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这等处理已是手下留情。应该不算冤枉她。若不是姐姐明察秋毫,这会子才真会乱成一团呢。事情既已至此,杀人的事我们只能慢慢查了,别人若要怀疑到谷妃头上去也罢,省得再殃及他人,闹出更多的乱子来。我们这件事上就含糊其词不点破了吧。”
玮月皱眉,道:“可是,这样挺冤枉谷妃。”
华贵妃道:“最终是谁下的手,还不能确定呢,这事只能这么按一按啦,否则宫里人人难逃嫌疑,人人自危,以致人心惶惶。还不知又会生出什么疑心生暗鬼的事来呢。谷妃先委屈一下,最多是受点言语上的不恭,只要姐姐不去处置她,谁又敢拿她怎么样。”
玮月点点头,道:“也罢,外松内紧,对外就说等皇上回来最后处置,究竟处置什么,就照华妹妹说的含糊其词,我们自己私下继续留心查找。华妹妹你多费心,上回调查,你已经有点经验了。”
葛妃一只插不进嘴,这时才有机会说话:“华姐姐,你上回的事,最后查出来究竟是谁干的?”
华贵妃道:“只查到那个自杀太监得到的指令来自宫外,我便查不下去了,禀报了皇上,不知皇上查到什么没有。”
玮月正好看见忤作太监捧着一块白布出来,便给华贵妃与葛妃施了个眼色,两人立即闭嘴,一起看着忤作太监过来。那太监跪下,朗声道:“启禀皇后娘娘,贵妃娘娘,葛妃娘娘,奴才等已经查出死因,为一钢针自脑后贯入,一针毙命。由次可见,杀人者手法极其老到,应是个中老手。此乃杀人钢针,敬请娘娘查验。”
玮月心说,那就是了,她推算出来的便是杀手在小宫女头顶作了点手脚。一眼看去,只见白布之上静静卧着一根细长钢针,白布衬得钢针越发阴冷黑沉。玮月学过解剖,知道成年人头骨已硬,这个杀手能用一枚钢针杀人致命,要么是力大无穷,不必动作太大便一针穿骨,要么是非常熟悉头骨排列,如庖丁解牛一般游刃有余。无论如何,都是一个熟练可怕的杀手。
看了看吓成一团的旁人,玮月沉静地道:“收起来吧,连人一起送到侍卫总管那边去。请他查查,有什么人能做出这等事情来。”这时总管正好回来,玮月便对他道:“总管今天带人在宫里各处搜一搜,尤其是看一下那些长年不住人的房子。再把各位太监宫女理一理,看有没有从外面混入的。皇上如今征战在外,我们宫中平安第一,不能给远在关外的皇上添烦。各位都好生小心做人行事,谁敢在这段时间孟浪,我第一个对谁不客气。”
众人送皇后与华贵妃回去,这才散去。玮月对华贵妃道了乏,各自散开。一路之上,玮月心里咬牙切齿,刚刚说了不给皇上添烦,可是他现在左拥右抱不知多风流快活呢,她恨不得打包了无数麻烦扔去给他。要不是为了熏的皇位,为了朗的灵魂,她才不会愿意如此忍声吞气。跑去做醋娘子了再说。
可是,她现在是皇后,没有办法,面对着这么多人的眼睛,她不自觉地只能这么做。否则给不给皇帝添烦还慢说,自己首先没脸。
回来坤泰宫,只觉全身无力。一夜未睡,心神震荡,还得支撑着面对那么大场面,已经让她筋疲力尽。草草吃了中饭,便关门睡觉。才一睡下,又想起推算出来的隐藏在沉醉东风宫的杀手,心想,这个人留在宫中终是大患,怎么除了他才好。可是又在心里赌气,他在外面花天酒地,我为什么要为他维持后宫,保护他的大小老婆?心里两个念头翻滚打架,闹得她睡不着觉。终于长叹一口气,无奈的起床腾身飞去沉醉东风宫。谁叫她是个善良的狐狸精呢?
身为狐狸精,真是件吃重的活计,既要美丽,又要聪明,还得勤快。老天,谁来告诉我,还要具备一些什么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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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沉醉东风宫,这儿可以算是玮月的发迹地吧。外面春意盎然,花木扶疏,越发衬得里面阴冷孤寒。一圈异常高耸的青砖围墙将阳光挡在外面,将春风也挡在外面,走入里面,鸟语花香似乎便成了隔世的回忆。名字起得好,沉醉东风,可哪里吹得到和煦的东风?怪不得真皇后玮月会在这里面住得绝望,终至自杀。而这地方若是与阴谋结合,那真是太完美了,一样的见不得光。
玮月穿墙而过,飘然入室。只见一个瘦小汉子据案而坐,一个人喝酒吃鸡腿。此人虽然瘦,可是手指粗短,骨节有力,掰起鸡骨头来,连袖子都不会动上丝毫,一看就是个力气不小的人,不知是不是可以算是传说中的武林人士。玮月转到他身后现身,这才伸手重重在窗板上一拍。瘦小汉子猝不及防,跃起身便窜出几步,这才回头,却失声叫道:“大小姐!”
玮月一惊,“大小姐”?难道这人是旧识?再看瘦小汉子,只见他眼光之中满是矛盾,似是为什么事犹豫不决。玮月想了想,问道:“你是黎府的?我以前见过你吗?”
