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四儿应了一声,转了身要走,却又停住脚步,看着小听笑,过一会儿才道:“小听,你越发好看了。”
小听一听,一张脸一直红到脖子,怔怔地看着陈四儿离开的背影,浮想联翩。想到今早大爷对大奶奶那么亲昵,看着都叫人脸红。没想到也有人对自己说这种没头没脑的话,还是那么能干的陈四儿,听了怎么心里那么酥酥的麻麻的呢?不知道大爷对大奶奶那么好,大奶奶心里是怎么想的?
妙妙此时过来,看了小听一眼,道:“大毒日的,你站太阳地里做什么?”
小听这才回过神来,忙笑道:“妙妙姐姐,大奶奶让我做什么,我竟是给一下想不起来了,正想着呢。”
妙妙哼了一声,道:“那也不用当太阳地晒着啊,进屋慢慢想。”说完就离开,她忙着呢,得照应荷塘的酒席。忙碌中,妙妙仿佛才找到自己的位置。
小听冲她的背影做个鬼脸,忙走到屋檐下,拿把小杌子守着,免得有人进去打扰大奶奶。
陈四回去一说,洪叶罗虽然觉得奇怪,浣浣怎么这么热衷这种释道之书,不过也不在其意,只要是浣浣喜欢,她开心就好。只是没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心里还是空落落的,一个人坐下抚琴,本来只是平时很熟悉的曲子,后来不知怎么就变了调,不知不觉抚出昨晚浣浣唱的那调子,觉得奇怪的是,这调子不按常理出牌,音调古怪得很,洪叶罗一边想一边随手拨弄,渐渐成调。
有人听了过来问:“风起兄,你这个调子,以往不大听到啊。”
洪叶罗心想,你要是听过那就怪了,那本是人家两个人私有的调子。想到这个就难受,推开琴,想了想又拉了回来,勉强道:“偶尔听来的曲子,不知对不对。”
那人道:“这首曲子有些部分低徊到不能再低,虽然看似单调,可似隐有极大伤痛,若是月黑风高之时抚这首曲子,鬼神都会动容。”
洪叶罗扯起一根琴弦,又轻轻放开,如此再三,才装作若无其事地道:“你瞧,不知怎么就想起这首曲子,搞得心情都不好起来。看来今天老王的荷梦应该让给我做。”
那人也不以为意,呵呵笑着走了开去,洪叶罗却是笑不起来,看来不是他敏感,别人也是一听就听出来,这首曲子里面的悲凉。再配上浣浣的唱,呵。
没滋没味地结束筵席,大家都感觉得出他今天神思不属,不过都以为他是想着新娘子,也没意思再胡混,早早告退,陈四儿这才跟他说,大奶奶说的,嫌他喝酒了人臭,不许他进屋。洪叶罗需得呆上好久才应了一声,怏怏坐下,不过这晚,他也没去毛妙妙那儿,自己随便睡了了事。
淅淅一夜没睡,只是如痴如醉地试练着书上的法术,直至天亮外面敲门,才恍然已经过了一夜。书上的内容已经全部背下,这下再无回去两千年的话,或许带不走这本书之虞。如果这样的话,是不是该即时回去了呢?一边想,一边打开被有节奏拍响的门,居然外面的是还未梳洗的洪叶罗。“你?这么早。”
洪叶罗略带焦虑地道:“听说你昨晚一夜没睡?来日方长,你那么急干什么?熬坏了身子可不好。”
一语提醒梦中人,熬坏身子?好办法,正好有了名正言顺离开这个世界的理由。原本一直犹豫不决,原来是因为对洪家内疚,这么过来闹腾人家一下,人家又对她那么好,如果什么都不说就走,真是对不起人。见洪叶罗身后的小听一脸倦意,看得出也是一夜未睡,不由愧疚地道:“对不起,我任性,害得你们都没睡好。小听,你去睡吧,你都忙了一天一夜了,让小去他们进来伺候大爷梳洗。”
洪叶罗看着浣浣,同样是一天一夜没睡,小听都走了样子,浣浣却是没什么改变,眼睛还是亮得很。“我倒是一点不知道地睡了,一早樟茶说你一夜没睡,我不知是怎么回事,忍不住过来看看。在看昨天道士留给你的书?”
