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同考官却是冷笑道:“你不需要知道本官,本官却知道你如此放浪形骸,不但要禁止会试,更要革掉学籍!”
徐谦奇怪地看他一眼,慢吞吞地道:“敢问大人,学生所犯何罪?”
同考官几乎要跳起来,嚣张成这样的,他是第一次见,便怒气冲冲地道:“你殴打官吏。”
徐谦作揖问:“不知学生打的是谁?”
同考官毫不犹豫地道:“打的乃是会试门吏黄薄!”
徐谦看了黄班头一眼,不由叹口气,道:“这却是奇了,大人说学生打人,打的又是黄薄,为何不问问这黄薄,学生有没有打他,却跑来欲加之罪,学生很是费解。”
同考官的脸色阴冷,眼眸看向黄薄,道:“黄薄,你自己来说。”
黄薄疼得眼睛都睁不开,可是上官吩咐,却只能咬牙忍着,他把蒙着头的手放下来,便看到两手一滩的血迹,畏惧地看了徐谦的一眼,稍稍犹豫了一下,道:“徐解元并……并没有打小人……”
同考官一听,顿时大怒,道:“本官分明亲眼所见,你这伤哪里来的?”
徐谦报以冷笑,道:“这儿谁都没有人看到,连当事之人都没有承认,可是独独大人看见了,大人这是眼花呢,还是想栽赃陷害?”
他可一点不怕这同考官,真要闹,朝廷必定息事宁人,便是杨廷和主考,也不希望这个节骨眼上闹出幺蛾子来,最后的结果是谁倒霉还是两说。
这同考官愣了一下,似乎也想明白了这个关节,只得恶狠狠地瞪了一眼不争气的黄班头,咬牙切齿地道:“搜身了没有,搜身了就放进去。”
只是谁知这时候,徐谦当着他的面居然扬起了巴掌,手臂在半空抡了一个圆,这一次狠狠地砸在了猝不及防的黄班头的脸上,黄班头方才挨了打,疼痛交加,现在又是一巴掌过来,直接将他打翻在地,便嘿哟嚎叫一声,趴在地上不敢起来了。
第二百六十六章:有账要算
这一下子,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若说方才,徐谦打了这黄班头,这同考官算是眼花却也说得过去,你总不能说你一直在盯着人家看吧,这是糊涂官司,谁都说不清。
可是现在,这个徐谦竟是胆大包天到这个地步,当着他这个同考官的面,直接一巴掌下去,干脆利落,还有这痛苦的嚎叫声都听的清洗入耳。
同考官的脸上骤然变了,显然对方压根就没有将他放在眼里,压根就把他当作了空气,胆大包天,肆意胡为,狂妄自大!
这同考官,本是礼部员外郎方策,他是杨廷和的门生,仕途一直不错,这次会试,他熟知恩府与徐谦之间的恩怨,便自作主张,故意布下了这个局,便是等徐谦入套,好好羞辱这徐谦一番,若是能趁此机会,影响徐谦情绪,令他考试发挥失常,那更是再好不过。
结果黄班头不知怎么,非但没有做他的帮凶,反而忍气吞声,他分明看到,黄班头看徐谦的时候,那目光深处所闪露出来的恐惧,这种恐惧,竟然远远超过了巴结自己的愿望。
方策的目光一寒,立即大叫:“住手!徐谦,本官再三忍你,你现在竟是胆大包天,当着本官的面行凶,你疯了吗?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这可是抡才大典的重地,岂是你一个考生就可以放肆的,来人,来人,将此人赶出去……”
他大叫几声,可惜几个差役却是怯生生的不敢动,看看徐谦,又看看方策。
黄班头这时候从地上爬起来,居然道:“大人只怕看花了眼,徐公子并未动手行凶,是小人自己摔……摔着了!”
方策呆住了……
不可置信的看着黄班头,他的目光一冷,似乎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徐谦则是笑吟吟看他,慢悠悠的道:“大人,你看,他自己都说摔着了,大人却是一口咬定了学生打了他,学生清白人家,名门之后,少不得也要计较一番了,大人身为朝廷命官,这样诬赖别人,莫不是忘了汪峰吗?”
听到汪峰二字,方策身躯一震,其实对官员来说,最不愿的就是惹麻烦,他之所以借机针对徐谦,只是认为这样针对是冠冕堂皇,是按章办事,所以不会有麻烦而已,可假若这黄班头一口咬定徐谦没打人,所谓民不举官不究,黄班头虽然是吏,却是当事之人,当事之人都咬死了是自己摔着了,事情闹起来,未必对他有利。
只是被这个小子挑衅,让汪峰恼羞成怒,冷笑道:“你信口雌黄,以为狡辩有什么用?本官亲眼所见,难道做的假?”
