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涯静静地站在湛蓝筝的身旁。
凤晓白是第二个赶到的,他抱起昏迷的湛蓝筝——法杖还紧紧握在她手里。
“湛蓝!”凤晓白感觉到手底下一片模糊,他张开手掌,都是鲜血。
心脏好似被刀割,凤晓白努力不让泪水涌出,“湛蓝,湛蓝!”
他搂着她不住地唤着,可湛蓝筝依然紧闭着双目——一滴晶莹还挂在眼角。
无涯伸手,一道仙光当头罩下,湛蓝筝的胸脯颤抖几下,在更多的人聚集过来的时候,方悠悠然醒转过来——江宜月已抱住了她的左胳膊,只是抽泣;程澄和容采薇都跟着哭,贾文静也没忍住泪。
“以后你别这么吓人了。”罗敬开惊魂甫定地说,“你要是真死里面,我罪过就大了。”
“呸呸呸!”贾文静骂他,“你个乌鸦嘴!”
“大家没事就好。”湛蓝筝缓过了劲,她躺在凤晓白的怀里,虚弱地说着。后背的痛楚,在无涯的仙法下,已大大缓解,“我也没事了啊……老天保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根据我的经验,这句话的确很灵光。”丁小剪依然嬉皮笑脸,“那家伙让你给丢了吧,女人,又欠我一顿饭了啊。”
湛蓝筝白她一眼,看到孙桥黑着脸站到她面前。
“我不是个逃兵。”孙桥说,“以后别大公无私地自作主张。”
湛蓝筝沉默了一下,笑道:“你的意思是,我们以后并肩战斗。”
孙桥也沉默了一下,“有何不可?”
湛蓝筝心中一暖,她不由地望向凤晓白,对方含着笑,轻轻点头。
她忽然感动起来,有种想哭的冲动,又给忍了回去,只拼命靠着凤晓白的胸膛。
“筝儿。”
……爷爷?!
湛蓝筝心中一紧,她抓着凤晓白的胳膊,“我爸,我爷爷他们都来了?”
“来了不少呢。”程澄插嘴道。
“筝儿。”
朋友们都无声地让开了一条路,湛修慈走到孙女身前——看也不看无涯一眼。
“身体还能坚持吗?”他轻轻地问道。
湛蓝筝撑着凤晓白的大腿,勉强欠身,凤晓白和江宜月将她慢慢扶起来。随后湛明儒冷着脸,上前一把,便将女儿给拽了过来。
痛啊!
湛蓝筝很硬气地挺着眉毛不吭声。
“您弄痛她了。”凤晓白冷冰冰地对湛明儒说。
湛明儒冷笑道:“我的女儿,我能照顾好。”他搀住湛蓝筝的胳膊,扫了一眼她后背上的血痕,“谁干的?”
“让妖怪抽的。死不了。”湛蓝筝淡淡道,她只是有些不安地望向了湛修慈——这位不怒自威的老人,一直默默站着,即便无涯上仙起身后向他点头示意,他都没有理会。
爷爷,爸爸和黑乌鸦的关系,的确并不好。
尤其是爷爷,基本上提到了黑乌鸦,除了冷笑,就是冷漠。
“爷爷?怎么了?”
湛修慈道:“伤得重吗?”
“我没事。” 湛蓝筝猛然意识到了什么,“有什么急事吗?我可以坚持一下。”
湛修慈的神色微微黯然。
“筝儿。你的祖母,恐怕不行了。”
湛修慈轻轻道,“她现在,只想见你一面。”
卷五完。
上册完。
敬请期待中册。
作者有话要说:感觉这最后一章还是有些潦草………因为我今天要出游一天;很晚才回来。因此熬夜写了后;送到了存稿箱里。所以等回来后;再慢慢删改一下;不过大致上就是这个样子;顶多是弄弄细节。大家可以放心看。然后我要宣布:上册完结。上册完结!上册完结啦!我们的中册………我的地盘;都来做主;将要缓缓拉开序幕了^^比起上册的小轻松小恐怖;中册就要紧张而冷酷地多了。在此;敬请大家做好准备。若有要求;可及时提出……趁我还没写中册的时候;修改还来得及。那么;现在^大家是否明白;死哪个人;筝儿才能知道真相………这个问题的答案是什么了吧?啊;我们可以翻翻旁边的话题。笑^^
☆、过渡
湛蓝筝回身扶住门框,湛家人都静默在外。
感到此刻的气氛,就像她背上匆忙涂了些药的皮肤,绷得紧紧而不敢动弹分毫。
“去吧。”湛修慈轻轻推了推孙女的肩膀,“你祖母在等你。”
湛蓝筝将门推上,看着铺在地板上的亮光,退潮般向后涌去,拢成了门缝下的一道细线。
屋里只有医疗仪器的屏幕,还在泛着空洞的光芒,床头的地板和墙壁,映出一片僵冷的青白。
她蹑手蹑脚地走过去,轻轻跪在床边,凝望病床上老人憔悴的面容——她的祖母薄言,薄家前掌门薄舟唯一的孩子。薄家的规矩是有男传男,薄舟却想把一切都留给女儿。父女俩面临的,是来自堂亲们的挑战。
那个时候,玄黄界的一切,应该都很朝气蓬勃吧。
湛蓝筝想:当年,应家有年轻有为的掌门应文思,他有一个读着大学的可爱妹妹应泳思;齐家有老当益壮的掌门齐之盛,膝下两子英俊,两女貌美,都是二十出头的佳龄;湛家有一位书写了一段东山再起之神话的掌门湛青岳,她的独子湛修慈,大学毕业在即,是全校师生公认的优秀学生,低调公子,儒雅美男,谦谦君子;而薄舟更在壮年,女儿薄言,还是个流连在大学图书馆的勤奋女学生。
之后的事情,玄黄界已无人再提。
只最明白的,无非是薄舟莫名猝死后,应文思被术法反噬而死,应家正式分裂,一蹶不振;齐家改朝换代,腥风一片,齐之盛最小的儿子齐惠风接任——二十多年后,他的女儿齐音然,嫁给了湛明儒;薄言嫁给湛修慈,生下了湛明儒,湛明磊和湛明婵;应泳思嫁给湛家一位不起眼的族人,生下了湛明嫣。
这里面的事情,湛蓝筝认为两个字就足够概括了:
阴谋。
但那都过去了,对吧?她想,那些人,死的都死了,老的也沉默了。
而老的,也都快了。
譬如薄言。
红颜已逝,病容终生,精心的保养也只是苍老的皇帝新衣。
不过湛蓝筝还是很佩服祖母——久病临终之人,发髻整齐,脸庞擦洗得干净,露在崭新被褥外的衣领还带着茶香。
印象中的祖母,深居简出四十余年,几乎不见任何人。
扬起脸,希望能回忆出一些和祖母在一起的点滴温情,好让泪水应景滑落。
脑海中有的,只是最客套的生辰日与节庆日的问安。
她曾经问过,为什么奶奶老在那个院子里呆着呢?
