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舰。
这不是一辆新式的铲雪机,而是一种更加结实的怪物。邦德借着自己的车灯瞥了它一眼,现在又看见了它的轮廓,他就明白,事情糟透了。他们在这个地区使用的铲雪机主要是由一个巨大的车身构成,车身顶端有一个厚玻璃座舱,在里面可以眼观四方。驱动车身的是宽大的履带,就像那些自动推进的野战炮上的履带一样。不过这种雪铲是安装在车身的前面的,由一系列液压活塞控制,能够在几秒钟之内改换角度和高度。
至于这种巨大机器上的雪铲,是V 字形的钢制的锐利弓形物,大约有十五英尺高,锋利的边缘向两边弯回来,它可以把冰和雪推到两边,然后依靠铲齿的猛烈冲力把冰雪扔得远远的。
虽然这种机器看上去很笨重,实际上它却能像重型坦克那样倒退、横跨和转弯。不仅如此,它们是经过特别设计的,在冬季最困难的情况下也能行动自如。
芬兰人早已解决了清除他们主要干线公路上的冰雪的问题。在这些怪物后面,往往跟随着巨大的螺旋浆式除雪机,铲雪机对坚硬厚实的冰雪发起猛烈冲击以后,就由除雪机把它们清扫干净。真该死,邦德心里想道。凡是有铲雪机的地方,那里一定有暴风留下的雪堆。他默默地咒骂着,因为他已经躲过了两场暴风雪,如果陷在第三场暴风雪留下的积雪里,他的运气也实在太糟了。
邦德让汽车慢下来,朝后视镜瞧了一眼,在他背后出现了另一辆铲雪机,也是灯火通明,可能是从他刚刚经过的拐弯处开过来的。
他让车缓缓滑行着,然后增加了速度,挨着路边慢慢地往前蹭。如果前方下过大雪,即使大雪是在偏东的方向,他也愿意尽量把车靠拢路边,让那辆法力无边的神车完全自由地通过。
邦德让车靠拢路边的时候,突然意识到前面的铲雪机正霸在公路的中央。他向后视镜望了一眼,发现后面的铲雪机也正霸着公路的中央。在那一刹那,邦德觉得后脑勺上的头发因为感觉到危险而竖了起来。他经过了一个十字路口,向右一瞧,那条路还是比较干净的。所以,那两台铲雪机并不是在从事正常的清扫工作:它们的用心要阴险得多。
邦德穿过十字路口仅仅三秒钟以后,便开始行动了。他把方向盘横着打向右边,左脚狠狠地踩在刹车上,他感觉汽车后部进入了不可避免的滑行状态,然后他加大油门,控制着绅宝汽车,让它转过身来。在那一刹那间,邦德已经改变了方向。他慢慢增加了倒转速度,纠正着旋转的力度,以免汽车再一次在身下铺了一层冰的路面上打滑。
背后的铲雪机比他估计的更近得多,正当他加快自己的车速,专注于自己的汽车,随时准备防止它打滑的时候,那台坚固的钢铁庞然大物也变得越来越大,离他越来越近,笔直朝他压了过来。
他能不能抢在铲雪机前头到达十字路口,只有靠运气了。虽说没有时间再看上一眼,邦德知道,另一台铲雪机也加快了速度。如果他不能及时到达十字路口,就没有逃走的道路了。那时,他不是冲进路旁的雪坡——绅宝汽车的车头就会深深埋进雪坡,他的汽车就只好任人摆布了——就是被两头的铲雪机前后堵住,在它们那像刀一样锐利的月牙形铲刃之下,就连坚韧结实的绅宝汽车,也会被挤压得粉身碎骨。
他的一只手离开了方向盘有一秒钟,按了按仪表盘上的两个按钮。只听见一声轻响,液压装置打开了两个暗藏的抽屉。现在他一伸手就可以拿到那些手榴弹和他的鲁格超级雷德霍克手枪了。而十字路口也近在眼前了。它就在正前方。
那辆在他前方的铲雪机,在邦德的车灯照耀下闪烁着橙黄色和钢铁光泽,离交叉路口只有十二码左右了。邦德像拳击手虚晃一拳那样,把汽车转向右方。他看见铲雪机轰隆隆驶向左方,加快了速度,想在绅宝汽车拐到右边去的时候插过去截住它。
就在最后一刻,当邦德几乎完全转到右边时, 他突然把方向盘更猛地打向右面,左脚踩住煞车,然后再一次踩着油门,加大了转变的力度。
绅宝汽车像飞机一样旋转着。就在汽车转了一半,车身横了过来,正好和对面的公路——也就是他应该向左转的那条——成一直线的时候,车开始移动了,就在这时,邦德的脚离开了煞车,也放开了油门。
邦德纠正着方向盘,慢慢地增加倒车力度,他觉得绅宝汽车像一头十分听话的动物在配合行动,后部微微有些打滑。纠正。打滑。再纠正。踩油门。
接着他上了公路,稳稳当当地向前移动,两台铲雪机的巨大躯体一个在他左边,另一个在他的右边出现。
邦德躲开了更为危险的那台铲雪机的铲刃以后——它现在在他的右边——便抓起手榴弹,违反规定地用牙齿咬掉了L2A2 型手榴弹的安全栓,同时把驾驶台那边的门打开一条缝,把手榴弹朝汽车后面扔了出去。
