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硕提着我的后领子往前走几步,我觉得上衣都快被他扯掉,急忙拉住衣服叫嚷:“你不要拽了!难道不知道什么叫尊重女士吗?!放开!我自己走!”
还好,他乖乖松手,居然还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抱歉。
我急急整着衣服,一面跟在他身后往前走。
风硕看上去比我还好奇,四处打量着,神情有点激动,一面喃喃道:“原来……这里就是贵族的……四层以上……果然……”
“你以前从没上过四层?”我随口问了一句,没想到他立即给我摆脸色,黑着脸不说话。
哼,跩什么啊?难道我愿意和你说话?!
他飞快踏上一条祥云拼凑起来的小路。那条路还没有一米宽,他走得倒稳当,可我看了却有点发麻。我可不会飞!要是一不小心从上面摔下来怎么办?
“快点跟上,还是你想让我再拽你?”
风硕毫不客气地说着,回头瞪我。
没办法,我只好咬牙小心翼翼地踏上祥云小路。刚一踩上,脚就不由自主陷进了软绵绵的云彩里。那滋味,其实并不好受,就和踩进软泥中一样,滑溜溜地,腻人的很。
我慢吞吞地勉强跟着他走了几步,实在没办法像他走得那么潇洒自如。祥云的小路又滑又软,下面是云雾缭绕,鬼知道是不是深渊。御风而行,高处不胜寒听起来都很浪漫,但可惜,我就是俗人,一点也不想体会这种危险的感觉。
“你不用怕,摔不下去的。”风硕大约是终于受不了我的龟爬速度了,回头没好气地说着。
“你说不会摔就不会?我又不会飞!”我也没好气地堵回去。
“不信你往旁边撞一下。看看会不会摔下去。”
听他说的这么肯定,我倒真有想试一下的冲动。轻轻把脚往旁边踩,身子微微倾出去——那种撞入浓稠胶水里的感觉又来了,果然摔不出去!
“仙界的路都下了结界,是为了防止妖类的突然袭击,减少破坏度而设下的。不要说人类,就是一只猴子也摔不死。”
不早说!我翻他一个白眼,这才脚下生风地赶上去。
我们走了大约有半小时,周围一点声音也没有,难免有点单调,但由于风景奇特,倒也没什么大不了。
我甚至看到好几棵巨大的树,高耸入云,碧绿的叶子比屋顶还大,有的上面会开红的白的花,比人都大,靠近一点便能闻到一阵阵幽香扑鼻,令人心旷神怡。
祥云小道曲曲折折,两旁的景色也渐渐不同,我终于看到了人……不,是仙人。
他们各自在不同的路上或走或飞,甚至有的人根本就直接驾云而飞,不走那些路。从外表来看,他们和普通人没有任何区别,唯一的不同,大约就是每个人胳膊上都会绣一个花纹。
从我这个距离来看,不是很清楚,但那片纹路很大,火红的,看上去分外醒目,仿佛一团跳跃的火焰。
风硕说这里是火系家族的神塔,难道这个就是他们家族的族徽?
我转头看看风硕,他身上怎么没有这种徽章?难道因为他不是贵族么?
我正在胡思乱想,前面的风硕却突然停了一下,闪身让到了路旁。
迎面走来三四个仙人,有的做现代打扮有的和风硕一样穿古装,看起来怪异的很。他们目不斜视地走过风硕身边,不知什么人突然发现了风硕胳膊上没有徽章,立即停下来问道:“你是什么人?没有徽章怎么可以上到四层?”
风硕脸色微微一变,低声答道:“鄙人有要务在身,不得不愈矩。鄙人绝不敢在上层多加停留,一旦任务完成,立即离开。”
这个冷冰冰的眼高于顶的风硕,居然会自称鄙人?真是不可思议!我瞪圆了眼睛,越发了解嘉右口中仙界阶级观念极强到底是怎么样的。
风硕恭敬的态度大概让那些人挺满意的,于是随便教训了几句,这才离开,临走还看我一眼,其中一个人嘟哝道:“居然还把卑微的人类带进来,真不知道长老在想什么!”
靠,老娘就是卑微的人类!那又如何!我真想恶狠狠地反驳回去,不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里我人生地不熟,风硕又不是什么达官显贵,要是惹了什么麻烦,只怕我会吃不了兜着走。
我只好对着旁边的空气猛翻白眼,翻到眼皮子都快抽筋。
风硕倒没说什么,只淡淡一句:“走吧,马上就找到法阵了。”
其实,我还挺佩服他的城府。虽然我和他认识了才几个小时,但从他一些话语和神态中,能看出这人心比天高,空有一身本领却得不到应有的地位。
仙人是不是也有想往上爬的欲望?和人类争夺名利一样,为了地位的高低血统的纯正而纠结。
我猜是有的,不然风麒麟和土麒麟不会闹矛盾,嘉右也不会因为仙界的叛乱匆匆赶回去,风硕更不会那么沉默隐忍。
等等!说到叛乱我突然想起来了!不是说仙界好几个长老发生叛乱了吗?怎么我一点苗头都没看出来?这里不但不像有暴乱的样子,相反,简直像个安静的大花园。
我满腹疑问,又不知道怎么问风硕,最后干脆放弃这个念头。算了,仙界的叛乱和我有什么关系呢?我自己的事情都是一团乱。
又不知走了多久,我的腿都开始发酸,正要开口抱怨,风硕却突然停了下来,轻道:“到了。”
到了?我赶紧捶捶腰,左右张望。
祥云的小路果然到了尽头,两旁再也没有其他的路,一片令人脚软的空荡荡。其实也不能说是尽头,因为还有一条路连接在上面。然而,这条路未免太不寻常!
