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愤是一种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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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愤是一种病- 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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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范畴。

通过上述分析,我们可以知道在激情本体论中,完成的是对人的〃美的发现〃而不仅仅是时间范畴的对人的〃史的发现〃。

吴晨骏

我不想将吴晨骏说成是晚生代的代表作家,也不想用他的创作来图解我的上述理论。但是我也无法否认他的创作给我的理论启发特别大。认识一个人是难的,与承骏交往已经很久了,可他在我心中依然象个迷,他是那种将机灵与木讷、敏感与迟钝、冲动与理智……这些对立的因素结合于一身的人。我的意思,不是说他特别复杂,它不是通常意义上的那种复杂的人,从这个角度讲也许他是特别简单的,他的谜在于他的文学天赋。朱文被他身上的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给弄烦了干脆说他是〃天才〃(《二三十年代的吴晨骏》,《人民文学》1996年第3期)。早先的承骏是作为一个诗人出现的,他的那些语言在圈内若隐若现地流传着,为他嬴来隐隐若揭的声明,而现在支撑承骏生活的是小说。那时承骏一个人放弃了工作躲到郊区,在一间屋主原来放自行车的小屋里面写作。对于那段生活他总是避而不谈,因而我们也无从知道。我们所能知道的是后来他的小说一篇接着一篇地在各地的杂志上飞扬撒播,我不知道从一个诗人变成一个小说家须要跨越多远的距离。承骏写小说所遇到的磨难也是我这个搞评论的人所无法体验的。但是那个黄昏承骏捧着一摞小说杂志走进我的小屋我并没有感到讶异。这就是承骏,似乎承骏就应该是写小说的。

吴晨骏在大学读的是工科,对于文学理论、文学历史他几乎没有涉及过,甚至文学作品他也读得不多,他进入文学可以说完全是一种本能,一种肉体的趋向,一种隐秘的、原始的力量驱使着他。否则我们就无法理解当初承骏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是怎么认定自己必须以小说为生,辞去了工作也放弃了房子等等一切待遇在没有一篇小说发表的情况下开始了他的〃小说家〃生涯的。承骏是用肉体来思维的,他是那种不能将精神和肉体存在截然区分开来的人,他的小说传达的就是他对于世界的本能反应。

承骏的小说几乎都包含着一个回忆结构,他似乎着意将你带进某个往日,然后在那里将你的平静打得粉碎。它把你带入某个旧日子,这个旧日子就存留在你的身边,可是你把它给忘了,似乎忘得一干二净,你需要一个触发点,一个媒介,一个时刻,从你的日常生活中出离开来,你才能回到那里,望见那里的风景,在那里你望见的并不是别人的过去而是你自己的往日。那种对于存在的本真的体验直触你的肌肤,它是你的肉体的一部分,它激起你身体的反应,使你被隐蔽在你的肉体里的愧疚感、责任感、死亡感、失落感、悲伤感……包裹,产生一种与它同归于尽的想法,同时它也使你更加漠视痛苦和死亡。

承骏为我们展示的是一个柔软的苦若的存在世界,在这里存在的样态是卑微的积弱的,它使存在的本真的〃畏〃与〃烦〃昭然若揭,这是从一个人的体的方面自然而然地流淌出来的,它是一个生命的自我敞开和揭示。这种揭示也许使我们黯然神伤,因为我们会从中看到我们自己的阴暗的目光和面容,我们也一样生在这黯淡的世界之中。我们的自卑无法超越,我们的梦想无法抵达,我们生活在我们的有限性之中,我们无法臻达我们的限制之外。我们无法脱胎换骨,我们无法改变什么,我们不能给自己一幅新的皮肉,我们的灵魂不能生活在新的皮肉里面,因为那样的话〃我们〃就已经不再是〃我们〃,体已不是那个体式,灵又怎能还是那个灵。

对于承骏来说,回忆和梦想是他抵达现实的筹码,是他对现实挤压的一种逃避。然而承骏真的可以生活在它的乌托邦里吗?回忆真的可以使他动荡不安的灵魂得到安逸吗?不,回答是否定的。他对幻想的信任是有限度的。从他一方面认真地构筑着他的乌托邦一方面有在解构着他的乌托邦,让人对自己的记忆世界产生怀疑。我在他的许多小说的结尾看到了这种解构:〃也许我的记忆是错误的,也许事实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也许我根本没在那段日子里生活过。〃我相信他的这种解构不仅仅或不单纯是出于一种小说叙事策略,还是一种已经固化在他的脑海中的思维结构。所以他一方面认真地建构着他的记忆世界,让那些旧日子在他的小说中奕奕生辉,另一方面他又会在建构刚刚完成时将它拆除,把它解构成碎片。承骏的感伤也许正在这里,于追求对梦的信中无所信,于无所信中追求信,对于他来说信和不信都是没有终点的过程,他将在追求有所信和不信之间作西西佛斯似的奔波。这是承骏作为一个人的宿命,也是他的小说的一个宿命。这个宿命也成了他的小说的潜结构。