在邦德努力关紧车门的那一刹那,一股火辣辣的烟气冲进了汽车。接着,他右边的铲雪机的钢刃刮了绅宝汽车的车尾部一下,他觉得汽车在颤抖。
在那一刻,他以为这一刮会把他的汽车撞出公路,摔进他正想开上去的那条叉路两旁的高高雪堆里。但是汽车又稳住了,他重新控制住了汽车,只听见在他的车轮挡板碰撞下,雪堆边缘的雪花纷纷扬扬地迸溅了起来。在高高的雪堆中,仅仅有一条窄道能够容许汽车通过去开上那条支路。这时,从他后面传来了手榴弹的爆炸声。
他飞快地向后视镜里瞥了一眼——因为他的眼睛简直不敢离开公路和汽车的平视显示器——一股黑红色的火焰正直接从其中一台高高的橙黄色铲雪机底部冒出来。
如果运气好,这枚手榴弹足以使其中一台铲雪机至少停顿十分钟左右,而另一辆也得忙着把这一辆推到不碍事的地方。
邦德估计,无论如何,在这条又窄又危险,两边高高堆着雪的窄路上,也可以比任何铲雪机都跑得快。不过,那只是指背后的铲雪机而言。他没有料到,就在他的前方还有一台铲雪机,它的聚光灯划破了黑暗,把他的眼睛都照花了。它似乎是从空气中突然冒出来的。这一回他可没处躲了。走投无路。
在他背后,如果运气好的话,有一台铲雪机是失掉战斗力了,但是只要道路打通了的话,另一台会马上赶过来的。而在前方,第三台黄色怪物正驶向这里,它的弓形铲刀刮起了羽毛般飞扬的雪片。邦德想道,很可能还有第四台铲雪机,静悄悄地熄灭了灯光,躲在十字路的另一条道路上。
这就像一次标准的装甲车军事行动,某个人专门为邦德和他的绅宝汽车设下了这次埋伏。选的地点非常准确,选的时间也非常准确。
但是他没有停下来考虑:某人设下的这个陷阱,是根据什么样的逻辑推理,或者根据什么样的情报。橙黄色铲雪机的灯光已经跟绅宝汽车的灯光交缠在一起了,就连在眩目的光线之中,邦德也看得见弯曲的铲刀向下移动,直到它刚好铲上了公路中间的冰层,弓状铲像飞速划开水面的摩托艇那样轻松自如地把铲起的雪堆向两旁和身后撒开。
邦德飞快地动起脑筋来。他把车开得尽量靠紧路边,停了下来。现在还呆在绅宝汽车里就简直是发疯。这实际上是一次军事袭击。他已经被逼得无路可走了,现在他只有一件事可以做,那就是制止那台向他逼来的铲雪机。
他的雷德霍克手枪,——它那。44 口径马格南的冲击力以及它那迅速的双重机械装备——正好是现在需要的称手武器。邦德抓起手枪,在夹克口袋里塞进了两枚L2A2 手榴弹。他轻轻推开车门,当他就地一滚,滚出汽车之前,又抓起了一枚被特别空军部队称之为“闪光雷”的惊吓手榴弹。
地面十分坚硬,刺骨的寒冷像一大桶冰水迎面向邦德泼下来,这时他已滚到绅宝汽车后面,先躲避一会儿,然后再跳进左边高高的雪堆。
这里的雪又松又软。只过了一秒钟时间,他就被埋进齐腰深的雪里,而且还在继续往下陷。邦德的腿向后蹬去,使双腿变为下跪的姿势,但他还是不住地下沉,直到雪花差不多埋到他的肩膀。
不过对于战斗来说,这却是一个全新的而且完全不同的优势地位。铲雪机的眩目灯光和驾驶室顶上的聚光灯失去了威力。邦德透过护目镜看见操纵室有两个人,那台笨重的机器正移动着,直奔绅宝汽车而去。
毫无疑问了,他们已经决心动手捕杀猎物了, 正准备把“银兽”劈成两半。银白斗橙黄,邦德想道。他举起了右胳臂,仍旧抓着手榴弹的左手手腕托着右手腕,好瞄准目标。
他的第一枪打灭了聚光灯,第二枪打碎了铲雪机驾驶室的玻璃护屏。邦德瞄准了比较高的地方,只要能避免的话,他是尽量不杀人的。
有一扇门开了,一个人正在爬出来。这时,邦德放下了雷德霍克手枪,把它换到左手,右手拿起那枚“惊吓”手榴弹,拉掉保险栓,用尽全力把这枚坚硬的绿色鸡蛋高高投进驾驶室打碎的护屏里。
手榴弹一定是刚投进驾驶室就爆炸了。邦德听见惊天动地的一声“轰”,但是他转过眼去没有看那闪光。闪光和爆炸不会对里面的人造成什么伤害,只不过可能会把耳鼓膜震破,同时肯定会造成短暂的失明。
邦德高高举起手枪,向雪堆外面滚去。他几乎像是在那又厚又重的雪粒中间游泳,直到他离开了雪堆,能够站起来的时候,才小心翼翼地朝铲雪机走去。
一名驾驶员人事不省地躺在巨大的机车旁边。邦德估计这人是想从车上跳下来逃生。另一名驾驶员坐在驾驶台上,两只胳臂捂着脸,身子不住地摇来晃去,嘴里发出的呻吟声和外面穿过风洞似的公路的狂风尖啸声互相应和着。
邦德找到了车把手,向上爬到驾驶座外边,把车门拽开。那个驾驶员必定是本能地感觉到危险在向他逼近,因为他战战兢兢地缩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