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跑道清扫干净就行。”护士似乎漠不关心。“什么也不用操心。
在他离开以前,我们会把喷烧破冰器派到碎石跑道上去清冰的。”她在门口停了一下。“喂,你们还需要什么吗?”
“降落伞?”邦德建议道。
这一回,护士那满面春风的表情消失了。“在出发前,你们两人都能吃上一顿饭。此刻我还有别的工作要做。”门关上了。他们听见外面锁孔里有一只钥匙转动的声音。
“那么,这就是结局了。”里夫克说,“如果你曾经想过将来,亲爱的詹姆斯,那么对于我们来说,再也不会有小茅屋了,也不会有小茅屋门口的玫瑰花丛了。”
“我想过,里夫克。我从不放弃希望。”
“我了解我父亲,他说不定会把我们从两千英尺的高空扔下去。”
邦德哼一声,“所以我一提到降落伞,护士就作出那种反应。”
“嘘,”里夫克机警地发出声音。“走廊里有人,在门外。”
邦德朝她看看。他什么也没有听见,但是里夫克突然显得警惕起来,甚至有点神经紧张。邦德立即行动起来——他奇怪自己的四肢竟能这样轻松而迅速地移动。的确,这么活动一下使他突然产生了一种新的警惕心。昏昏欲睡的感觉消失了,一种意想不到的新的清醒状态取而代之。邦德又一次骂起自己来,因为他认识到,他破坏了一条基本规定:在向里夫克乱讲一通时,没有对房间作一次哪怕是最起码的反窃听检查。
邦德一跃而起,一点儿也不为自己赤身裸体而感觉难为情。他走到屋角的治疗桌那里,抓起一只杯,急忙回到床上。他低声对里夫克说,“我随时可以砸碎它。碎玻璃砸在肉上能够产生意料不到的效果。”
她点点头,仍然在侧着脸仔细倾听。邦德还是什么也听不见。然后,门突然被迅速地推开了,快得连邦德也没料到,保拉·韦克进了屋子。
她悄无声息地移动着——用邦德的女管家阿梅常用的说法——“像涂了润滑油的闪电。”在里夫克和邦德两人都还没有作出反应之前,她已经滑行到两张病床中间。邦德只看见他自己的P7 型自动手枪举起了两次,听见玻璃破碎的声音,保拉已经飞快地用枪把砸了两下,砸碎了两盏床头灯。
“什么……?”邦德说,他意识到减少两盏灯并没有多少区别,因为室内主要光源来自天花板上的条形灯。
“别作声,”保拉告诫道,她半蹲着回到门口,手里的P7 型手枪在两张床上转了个圈子。她从门外拉进一个包裹,然后又把门关上,把它锁好。“电子设备在两盏床头灯的灯泡里,詹姆斯。你讲的每一个字——你跟可爱的小里夫克的全部谈话——现在都已经被转送到冯·格勒达伯爵那里了。”
“可是……?”
“够了。”P7 型手枪对准了里夫克,而不是邦德。保拉用脚把包裹推到邦德的床前。“穿上它们。你暂时得当一下元首军队里的军官。”
邦德站起来打开了包裹。里面是保温内衣、长袜、厚套头毛衫和一套灰色冬季军服罩衫和长裤、长统靴、手套和一顶毛皮军帽。他开始迅速地穿上衣服。“这是怎么回事,保拉?”
“待会儿有时间我会解释的,”她不耐烦地说道。“快点穿衣服。反正我们得尽量节约时间。柯尼亚已经逃掉了,所以现在只剩下我们两人了。同谋犯,詹姆斯。至少,我们是能够逃出去的。”
邦德已经差不多穿好了衣服。他挪到病床靠门的一边。“里夫克怎么办?”
“她怎么啦?”保拉的声调像钟乳石一样剌人。
“我们没法带她走。你到底站在哪一边?”