我似乎在什么地方看过这样的路,它们是由土块堆砌而成,齐整光滑,雄伟高大,如同神迹一般架在空中没有任何支撑。那是一条通向天空的巨大的台阶,每一层台阶都比城墙还高,节节攀升,一直没入最深远的云端。
风起,云卷,祥云小路两旁是白茫茫的雾气,头顶是湛蓝辽阔的天空,眼前是通入天空的神的台阶。
我突然觉得自己是那样渺小。不是我自卑,而是,在这样的奇景下,我除了感觉渺小,再也找不到其他感知了。这是超过人类知识了解范围的壮观,人类在面对壮丽的事物时,一般都会怀有敬畏的心。所以见到大自然的种种现象就有了联想,看到雷电雨雪便认为是有神。
可是,现在我看到的,不是人们杜撰出来的,而是真正的神景!
我的心都要跳出胸膛,万般懊悔——为啥我总是忘了带着有拍照功能的手机在身上?
风硕再次抓住我的后领子,整个人纵身一跃,我不由自主跟着他飞了起来,那节比城墙还高的台阶,离我越来越近。
他轻轻落在第一层台阶上,却不放开我,依然提着我的后领子往前走。
我顾不得反抗,因为我看到了一个巨大的……呃,怎么说呢?那是一个巨大无比的光华溢彩的物事,感觉是用笔画在地上的,面积大约有百平米,呈椭圆形,密密麻麻的全是繁琐古怪的字体花纹,每一个笔划都泛出五彩的光芒,美丽无比。
这就是所谓的法阵?
我还没来得及看个仔细,整个人就被他粗鲁的揪起来,衣服勒住我的脖子,痛苦极了。
我张开嘴要大叫,不等我叫出来,他就跨进了法阵。我只觉得眼前突然多了一道光的墙壁,那光是流窜的,涟漪的,仿佛竖立起来的水面,如梦如幻。
紧跟着,光的墙壁开始旋转,转转转,越转越快,我看得头昏眼花,张口欲呕,不得以闭上了眼睛。渐渐地,我整个人也跟着转起来,好像被卷入风的漩涡里,无法自拔。
这感觉真是糟糕透了,我想只怕我撑不到塔顶,可能就要吐出来。那真是什么面子里子都没了……
我的人越转越快,脑子也越来越晕,胃里翻江倒海地抽搐着,快要压抑不住。
在我终于忍不住想干脆吐出来的时候,旋转突然停止了。我捂住嘴,艰难地睁开眼看着周围。
我只看到一片杂乱的金星,好像金星外面还有人在走动,朝我们这里走过来。至于到底是谁,我已经顾不得了。
有人在说话,风硕回答了一句什么,我没听清。依稀觉得好多人七手八脚把我扶起来,然后我的胳膊被人抓住,额头上一热,一只手掌盖了上来。
“你们这些无聊的家伙都闪边啦!她可是珍贵的血琉璃!弄坏了怎么办?”
一个人在我面前娇滴滴地抱怨着,听那个声音像是男人,可语气却是女人,放在一起偏偏又不起任何冲突,倒觉得分外爽利好听。
他掌心里的热气渐渐穿透皮肤,暖洋洋的,舒服极了。我眼前的金星慢慢散开,周围的景色渐渐清晰起来。
红裙。很长的红裙。绝对华丽的红裙。
红裙下面露出一双大脚,穿的是高跟的黑色皮靴。
是个女人?
我顺着裙摆往上看,滑滑滑,目光滑过稍微有点粗壮的腰,滑过平坦的胸口,再滑过过于宽阔的肩膀……我看到一张标准男性的脸。
他不甚好看,扁嘴宽脸,下巴上还有零零星星的胡渣。更可怕的是,他脸上化了妆,眉毛修得好细好高,那双眼睛……姑且称之为“虎目”——虎目一瞪,娇嗔我:“看什么?说话啊!现在觉得怎么样?还难受吗?”
说完他还翻我一个标准的美人式白眼。
我倒吸一口凉气,竭力控制住脸上的肌肉让它们不要造反露出什么不恭敬的神态。
人妖?!怪物?!变性人?!女装癖?!我脑子里只能蹦出这些单词,一边还要强力压抑着不从嘴里叫出来,好辛苦。
这个穿红裙的男子大概是觉得我脸上表情诡异,死死咬住嘴巴不说话,终于怀疑地看向我身边的风硕——我居然没发觉,风硕是跪着的!等等!周围的人怎么都是跪着的?!我们到了哪里?这里是塔顶吗?
我急忙往四处张望,这才发现我们站在一个大平台上,平台四角悬浮着巨大的红色石头,而我们脚下,则画满了黑色的复杂的纹路,形状和当时台阶上的一样,只是没有任何光亮。
周围跪了一圈人,只有我和面前那个穿红裙的男人站在中间,鹤立鸡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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