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在闭关,姨婆向来不出来走动。”
湛明儒满意地点头,回手撕开女儿嘴上的胶布。湛蓝筝初得言论自由,还没来得及发表强烈谴责,竟劈头迎来一巴掌,重到将她立刻搧翻在地,一时间脑中混沌,嘴里甜腥,耳内嗡鸣,眼前金光四射,天旋地转,忽明忽暗,分外凌乱。
湛蓝筝垂下头发,盯着地板,也不抗议,摸摸自己红肿的脸,只想人体能品尝到这般天地翻覆,明暗交错的销魂感觉,可真是不易,自己屡次品尝,倒真是幸运。
湛明儒打翻她后,也没闲工夫去观察,对妻子说:“让她去淋浴,把衣服换好,就把她带过去。”
他丢下这句话便径直离开。齐音然对趴在地上的女儿蹙眉道:“快点站起来!在不干不净的地方呆了那么多天,还不快去浴室洗洗干净?!待会看你爸爸不狠狠收拾你呢!”
湛蓝筝几乎是被齐音然的傀儡给强行扭送进浴室,待洗完澡,换了齐整而单薄的家居衫子后,她对着镜子慢悠悠吹头发,吹干了也不放下,只继续吹。
齐音然终是等不及,责道:“吹头发用那么长时间吗?快关了!”
“妈,我头发又长又多又密——”湛蓝筝拖着调子道。
齐音然一把夺过吹风机,“你这孩子越来越不成话!大人说什么都逆着来!就不能老老实实找着父母说的去办吗?!难道我们还能害你不成?!”
“这话您说了好几年,我都快背下来了。”湛蓝筝随口道。
齐音然抬手给了女儿一巴掌,她力气自然没丈夫大,但也照样能把脸蛋抽得火辣辣。
吹风机的线路被她拔开,“还跟我顶嘴!一定好好管管你!把她给我带走!”
两只随身的傀儡立刻架起了湛蓝筝,一路跟在齐音然身后,向着幽深处走去。
湛蓝筝大声道:“妈!您带我去哪儿?您和我爸不会真准备谋杀了我,再分尸埋葬吧?”
齐音然一面走,一面说:“让你父亲好好教训你一顿。湛蓝筝,这次你把祸闯大了。你父亲绝不会饶你!”
湛蓝筝说:“动私刑犯法啊!妈,您别忘了有个吃刑警饭的条子是我姐妹。”
齐音然冷道:“你的姐妹,要么姓湛,要么姓齐,勉强有姓薄的,我可不知道这三家人什么时候养出一个女刑警来。你就是和外面乱七八糟的女孩来往太多,才弄得如此没教养,没规矩,任性,顶嘴,不听话!真不知道我和你爸爸怎么就生养你出来!”
湛蓝筝真想来一句“那你何必还把我从姑母手里要回来啊,当时你在姑母病榻前,就无私表态说我的女儿就是你的女儿,不就完了”
不过现在不是说这话的时候,而且这段路也走完了,刑房的黑门,就在眼前。
湛蓝筝虽做好充分的心理准备,还是深深吸了口气——齐音然打开门,里面已亮起灯,湛明儒站在一台刑架前,背对着她们,落在地上的阴影很沉重。
齐音然道:“明儒,孩子给你带来了。”
湛明儒说:“你先出去吧。”
齐音然说:“打是一定要狠打,只是别像上次那样折腾。你看住孩子,动静别弄太大。总不能平白让老二那两口子和明嫣再看了咱们的笑话。”
湛明儒点头说:“你放心,我有分寸。”
齐音然将湛蓝筝一把推进去,她自己带着傀儡退出刑房外,将门闭好。
湛蓝筝扭头看被闭紧的刑房门,笑道:“老妈真无情。老爸,您不会也那么无情地收拾我吧?”
湛明儒猛地扯住湛蓝筝的衣襟,几步就走到刑架前,将女儿按跪在地上,拽过绳索开始往湛蓝筝手腕上缠绕。
湛蓝筝拼命挣扎,“爸你干什么?!有话你好好说啊!我说过我没掺和她的生意!”
湛明儒却仿佛什么都听不见,他的力气到底比女儿要大得多,尤其是盛怒之下,无论湛蓝筝怎么折腾,不出一分钟,双手还是被拉开,让绳索固定在刑架上。
两只傀儡过来将湛蓝筝的头发拨到两边,又将她背上的衣襟掀起,露出光洁的后背。感到身后的丝丝凉意渗透,湛蓝筝不由抖了下,而湛明儒已从消毒桶内将备好的鞭子取出,用干净的白毛巾擦拭干净,提在手里就站到她身后,湛蓝筝尚未开口,就听得咻一声,后背忽然翻天覆地般地剧烈疼痛,好似一道滚油泼了过来,皮肉俱开。
湛蓝筝尖叫了一声,第二鞭子却立刻吻了过来,身子不由往前一扑,让刑架的横梁给挡住,直把几根肋骨撞得生痛。而第三鞭子很快就从背上扫过去,她感到丝丝鲜血正鬼祟地从皮肉下探头探脑,背上的骨头也跟着叫嚣起来。
湛蓝筝痛得骂道:“你用鞭子抽我!你凭什么用鞭子抽湛家的掌门!”