此刻与昔日之间、现实与梦幻之间、肉体与灵魂之间、沉沦于世与回到本真之间到底有多远的距离?我们的存在首先是那个〃体〃还是那个〃灵〃(我们的命是系于体中的还是系于灵中的)?读完承骏的小说,我似乎悟出了一些答案,又似乎更为迷茫。(也许迷茫比悟出更有意义。)我得说我喜欢承骏的小说,他有一种将一切都化解为平淡的力量,大红大绿大喜大悲大起大落的世界溶化成由失意、感伤、清冷组成的淡淡的氛围。我愿在那些冬天,那些残阳如血的黄昏读他的小说,然后一遍又一遍地回想那些朴素的句子,直到眼睛湿润。

王海玲

最早知道王海玲是在《特区文学》上,1995年《特区文学》提出〃新都市小说〃的命题,我当时作为一个90年代小说的关注者,参加了这个命题的理论讨论。在研究这个命题的时候,我对《特区文学》上的小说进行了细读,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上王海玲进入了我的视野,感觉她的《东扑西扑》(《特区文学》1995年第5期)很突出,果然这篇小说《作品与争鸣》1996年第7期转载了,第二年我又在《特区文学》上看到了她的《寻找一个叫藕的女孩》(1996年第5期),印象中王海玲是一个对城市生活有极为敏锐的感受力,能以一种真正的都市视角展示现代大都市生活的作家,当时我认为中国正从农业社会向工业社会转型,因而中国的文学界存在一个用旧的农业社会观念写现代都市生活的问题,许多作家笔下写的是都市题材,但是脑子装的却统统是农业社会的旧观念,〃新都市小说〃的提倡要在建立真正的中国特色的都市文化上下功夫,要建立真正的〃新的〃都市小说观念,否则就还只能是〃旧都市小说〃。王海玲的小说巩固了我的这个观念,使我看到了〃新都市小说〃的可能性,王海玲是那种真正的在身与心两个方面都在这都市中写都市的都市小说作家。

为准备这篇文字,近日读了一系列关于王海玲的评论文章,看到我的这个印象还是有代表性的。例如,萧语先生在《看得见风景的窗子--王海玲小说艺术浅探》(《文艺报》1997年10月21日)一文中说:〃王海玲打开了一扇认识特区的窗子,读者从窗中看到了特区绚丽诱人的风景,看到了一个个生动真实的特区人的生存、奋斗和自省。特区的风景画廊,特区的风情画廊,这是王海玲小说的一大特色。〃看来,对王海玲的〃都市小说家〃的定位不是我一个人的印象。

但是,真正地细读王海玲,我的印象却改变了。王海玲不仅善于描绘都市生活的五光十色,也善于点染乡村世界的斑驳明晦,不仅善于叙述现实社会的林林总总,也善于呈现记忆之园的微妙风景。她在小说上有着多种才华和力量,一方面她有着极为强劲的对于世界的体悟力,她能将感受还原到最直接最原始的层面(如这次联网小说中的《记忆的木小鸟》);另一方面她又有着出色的叙述力量,能以非常超离的态度对待小说叙述,体现出以本事为中心的小说技术能力(如这次联网小说中的《好你个卷发老洪洪复济》)。

王海玲是80初走上文坛的,曾获过江西省新时期文学作品奖,至今依然有人记得她的《筷子巷琐事》、《海蓝色的连衣裙》等早期小说,她的小说集《情有独钟》也为不少的论者喜爱。然而此后她却沉寂了,中国社会对女性的角色定位使她付出了10年的时间,但是文学终究是她生活中不可放弃的重心,1995年之后,她的《在特区掘第一桶金》、《热屋顶上的猫》、《亦真亦幻》等等一系列小说不断爆响,形成了她创作生命的第二次高潮。身在南方的王海玲,身处于中国经济改革、文化转型最前沿的经济特区的王海玲,她身上的那种文学气质,在她10年的沉寂之后爆发了。95年以来她的写作在题材兴奋点、小说本事的处理方式、语言修辞趣味等等小说审美的方方面面都呈现出和前期绝然不通的变化。

看得出这近乎10年的时间中,王海玲在现实的生活中经历了巨大的断裂与提升,1985年她从某内地晚报记者的职务上离职到珠海,从一个内陆城市来到沿海开放都市,外部环境的落差是极大的,可想而知,在这样的落差之下,她原来的生活信念、生活趣味一定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她的精神世界引发了一场她自己都无法把捉的地震,她的文学审美趣味上的断裂感也就可想而知了,这种情况下她在创作上的迷茫徘徊,我想,也许不象她自己所说的那样是一种停滞,而是一种过渡和准备。95年以来,她在小说创作上的崭新面貌就是一个很好的说明。

纵观她近期的小说,我感到,她在两个方面同时都深入了:一方面是对现实的把握力,另一方面是对历史的反思力。如果说《特区文学》的〃新都市小说〃概念是成立的,那么我们不能不说王海玲是其中一个极具有代表性的作家,她的特区题材小说不仅描写了特区生活表层的纷纭际变,展示了特区物质世界的喧嚣与繁华,同时也深刻地以她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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