“够奇怪的,站在你这一边,詹姆斯。至于元首的女儿嘛,就不能这么说了。”
她说话的时候,里夫克动了。邦德眼前一闪,里夫克已经以令人吃惊的从容把双腿从石膏里滑了出来,侧身一转,便跳下床来,一只手握着一只小手枪的枪把。她身上没有丝毫伤痕,两条被认为骨折的腿活动起来跟运动员的腿一样灵活。保拉咒骂了一句,对里夫克喊叫着让她放下枪。邦德还在穿最后几件衣服,整个场面在他眼里似乎是以慢动作演出的。只穿着一条三角裤的里夫克在双脚触到地面的一刻举起了手中的枪。保拉的手臂伸直,作出开枪的姿势。
里夫克还在向前移动,然后,只听见P7 型手枪震耳欲聋的一声巨响。火药的烟雾在空中缭绕旋转。里夫克的面部血肉飞溅溃不成形,她的身体被震得向后弯曲,倒在病床上。
然后是烧焦的火药味。保拉又咒骂一句。“我最不愿意发生的事。太响了。”
这是邦德有生以来很少有的几次中的一次,他感觉自己失去了控制。他已经觉察出自己开始对里夫克产生了感情。他知道保拉的背叛行为。现在,邦德踮起脚尖,准备作一次绝望的最后努力:向保拉拿枪的胳臂扑过去。可是她随手把P7 型手枪扔给了他,自己抓起了里夫克的小手枪。
“你最好拿着它,詹姆斯。可能用得上。我们也许会走运。我偷来了护士的钥匙,又打发她去干些无用的事。这边侧房里没有别人,所以枪声也可能没有被人听见。不过我们的脚后跟上得长了翅膀才行。”
“你说的是什么?”邦德问道。说话时,他的心里已经开始明白那使人心烦意乱的真相了。
“待会儿我会全部告诉你,但是你难道还没有明白吗?你受尽折磨,什么也没有告诉他们,所以他们把你安排到里夫克身边!你把一切都暴露给他的女儿了,因为你信任她。她是爸爸的小帮手,她一向都是。据我了解,她的雄心大志是到了一定的时候担任第一任女元首。好了,你来不来呀。我一定要设法把你救出去。正像我说过的——我们是同谋犯。”
17讲好条件决不反悔
保拉外面穿的是一件剪裁合身的厚军官大衣,里面穿着邦德上一次看见她时穿的制服。大衣下面露出皮靴。为了加强效果,她还戴了一顶毛皮军帽。
邦德朝里夫克刚才躺过的床看了一眼。那两条石膏腿模子里显然是假的空壳,证明了保拉揭发的事实。背后墙上涂满了鲜血和碎片,像一幅超现实主义的绘画,他一眼看去,只觉得怒气直往上涌。屋子里仍然闻得到里夫克的气味。
他转过身子,拿起保拉给他准备的军官毛皮帽子。虽然在破冰船的历史上,人们一会儿忠于这一方,一会儿又投向另一方,摇来晃去,跟打网球一样,他还是不敢肯定保拉的真实用心,不过,她至少像是真想把他救出地堡的样子。而这又意味着增加他自己和冯·格勒达之间的距离,这种可能性十分吸引人。
“那些警卫和其他人只知道我在执行元首的命令,”保拉说。“瞧,这是标准通行证,我们一人一张。”她递过一张小小的白色方形塑料片,像信用卡一样。“我们不会到主要车间或者武器仓库附近去。你最好低下头,以防碰见看见过你的人,并且紧紧呆在我身边。还要让我出面说话,詹姆斯。
出口了要穿过小地堡,成功的机会大大高出一般水平。他们现在正像谚语里烫伤了的猫一样到处乱窜,因为自从冯·格勒达发出开路的命令以后——那是在你向里夫克泄露了秘密之后——大家全都慌做一团了……”
“说到那件事,我……”邦德开口了。
“不用说,”保拉尖刻地说。“到时候再讲,只要相信我,就这一次。
我像你一样,到这里不是为了好玩。”她戴着手套的手在他胳臂上按了一下。
“相信我,詹姆斯,他们利用那个姑娘使你上了当,而我却无法警告你。那其实是老掉了牙的骗术。把一名犯人和他信任的人关在一起,然后偷听他们的谈话。”她又笑了起来。“他们送来录音带的时候,我正跟冯·格勒达在一起。他火冒三丈,跳得有十米高。白痴——就因为你经受了水刑,什么也没有招供,他就以为没什么可以发愁的了。现在,詹姆斯,紧跟着我。”保拉打开门锁,他们走出门来到过道里,就站住了,她又从外面把门锁好。
过道里没有人。这条过道镶着白瓷砖,彻底消过毒,还带着一星半点消毒剂的气味。过道左边和右边都有别的小病房。在他们的左边是通道的尽头,有一扇金属门堵在那里。如果说冯·格勒达没有别的长处,至少他办事是井井有条的。保拉带头向金属门走去。“别让枪露出来,随时准备好作卡斯特①式的最后反抗,”她警告道。“如果我们必须用武力解决,前途不会是很光明的。”她自己的手正深深地插在右口袋里,里面放着里夫克的手枪。
① 乔治·阿姆斯特朗·卡斯特(1839—1876)美国内战时期联邦军将领,战绩卓著,后在袭击一个印第安人营地时战败身亡。——译者
在医院侧翼尽头的走廊里,四周装饰很讲究——墙上裱糊着麻布,挂着带框的宣传招贴画和绘画,和邦德在冯·格勒达的私人套间附近看见的颇为相似。他认为,从这一点判断,他们是在地堡深处,可能和那引进通到新元首办公室的过道是平行的。保拉坚持稍稍走在前面一点,邦德用戴着手套的手握着口袋里的P7 型手枪,走在后面,离保拉大约两步远,稍稍在她的偏左方,紧挨着墙。这简直就是保镖的标准位置。
走了两分钟,过道分成两条,保拉走的是右边那条,他们登上铺了地毯的楼梯。楼梯拐上了一个斜坡,出现了一条很短的过道,过道顶头有一道双扇门,门上装着有铜纱玻璃的小窗,出了这道门就走进了一条地道干线。
他们又回到一条有着粗糙的墙壁,设施管道都露在外面的地道里了。保
拉隔一两秒钟就朝身后瞥一眼,看看邦德是否跟在后面。然后他们向左拐弯,邦德觉得他们正在走一条稍为向上倾斜的上坡路。
斜坡变得更陡峭了,他们右边出现了一条人行道,底下铺了木板,以利于行走,还安了扶手——和他们刚进入地堡时遇到的那条人行道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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