湛明儒做出的回答,是接连又下去十几鞭子,刑房里只有鞭影森森和湛蓝筝呼痛的声音。待湛明儒感到累了,稍微垂下手腕,湛蓝筝已痛得撑不住身子,肋骨再痛,也只能顶着那道冰凉的横梁休息。
湛明儒的声音,终于冷冷地传来,“我告诉你,湛蓝筝,我抽你,因为我是你父亲,而你犯了巨大的错误,我惩罚你,是合情合理的。如果你不是我女儿,我打都懒得打,直接把你丢到拘留所,送到法庭,慢慢让牢里的人折磨你。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你以为你闯了这么大的祸事,还能再当这个湛家掌门吗?”
湛蓝筝道:“我说过我没参与丁小剪的破生意!”
咻啪一声,又一道血痕拉开在背上。
湛明儒利落地收了鞭子,冷笑道:“你已经没有顶嘴的余地了。你再敢和我顶着来,顶一句,我就抽一下,抽到你闭嘴为止。而且你应该庆幸没有参与到她的生意,否则我会直接把你拉到祠堂,公开审判。”
湛蓝筝忍着背部如洪水般肆虐的痛,照常回嘴说:“我现在还是湛家堂堂正正的掌门。父亲,您拉我去祠堂审判,恐怕是犯上的举动。”
湛明儒沉着脸说:“很快你就不是了。我不会再容忍你当这个掌门。”
湛蓝筝却努力偏过头,余光瞥着湛明儒的身影,笑道:“老爸,我可是您亲闺女,我若是被废了,您还怎么保住您手上的权力啊?”
湛明儒冷道:“小爱比你懂事一千倍,踏实一万倍。”
“这就是您和老妈当年又奋力生了个女儿的好处。”湛蓝筝点头道,“不过您最好有确凿的证据来指控我。咱家人都不是傻子,而且您最好征求我爷爷和我师父的同意。”
“你爷爷已经闭关,你师父也离开了。他们不在的原因,和你违背诺言,与引魂使者冲突的事情直接相关。湛蓝筝,你这是自作自受!”湛明儒森然道,“你以为现在,还有谁可以保你的位置吗?我不止一次提醒过你,你手里没有一丁点湛家的权力,而我,才是湛家的主人。”
湛蓝筝实在忍不住地笑了,扯痛后背狰狞的伤势,流出眼泪,却还在笑——她知道现在应该示弱,低头,尽量不让自己受到太多伤害。
但她实在忍不住,反正结局不会变,过程变变形,认了。
宁可换一身痛,此时此刻,也要让憋在心里太多年的话,全都放出去。
“爸,我的老爸啊,我真同情您!可怜您!您自诩和那油菜花一样油菜,到现在也只能活在爷爷和姑母的阴影下。论实权,您掌控地根本就不如爷爷那样牢固;论名分,姑母能轻松拿到的,您永远都得不到!我能理解您眼巴巴地看着那根擀面杖丢来丢去,就是丢不到您手里的感觉。什么湛家的主人,如果不是我爷爷放权,您算什么主人?就是到现在,爷爷以退隐之身,随便一声令下,您也恐惧地只有俯首听命的份。我爷爷给您一巴掌,您都不敢申辩几句,只会忙着表忠心,当孝子,可您心里不定有多怨呢!您连我都不如。好歹我湛蓝筝敢把这番话堂堂正正地说给您听,而不是在心里嘀嘀咕咕,在表面上还装孙子当奴才!湛家的主人?父亲,您知道您刚刚说这句话的语气,给女儿一种什么感觉吗?女儿我是真心告诉您,那纯粹就是一暴发户的德性!”
啪!
湛蓝筝尖锐地痛呼一声,血痕重叠,痛上加痛。
“儿子越不过父亲,这没什么可丢人的!真正丢人的是明明比不过,却还打肿脸充胖子,摆出拳击手的威武,可偏偏那些聪明的人,一个个早就看穿了您层叠衣服下努力伪装的瘦小身材!”她激烈地喊道。
湛明儒脸色铁青,鞭子又一次举起来,“湛蓝筝,你喊,你尽情地喊,我今天豁出去了,非抽你到一个字都说不出的份上!”
“只有心虚的人才会拼命想堵住天下人的嘴巴!不去正视弱点,您早晚是要因此失败的!”湛蓝筝无畏地高呼。
回应她的,是一连串清脆的鞭子声,是后背已连成一片的剧痛。那痛苦仿若洪水般席卷到全身,伴随着从清脆道沉闷的鞭笞声,抽到她再也喊不动,而虚弱地,慢慢垂下头去……
夕阳西下。
门铃坚持不懈地响了一个小时,每隔五分钟,响一次。纵使邻居喝骂,门外的人,也顽强地继续按铃。
凤晓白昏沉沉地躺在地上,随手将喝干的酒瓶子丢到地毯上——那里已经滚落了数只酒瓶。
三天了,湛蓝,我的湛蓝,你在拘留所里怎么样?你父亲把你带回去了吧?他是不是开始打你了?你会痛,你会冷,你会受到屈辱和折磨……
而我,我竟然只能呆在后方,等消息……
凤晓白对着天花板发呆。
叮铃——叮铃——叮铃——
他终是爬起来,踉踉跄跄地来到门前——看在那人如此有耐性的份上。
门外是孙桥。
他走进来,看着凤晓白的消沉样子,不由蹙眉。
凤晓白关了门,毫无表情地注视孙桥。
孙桥说:“凤晓白是她成功的秘诀之一,别让她失望。”
凤晓白双眸一寒,先前的困顿一扫而空,警惕地看着孙桥。
孙桥在这种森冷的审视下,抬起手,撩开袖子,左手在右手腕处,摸了摸。
沉默。
凤晓白微微笑了,他也撩开袖子,在右手腕那个地方,轻轻一拍。
孙桥的唇角一弯,凤晓白伸过手来,他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