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极有可能恶化,有危及性命之虞……你们明日一早到附近东皇岭上,摘取一株名叫百年地捻草的草药,研粉之后敷于伤处,方可遏止伤势……抱歉,我能帮的,就止于此!告辞了!”陈靖仇还待细问,古月早已转身离去。
陈靖仇回入厅来,不禁垂下头,神情低落。然翁走过来,安慰道:“唉……我这一位老朋友,从我认识他时,他就是这般古怪的个性,你们千万别太介意才好。”
陈靖仇道:“不……然翁老仙人,我们决不会介意的!”
然翁点点头,道:“其实他这人,内心十分古道热肠,不帮忙则已,若一但帮忙,就一定会帮到底的。”
陈靖仇道:“可是……可是为什么,他这次却说什么也不肯帮助我们?”
然翁叹息一声,转过身去,道:“此事说来话长……二十年前,曾有人带着一位垂死童子,来至岛上求他相救。当时他慨然答应,耗费了大量真力,方才将那孩童救活……哪知那孩子长大之后,竟成为残害天下,滥杀无辜之人……这件事一直让他愧疚不已!自此而后,他就不再愿去过问人间之事,任何来求他帮助之人,他都一概拒却。”
正说话间,拓跋玉儿突然一阵眩晕,于小雪连忙扶住。陈靖仇慌忙走过去,叫道:“玉儿,玉儿,你怎么了?”摸了摸她的额头,道:“怎么这么烫!”然翁过来一看,赶紧将手按在拓跋玉儿头顶。
一盏茶功夫,拓跋玉儿方才悠悠醒转,低声道:“我,我还好……请大家不要替我担心!”陈靖仇道:“玉儿姊姊,原来你一路上怕我们担心,都一直自己硬撑着?”拓跋玉儿刚要答话,眉心一蹙,又是一阵眩晕。
然翁道:“你们别跟这孩子说话了,快把她扶到房中,让她好好休息。”陈靖仇依言将拓跋玉儿扶到房里,让她躺在榻上,拉过一床被子盖好。拓跋玉儿昏昏沉沉,渐渐睡去。陈靖仇道:“老仙人……我很担心玉儿姊姊的身子,我……我想现在就请您带我去找那百年地捻草。”
然翁道:“傻孩子,现在天色已黑,那山又险峻得紧……你们先好好休息,明日一大早,我再带你去上山采药,那也不迟。”陈靖仇听了,只得点头答应。然翁道:“对了,我今晚还有些事,得出去一趟,如果没有别的事,那我就先走了。”陈靖仇和于小雪向他别过。然翁转身出门去了。
晚间女童端了饭菜,送到房中。于小雪盛些稀粥,喂拓跋玉儿喝了。陈靖仇稍稍动了动筷子,哪里吃得下去。于小雪劝道:“陈哥哥,你明日还要上山采药,不吃饭怎么行。”陈靖仇只得再吃了几口。于小雪也吃了一些,就让女童收回去。油灯火光昏黄,忽明忽暗。陈靖仇和于小雪守在床边,都感疲倦。陈靖仇靠在木板壁上,蒙蒙胧胧合上了双眼。
睡至中夜,忽然感觉到有人在推自己手臂,陈靖仇慢慢睁开眼来,却见是于小雪,问道:“小雪,怎么了?……”
于小雪急道:“不好了……玉儿姊姊她脸上烫得好厉害!”
陈靖仇惊道:“什么?”连忙翻身起来,走到木榻边。借着昏黄的灯光,看到拓跋玉儿满脸烧得火红,眉头紧锁,显是难受之极。忙伸手摸摸她的额头,只觉如火炭一般滚热。站起来,双手扼腕道:“这……这可怎么办才好。”来回踱步,忽道:“不知然老仙人回来了没有,或许他有办法。”走入厅中,四周一团漆黑,更不知然翁住在哪屋。犹豫了一会,再也顾不得了,叫道:“老仙人,老仙人……您回来了吗?”隔了半晌,屋里寂静一片,一丝动静也没有。陈靖仇又喊了几声。西边小房的灯却亮了,走出那小女童来。
陈靖仇上前问道:“小妹妹,老仙人回来了吗?”女童道:“老仙人到南海去了,现在想是还未回来。”陈靖仇道声谢,赶回房中,再看看拓跋玉儿,烧得更厉害了。隔了一会,狠下心来,拔出匕首,对准自己左臂,使劲砍去。于小雪惊呼:“陈哥哥!……”奔了过来。陈靖仇忍痛笑道:“傻小雪……你上次为玉儿姊姊牺牲了那么多,这一次当然该由我来!”鲜血涌出,衣衫尽红。于小雪流泪道:“陈哥哥……你,你!”
陈靖仇道:“小雪……先别说了。快把神农鼎取出来,我们用上次的方法,帮玉儿姊姊渡过今晚的难关。明日一早我再上山采药!”于小雪含泪答应,取出神农鼎,把包袱中剩下的草药也一块放了进去。鼎中却没再升起五彩云雾。不多时丹药炼成,于小雪喂拓跋玉儿服下。
两人静静守候在旁,但一个时辰,两个时辰过去,也不见拓跋玉儿好转。于小雪上前看视,急道:“陈哥哥……拓跋姊姊的身上的热度一点也没有降,反而越来越滚烫了!”
陈靖仇忙上前看,只见拓跋玉儿连手臂都已烧得通红,伸手把脉,脉象极其紊乱,已是险象环生。陈靖仇道:“上次明明有效的法子,为什么这次全不管用?”
