉——又来了,晃晃到底在找什么嘛!……不对,晃晃似乎站住不动了,而刷拉——刷拉——的脚步声还在响!
妈妈米呀……是什么东西在靠近啊……
“你——是——谁?”
一声低哑的话声响起。我终于承受不住,一声怪叫,顺着晃晃的裤腿就向上爬,三下两下拱进她怀里,只露出一根因为紧张而竖得笔直的尾巴在空气中瑟瑟发抖。
“呵,我的猫,她怕生。”我听到晃晃尴尬的解释。
来者没有回应。
过了会,我的紧张情绪稍稍缓解,悄悄露出一只眼睛瞄去。
只见一位穿蓝色工作服的伯伯,有些木讷的站在几步远处,眼神有些空洞,似是在淡淡的打量着晃晃,又似乎什么都没看。
再看四周,宽敞亮堂的厅堂,阳光从窗口淡淡洒入,一个个骨灰盒整整齐齐嵌在架子上,间或有半枯的花束供在前面。非但不恐怖,反而安详静谧。也不见有想像中的亡魂四处游荡。
背上乍起的毛总算顺了下去。
“恩……伯伯,”晃晃打破了沉默,“我是来找人——的,你知不知道这里有个名叫伍绣的?”晃晃扫了一眼成片的骨灰盒,心想这么多,他未必会有印象。
伯伯无神的眼睛忽然闪了一下。仔细打量一下晃晃,一语不发,转身走到架子的角落,目光落在一个骨灰盒上。
晃晃跟过去,仔细看上面的字。
“伍绣。”没错,就是这个名字。盒子外面镶嵌了一寸的黑白照片,是名中年妇女,微微发福的脸,淡淡的五官,淡淡的表情。很普通的一个女人。
完全不像那只面容枯槁的女鬼。
“伯伯,你认识她吗?知道她的家在哪里吗?”晃晃问。
伯伯摇了摇头。
晃晃皱眉看着这张平凡的脸。骨灰找到了,下一步要怎样呢?
却听伯伯缓缓说了一句:“我做火化工十多年了,她是我遇到的最不想走的人。”
晃晃眼睛一亮:“您说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伯伯仍是一付无表情的脸,可能是跟整天死人打交道,没必要动用表情,功能已退化了。他缓缓摇头:“跟你说那个做什么,你小孩子家,别吓到了。你是她的亲戚吗?”
晃晃胡乱点头应道:“是啊是啊,她死的时候我还小,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死的是不是很冤,我只想知道真相。”
伯伯还是在慢慢摇他的头,不想说。
“或者,我能替她完成心愿,让她泉下安息。”晃晃说。
伯伯吃惊的看了晃晃一眼,这是他难得的目光聚焦的一次。
“你……到底几岁了?听说话的口气,倒不像小孩子了。”
晃晃笑一笑:“伯伯在阴阳两界相接的门口讨生活,什么事没见识过!”
伯伯目光耸动,迟疑良久,终于下定了决心:“我不知你的来头,但是跟你说说也无妨,如果能帮上这可怜的女人,要她早日舍下人间的恩怨,去投胎转世,也是造化一件。算起来;那件事也过去快十年了吧……”
他做火化工十多年了,头一次遇到那么不想走的人。
那个女人是由她的两个亲戚送来的。裹在白被单下的身子枯瘦得似一付骷髅,一看就是被病痛耗得油尽灯枯而死。
两位男工人一人抬担架的一头,一用力之下,居然没抬起来!两人以为是哪里挂住了,仔细查看了一下,也没发现什么。再抬,还是没抬动!这时,做了多年火化工的他就感觉有些不太对头。
两个工人有些恐惧的对视一眼:这女人不是瘦得只剩五六十斤了吗?怎么沉得似是有千斤重一般!两人咬咬牙;再一齐发力;终于抬了起来;却是离奇的沉重!
尸体往火化间抬的过程中,不是这里绊住,就是那里扯到,几个抬担架的,总感觉有人的绊自己的腿,扯自己的衣服,一路走得跌跌撞撞。几个人吓得脸都白了。
进门口时,不知为何,尸身突然翻到了地上!这下子彻底炸锅,抬担架的尖叫着跑了出去!
还是他天天经手死人,胆子大,把扣在地上的尸身翻了过来。这一看不要紧,死者原先紧闭的眼睛居然眼开了!那暴凸的眼珠,空洞绝望的眼神,透着寒彻骨髓的怨气!
任他身经百战,也不由得脚软!对着尸身低声求告:“妹子啊,我知道你是心愿未了啊,可是凡事命中注定;你还是走吧,走吧,有什么心愿;下辈子再了吧……”
求了半天,再伸手合她的眼皮,好歹是合上了。
唤进工人来;七手八脚的把尸身扶上担架,总算是送进了炉内。来送的亲戚哽咽着退出去了。他按动了点火的按钮。
透过观察窗,看到火焰瞬间席卷了整个尸身。他暗暗祷告:走吧,走吧,不知你有什么难了的心愿,可是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别太在意了,哪个到最后,也是灰尽烟灭……
那具尸体,突然带着熊熊火焰,猛的坐了起来!
他脚一软,坐到了地上。抚着胸口半天才回过神,安慰自己道:正常现象,正常现象,尸体的神经和肌肉在高温的烧灼下猛然收缩,是会出现这种骇人的情形的,也不是头一次见了,何至于吓成这样。
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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