瘦小汉子绝望地看着她,嘴唇抖了半天,这才道:“我……我……我不是黎府的。”
玮月见瘦小汉子神色有异,心中怀疑他的话,追问:“那你是谁派来的?那棵树上的枯叶是谁放上去的?”
瘦小汉子闻言双眼暴突,伸出手指,颤抖地指着玮月,半天才嘶哑着嗓音,道:“大……大小姐都知道了?”说完腮帮子一紧,颓然坐于地上,喃喃地自言自语道:“总算是见了面了。”一边说,一条黑色的血从他的嘴角流出,缓缓流过下巴,流向头颈。血迹蜿蜒,如一条爬虫般狰狞。
玮月见此吃惊,叫道:“你干什么?不要自杀,有话好说。”
身后一个古板的声音道:“他还有两分钟可活,已经吞药了。我最讨厌这些自杀的,一点弹性思维都没有。”
玮月一回头,见是黑白无常站在身后,忙强笑了声,道:“幸会,最近似乎总是见着你们。”
依然还是白无常笑眯眯地以其古板的声音道:“本来前几天你的朗儿也没命的,可是上天一定要我们改数字,我们老板火一大,给在前面添了一竖。”
玮月骇笑道:“什么?那我的朗儿可以活到一百多岁?”
黑无常板着脸却是声音温和:“狐狸精,这是内参里面的内容,你可别酒一喝多就给说出来了。”
玮月在这个时代听见这些个古怪名词,心中觉得好笑,道:“你们放心,我一喝酒就打回原型了,哪里还能多嘴。对了,这个瘦子叫什么名字?谁派来杀人的?”
白无常声音古板地笑道:“我们只管出外勤,查档案的事得找判官。瘦子离魂了,你自己问他吧。”
瘦小汉子的鬼魂一如既往吃惊地瞪着玮月,继续着心中的不解,为什么大小姐可以与黑白无常对话,难道做了皇后还真不是普通人了吗?玮月当然明白他的惊讶,淡淡地道:“我懒得跟你去地府找判官问个究竟,你还是在这儿简单跟我说一下,谁派你来?上回荣安王的事是不是你们所为?”
瘦小汉子的鬼魂看看躺在地上自己的躯壳,再看看黑白无常,这才看向玮月,道:“我不是死了吗?大小姐就让我入土为安吧,这件事我死也不会说。”
黑无常终于没了好性子,嘀咕道:“你不说我们也有记录,你想少挨几顿板子还是自己说。你活着想不说可以自杀,死了鬼魂可再不能自杀了。奉劝你实话实说,否则没你好处。”
瘦小汉子还是反应不过来,张口结舌地眼睛乱晃,就是说不出话,连玮月看着都火气上头,只得道:“算了,我自己掐算,也就费点时间。”
白无常道:“好吧,那就过几天见,我们最近很忙,不与你多说了,再见。”
玮月看着他们离去,懊恼地正准备坐下掐算瘦小汉子的来龙去脉,忽听门外一串脚步声传来,只得隐身穿墙离开。不用问,一定是总管安排的抄查皇宫的人查到这儿了。
既然凶手已经死去,玮月知道暂时没有凶险,便回坤泰宫疲惫地睡上一觉。她虽然能掐会算,可是也敌不过周围那么多事情一起发生,哪里能一个个地掐算过来?真想回去以前那种简单的小家庭生活。
宫女的尸体,凶器,疑似凶手的尸体,以及疑似凶手身上搜出的所有东西,林林总总全都摊放在地上,占了大半间屋子的地面。
太监总管静静坐在一边,两只眼睛却是一刻都不离相光,但是看了半天,相光还是只有一个神色,似乎老僧入定了一般。总管终于耐不住性子,出声道:“相将军,对于这件事,皇后娘娘非常生气,娘娘的意思是,皇上出征在外,宫里可不能乱了套,拖皇上后腿。”
相光抬眼,似是不认识地看着总管,总管被他看的浑身发毛,不知相光的眼光为什么既不是生气,又不是严肃,而是一种神智不清的恍惚。总管知道相光杀人不眨眼,可此刻被盯得毛了,怕相光神智恍惚中杀了他,忙陪笑道:“相将军,您……您就别太认真,都是死尸,问不出口供,还真是为难了您。”
相光这才似是还魂,掩饰地咳了一声,道:“不用口供,尸体便是最诚实的口供。此事我大致已有头绪,请总管等会儿回去禀报娘娘,说相光失职,致使娘娘受惊。还请总管详述一下谷妃娘娘诬陷皇后娘娘使肥猫精的事。”相光其实已经从尸首中看出大概,但他还是以权谋私,套问总管有关皇后的消息。
总管不疑有他,便详详细细地把事情说了一遍。因为他亲身参与,所以说起来活灵活现。相光默默地听着,时时“唔唔啊啊”地应着,让看惯相光死人脸的总管备受鼓舞,于是更加说的巨细无遗。说到谷妃被皇后软禁起来,相光吃惊,怎么皇后最近总是一个风格,喜欢软禁人?忍不住问道:“皇后娘娘真的因为肥猫事件软禁谷妃娘娘?”
总管忙解释道:“按照宫中规矩,谷妃娘娘以下犯上,又是妖言惑众,本是应该处理得更重的,但是皇后娘娘仁慈,只说软禁起来留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