于小雪哭道:“陈哥哥,我们要怎么办才好?”陈靖仇一咬牙,道:“可恶……这样下去,玉儿姊姊根本撑不到天亮!小雪,你在这里守着,我出去一趟!”说着转身,大踏步而去。那女童听得声音,在屋里问道:“大哥哥,你上哪儿去啊?”陈靖仇也不答话,急急出院门去了。
于小雪等了两个多时辰,也不见陈靖仇回来,心中焦急。而拓跋玉儿此时,已是神智全无,嘴里出的气多,进的气少,眼看就要不行了。于小雪急得想哭也哭不出来,打定主意,孤身向山顶对弈亭跑去。好不容易爬上山顶,手脚已被荆棘划出数十道血痕。月光皎洁,寒风凛凛,山顶地面,已被铺上了一层淡淡的白霜。一人背负双手,独立在悬崖边上,面向苍茫大地,垂眉沉思。于小雪走近几步,认出是古月仙人,不敢随意打扰,只听他缓缓吟道:“世外悠悠隔人间,不忍凄凄乱世烟;慨怀潇潇任风逝,云霭冉冉绕仙山。”
于小雪走上几步,道:“仙,仙人……”古月抬头望着隐隐星光,道:“哦,是白发小姑娘吗?你深夜怎会来此?”于小雪哽咽道:“仙人……拓跋,拓跋姊姊她快不行了,求您过去看一看!求求您……救救拓跋姊姊!”
古月摇头道:“你回去吧……我自有我的分寸,不能随意破例!”
于小雪流泪道:“仙人!……”突然扑通跪倒,连连磕头,道:“仙人,我求求您……求求您救救拓跋姊姊!我不想她死……不要她死……”已是泣不成声。
古月道:“我问你……你的那一位男同伴呢?”
于小雪摇头道:“我……我也不知道!陈哥哥……陈哥哥出门后,到现在还没回来……”说完又不住磕头。
古月转过身来,道:“你先起来吧……”
于小雪抬头道:“仙人是答应救拓跋姊姊了?……”仍然跪着不肯起。古月不答,缓缓地道:“你可知你那位女同伴,容貌被毁之前,原是一位绝世美人吗?”
于小雪脸颊滚下泪珠,道:“我知道……所……所以拓跋姊姊,现在毁了容又失了明,内心一定比谁都痛苦!”
古月看着于小雪,道:“以我之医术,不但可救活她,还可以让她容颜和双目都恢复如旧——但你可知这对你而言,意味着什么后果吗?”
于小雪一愣,道:“我,我不知道……”
古月道:“你心里,其实很喜欢你那位男同伴,对吧?”
于小雪脸上一红,低下头去,道:“我……我……没有……”
古月微微一笑,道:“我生天地间数千年,阅世也多矣……你这点小小女儿心思,我怎会看不出来?”
于小雪不知怎样回答。
古月抬起头,正色道:“如果那一位姑娘恢复了光明和容貌,对你绝没有任何好处,她很可能就是第一个抢走你心上人的人!况且她命中注定该绝于此岛,这也不是你的错……你若救她,只是在戕害自己之幸福而已,明白了吗?”
于小雪听了,心中犹豫了一下,道:“我……我……”
古月道:“你最好自己想想清楚,恕我失陪了。”转身走开几步,就欲离去。
于小雪忽然连连磕头,砰然有声,哭道:“仙人,求求您……我也很喜欢拓跋姊姊,所以求求您,还是一定要救救拓跋姊姊……”
古月脸上微微一动,停步不前,转过身来,正要开口说话。突然山侧一人急步走来,拄着拐杖,却是然翁。只见他另一只手里还提着一少年,径到亭边,将那人往地上一放,转头对古月道:“啊,原来你这还有一位傻女孩?我这也有一个小傻瓜!”
于小雪转头看去,失声惊呼:“陈,陈哥哥!”连忙扑了过去。见陈靖仇双目紧闭,浑身是血,已是奄奄一息。不禁失声恸哭起来,道:“陈哥哥……陈哥哥……你醒醒,快醒醒啊……你不要也走了,抛下我孤零零一个人!”
然翁皱皱眉头,对古月道:“这个傻小子……竟在深夜里冒冒失失地去爬东皇岭,结果失手坠入山崖!你瞧,他手臂上还有不知哪来的偌大伤口,亏他这样,也敢去深夜攀崖!——若非老夫归来途中碰巧遇见,恐怕这小子早已送了命!”古月听了,垂眉不语,手上折扇,竟来回颤动。
然翁劝住于小雪,转身对着古月,叹气道:“唉,这些小娃儿,实在是……简直和你年轻时一模一样,为了自己珍惜之人,全不顾自己性命!”
于小雪又跪着哭求:“仙人……求求您!救救陈哥哥和拓跋姊姊……求求您!”
古月沉吟一会,道:“你起来吧……”于小雪仍不肯起身,古月折扇一扬,于小雪只觉一股柔和之力,已将自己轻轻托起。古月仰起头,叹息良久,方道:“唉……人间有情,更胜天道!我今日算是被你们这些小娃儿打败了!……”然翁听了,呵呵一笑,道:“白发小姑娘,还不快向仙人道谢!”于小雪又惊又喜,连忙拭干眼泪,向古月拜了几拜,道:“仙人,谢谢……谢谢您……”
古月道:“嗯……那我们先回然翁居去吧!你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