淅淅一拍脑门子,道:“对了,正好要找你一件事。我想把这本书好好收起来,托付给你行吗?不过你得跟我保证一点,这书只有你可以看,不能给别人,最多是以后那个道士上门来讨的话,你还给他。”
洪叶罗大喜,浣浣这么说,是不是意味着她很信任他了呢?忙接过浣浣转身去拿来的书,珍重地放入怀里,准备等梳洗后去放到只有自己持有钥匙的箱子里去。“浣浣,等下你洗把脸,稍微吃点东西,睡一觉吧。”
淅淅从洪叶罗的话里听得出浓浓的关怀,不由联想到陆叔叔,最先对陆叔叔也是没什么好感的,可是日久天长,他一直对她这么好,心里也很有了陆叔叔的位置,虽然后来知道那不是很纯粹的男女之爱,但是有时谁有弄得清楚什么是男女之爱呢?要是没再遇见赌徒,要是那晚没现形,可能也就与陆叔叔在一起了。如今洪叶罗对她也是那么好,再不能这么一直相处下去了,否则可能也会日久生情,可是心里最爱的还是赌徒啊。没办法,该狠心时候还是得狠下心来。
睡了一觉起来,外面阴云密布,竟像是要下雨的样子,开门出去,洪叶罗就在外屋坐着看书,满满一屋子人,还有妙妙,樟茶,侍书。见到大奶奶起床,这回不知妙妙怎么想的,亲自挽起袖子来伺候。淅淅问一句:“什么时候了?天那么暗的。”
妙妙道:“才中饭过了呢,看这天气,像是要下大雷雨的样子。”
妙妙做事很利落,三下两下,就替浣浣挽了一头长发,很简单又很舒适,可见这人其实也是聪明人,只是心理不平衡。不过换谁心里都不会好受,枕边人一下名正言顺地归了别人,自己还得伺候新人,淅淅心想,要是换作赌徒敢娶别人的话,自己是说什么都要与他弄个明白的,这么将心比心地一想,淅淅觉得妙妙其实也是满可怜的。再一想,洪叶罗这么对待旧人新人,是不是也算是挺无情的?可是看着他又不是个什么花心的人,做事也大方体贴,或者是因为古代本来就是这样子的吧?这么一想,淅淅又觉得好笑,怎么自己变得这么保守传统了,以前在北极时候,母亲可是年年换新郎的,也没觉得怎么样啊,不行,中了人类文明的毒了。可是,真的做得到今天张三明天李四吗?淅淅心虚地想,好像做不到,连洪叶罗这个假丈夫的手拿过来都觉得难受,何况别人,还是死心塌地地和赌徒在一起吧,等赌徒百年了再说。
洪叶罗见浣浣瞪着眼看着门外,好像在想什么的样子,不由笑道:“怎么,还没睡醒?”
淅淅回过神,眨眨眼睛,见妙妙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出去,桌上放了一些清淡的吃的,屋里还有樟茶与侍书在,便对她们两人道:“好像是有点要下雨的样子,你们心细,去到处看看,还有什么地方门窗没有关的,叫他们都关好。”
樟茶与侍书虽然知道这不是她们的事,但是既然大奶奶发话,只有出去做去,起码也得做出个去做的样子出来。等人都出去了,洪叶罗才道:“刚才妙妙已经出去查了,留她们两个就是为伺候你吃饭。”
淅淅笑道:“我知道即使我不说,招财婆也会做好的。不过我想支她们出去,和你说件事。咦,这菜怎么这么清淡,油星子都不见几粒?”
洪叶罗过来站到浣浣身后,看了桌上的饭菜,笑道:“她们还商量着怕你没睡够,吃太油的东西腻味。嗯,你要商量什么?尽管说。”
淅淅笑着扭头仰视着身后的洪叶罗道:“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白问问罢了。你得答应我,别想歪了。”
洪叶罗不自然的把自己蠢蠢欲动的手背到身后去,微笑道:“你说吧,是不是妙妙的事?”
淅淅拍手道:“聪明,你最好坐下来,否则你这么站着,我说话不舒服。”
洪叶罗听着这话感觉很舒服,只有没把他当外人看待的话,才会这么自然地说话的吧。便转到浣浣对面坐下,一边轻道:“那我先给妙妙求个情,她是老太太指在我房里照顾我的,我们也有好几年了。希望你别把她的一些小心眼放在心上,洞房那天我没在你身边是我的错。”
淅淅一听,似笑非笑看着他,道:“你怎知我是要想对她不起呢?我只是今天看见她来伺候我,觉得她也是挺委屈的,她伺候你是正经,一贯如此,也无所谓改变。只是来伺候我,我都坐不住了,也不知她心里是怎么的难过。设身处地帮她想一想,她能这么忍着已经很不错了。我在想,她既然跟了你那么多年,而且又是老太太她们都知道的,为什么你就不扶她做了姨娘,也好名正言顺地一人占一个房子,叫两个丫头伺候的。对我来说,也省得要每天比较内疚地面对她。”
这一席话,倒是把洪叶罗说愣了,没想到浣浣会如此通情达理,这么多年大家庭生活下来,只有看见人家大老婆小老婆闹的,还没见过大老婆为小老婆考虑的。好半天才道:“浣浣,谢谢你这么宽厚。是这样的,一般我们这些爷,成亲前都有屋里人的,成亲后有的转作姨娘,有的回了家,总之这都是看各自怎么相处的。虽然妙妙伺候你也是份内的事,即使以后成姨娘后也是,不过你有这心,我还是很感谢你了,回去我们得与老太太大太太打个招呼,也不是件为难的事。”
淅淅想到,好像《红楼梦》里赵姨娘也得伺候王夫人,可见这是旧时的规矩,人要作了姨娘可真是可怜,还是现代女性好,还可以离婚。“这个回大宅了再说吧,我们自己这儿先做起来,你问问樟茶与侍书,看她们哪个愿意跟着妙妙,再留一个人出来,平时可以伺候你,否则你就没人伺候了,也不能委屈你,嘻嘻。妙妙就暂时委屈一下住西厢房吧,我不懂别的规矩,也不知道该怎么操办这件事,只是先把这名份给了她,也让她可以扬眉吐气做人,其他的干脆等回大宅了一起做吧。”
洪叶罗不知说什么好,这等好事,一下就解了他这几天来的尴尬,也给妙妙挣足了面子,可以想见,以后自己这一房想闹事都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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