答复永远都是“你奶奶喜欢清修,万万不可打扰”。
湛蓝筝从小就不是一个听话的,但唯独听了这句话——因为她对那个呆坐在院落躺椅上的痴呆老人,也实在提不起兴趣。
直到今天这一刻,她方意识到,原来还有这样一位血脉至亲,存在于自己的生命中,但却在尚未亲近熟悉的时候,就将如流星闪过,不会再看到了。
刚刚说认识你,好开心,下一刻出口的,就是再也不见。
被褥微微拱了拱,湛蓝筝凑过去,看到薄言睁开眼,濒死人最后的精神,已经注了进来。
“奶奶。”湛蓝筝在她耳边唤了一声。
薄言缓缓看向她,忽然一亮。
“婵儿?”
湛蓝筝黯然道:“奶奶,我是筝儿。”
她握住薄言放在被子下的手——即便已病危,那只如柴的手腕上,还套着冰凉的玉镯。
湛蓝筝更加心酸,她握住祖母的手腕——却被挣开了。
还在发怔的时候,薄言只颤颤地说:“你是筝儿。”
她闭眼,胸脯在被褥下哆嗦着。
“你是筝儿啊。”她说,“我知道,你是儒儿的女儿,是湛家现在的掌门。”
湛蓝筝不再说话,薄言只是停歇了一下。
“我生了两个男孩,大的那个是儒儿,小的那个是磊儿。我当了妈妈,我让湛修慈当了爸爸,我真的很高兴,我以为湛修慈也会高兴。但是湛青岳不高兴。”
因为湛家传女,所以曾祖母要的是一个女继承人。她就我爷爷一个儿子,指望的全是孙女了。两个孙子,她当然不高兴了。
湛蓝筝想。
“她不高兴,湛修慈也不高兴。他们母子两个真像啊,人前人后,只字不提,只是无视了我的存在。”薄言喘了几口,“冷漠。”
爱的反义词,我明白。
湛蓝筝继续想。
“后来,我终于给湛修慈生了一个女儿。”
薄言突然停了,大概是在休息。
湛蓝筝挺了挺背,觉得那些被药膏黏住的皮肤,绷紧到了顶点,再动一点,就要破开了。
薄言睁开眼睛,盯着天花板。
“我给湛修慈生了一个女儿,我给湛青岳生了一个孙女,我给湛家生了一个继承人。”薄言颤抖着胸脯,惨白的脸上翻起一抹抹潮红,“我终于给他们生出来了,他们想要的,我给他们了。”
不是单纯地给他们,姑母也是你的女儿!
湛蓝筝本能地抗议起来。
“但他们给我的,除了继续的冷漠,还有残酷。”薄言的胸脯起伏得更厉害了,“他们不仅对我这样,竟然还——”
她猛地揪住了湛蓝筝的手,五指好似铁钩般有力。
“湛修慈,他竟然还敢这样残酷地对待我给他生的女儿。”薄言一字一句地说。
姑母?
湛蓝筝下意识道:“奶奶?您说姑母?您说明婵姑母?你和爷爷唯一的女儿。”
“是我唯一的,不是湛修慈唯一的。”薄言忽然笑了,皱纹一点点舒展着,“你管湛明嫣叫什么?”
湛蓝筝凝视薄言,“表姑。”
笑容慢慢敛起,“只有你这么叫。”
她肯定地说。
湛蓝筝感到手腕被握得生痛,她开始不舒服。
“是。弟弟妹妹都叫她小姑姑——”
“只有你不肯认账……”薄言自言自语着,“只有你……筝儿……”
她努力想起身,湛蓝筝急忙撑起她的肩膀——老人已经很轻了。
“筝儿……你听我说……”薄言附在她耳边,幽幽道,“筝儿,你被他们孤立了。”
湛蓝筝敏锐地看了薄言一眼。
“我知道,我的两个儿子,都管她叫小妹;我知道她称呼他们为大哥二哥……我都知道的……我还知道你的亲弟弟妹妹,都叫她小姑姑……她的女儿,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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