徐谦脸色平静,表现让方策失望到极点,在方策看来,自己毕竟是同考官,而徐谦只是个考生,身份悬殊太大,对方多少会有些自信不足,却听徐谦笑吟吟的道:“既然如此,大人就去状告便是,要嘛是大人身为朝廷命官,诬告考生,要嘛就是学生打人,学生倒是想看看,这样做,对大人会有什么好处。”他不耐烦的看向黄班头,如呵斥仆役一样的口吻道:“怎么,都搜查完了,若是搜查完了,学生便要入场了。”
黄班头此刻浑身是伤,满心畏惧,期期艾艾的道:“好了,好了,徐公子请。”
徐谦大踏步上前,与正在沉吟不决的方策错身的功夫,他突然停住脚步,压低声音道:“大人指使人为难学生,这事儿要是传出去,你这乌纱,未必能保得住。抡才大典,身为考官,竟是轻侮考生,暗使奸诈,这亦是重罪,谁都保不住你,大人要闹,不妨把事闹大一些,你告学生打人没有人证,可是学生告你指使人轻侮生员,却是人证俱在。”
方策浑身打了个冷战,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题的关键在于黄班头,黄班头说徐谦打了他,那么就是徐谦倒霉,可要是黄班头说自己指使他去刁难徐谦,那他的事也就暴露,可这黄班头,却不知吃了什么迷魂汤,居然对这徐谦言听计从,假若真要闹,死的必定是他。
他脸色露出犹豫和松动,知道这件事不能声张,只能吃这闷亏,心里不由后悔,早知如此,何必又要当初,当初以为这姓徐的好欺,谁知道竟是如此难缠之人。
接着,他又恨起黄班头来,怪这黄班头见风使舵,怪这黄班头卖了自己。
正在他心潮起伏的时候,徐谦却是一把抓住他的领子,这儿是个影壁仪门,里头的人看不到,外头的人也看不到,谁曾想到,在这个地方,居然有考生胆敢揪住考官的领子。
黄班头等人,俱都将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徐谦打他,已是大胆,现在对同考官也如此不敬,实在教人匪夷所思。
方策也是呆了一下,看到徐谦眼眸可怕的看着他,其实徐谦的力气未必有他大,毕竟只是个少年,只是这个少年所表现出来的气势,竟是让他一时目瞪口呆。
徐谦低喝一声:“今日的事,学生铭记在心,你我这笔帐,迟早还是要算,到时少不得十倍报还,大人要小心了!”
他话音刚落,身体与方策分开,解下抬起腿来,狠狠一脚高抬腿朝方策小腹踹过去。
咚……
若不是亲眼所见,谁能预料到这一幕发生,方策肚子顿时传出火辣辣的痛感,身子失去平衡,向后摔了半丈有余,什么斯文、什么体面都丢了个干净,堂堂进士及第的礼部员外郎,又何曾受过这样的侮辱,这样的狼狈过。
方策摔了个嘴啃泥,肚中的疼痛,让他身子不由弓起来,浑身颤抖。
他的牙关磕磕作响,艰难的擦拭了口角溢出来的血,忍不住要骂:“你……你……”
徐谦冷漠看他,看这全无半分斯文体面的同考官,下巴微微抬起,居高临下的道:“这只是学生先收的利息,将来迟早将这本金收回来,大人,咱们后会有期,是了,还有一件事学生忘了问……”他笑吟吟的瞥眼过去,一抹严厉的眼神扫过黄班头几人,笑吟吟的道:“诸位差人,敢问大家,可曾看到这位大人是谁打的吗?”
黄班头诸人吓了一跳,若说方才,他们是被锦衣卫所摄,毕竟一旦被人盯上,真要在赃陷害于你,便是全家死光,不会有丝毫折扣,他们毕竟只是小吏,不是官人,就算遭了陷害,被人在家里‘搜’出点违禁之物来,那就是必死无疑,谁肯救你?
可是现在,他们不只是这一层担忧,他们反而觉得,眼前这个解元就已经足够可怕,宛如杀神下凡,让他们心底深处,竟有着一股子莫名的恐惧,他们连忙闭上眼,拨浪鼓似得毅然摇头:“小人什么都没有看见,方大人,想来是摔着了!”
方策疼得在地上蠕动,宛如一条爬虫,头上的乌纱已是落在地上,簇新的官袍亦是遍布了灰尘,徐谦留下最后一句话:“大人听见了吗?往后走路,可要小心一些,大人不会又诬陷学生吧?学生是斯文人,读的是圣,治的是大道经典,名门之后,为国分忧,你若是污蔑学生,学生免不了,跟你好好打一场官司了!”
眼睛的余光,甚至都没有再去看方策,挎着考蓝,人畜无害的徐谦便朝着这考院的深处踱步进去。
黄班头几个不知如何是好,扶起方策又不是,不扶又不是,一个个目瞪口呆,噤若寒蝉,不过有一点他们却是知道,身上的这份差事,等到会试结束,是必定要辞了,不过丢了差事,总比全家死光光的好,得罪锦衣卫是必死无疑,得罪方策,无非是少口饭吃而已。
而这时候,恰好有个同考官听到动静,便走过来看,看到这副场景,竟也不知所措,连忙跨前一步,道:“子静兄,子静兄,这是怎么了。”
将方策扶起,这同考官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这句话,自然不是问方策的,而是问黄班头几人,黄班头连忙拨浪鼓似得摇头,不敢做声。
这赶来的同考官正要发怒,却听方策艰难的道:“不碍他们的事,不要问,是我不好,一时没注意脚下,竟是摔了一跤,这里……怎么有石头,胡老哥,能否扶我去致用堂吃口茶水。”
这同考官便横瞪黄班头几人一眼,道:“上官摔跤,尔等就是这样作壁上观的吗?哼,一群不只事的东西。”便扶着方策,连忙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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