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形术,顾名思义,是从禽兽动态、山河之变的现象中得来的,但比武时又不能露了象,武术没有胜象,露了象就是败象,无形无象才是象形术。所谓象形取意,要紧的是得这个拳意,薛颠的旋法是走大边的训练,狸猫上树也含在里面。旋法除去书上的图画,还有一式,叫“猴扇风”。
猴扇风的两只手扬在两只耳朵旁,敏感着左右。这一式,就是在防备着敌手攻自己的体侧。对手攻来了,就势一转,反而转到了敌了的体侧。然后,猴挂印、猴橹枣就随便使了,真是欺人太甚。
尚云样的蹦跳一下能窜出去一丈多远,离人两步的距离下发拳,自然崩拳如箭,发中同时。尚师在大边上直来直去,这是尚师的智取。尚师临敌有分辨之明,不管别人如何转,尚师一进身就踩在人大边上,别人就说:“这老爷子,脑子了不得。”
八国联军进北京时,日本使馆的也跑出来杀人,李存义就带着尚云样找去了,在使馆外杀了日本人,然后尚云祥藏在北京,李存义逃去了天津。
“假练武的是非多,真练武的无是非”,真练武的人有点时间就陶醉上了,哪有时间说是非?尚师是无是非的人。尚师去世后,有一位郭云深后系的拳家,他的弟子在天津一度发展起来。对于这位拳家与尚云祥、薛颠比武的传闻。我作为尚、薛的弟子,不知道有此事。
薛颠说话土里土气的,但一双眼睛迥异常人,神采非凡,他武学的继承者叫薛广信(大约是此名),是薛颠从本族侄子辈里挑出来的,比我大三四岁,他大高个剃光头,相貌与薛颠有七分相像,表情几乎就是一个人。他一天到晚跟着薛颠,但薛颠授徒都是亲自教,没让他代劳过。
唐师说:“我是个老农民,我师哥尚云祥可是全国闻名。”他让我拜入尚门,一是让我深造,二是看上了尚云祥的名声,想让我借上尚云祥的名声,在武行里有个大的发展。
后来让我拜薛颠也有此意,这是唐师想成就我,可我一生不入武行,算是辜负了唐师的期许。唐、尚二师均有家传、弟子两系在发展,薛广信如在世也不用我来罗嗦,此番能写文将薛颠的五法讲完,虽都是泛泛之谈,对我已是了足了心愿。
【注释:】
『①下文可作“灵感”二字参考:
夫武技一道分内外两家。外家练艺由外及内,重姿势,讲劲力。内家练艺由内而外,重养气,讲存神,意动而神发。实为殊途而同归也!
内家练艺,前虚后实,重心偏后足,前足可虚可实,或三七或二八,随意而调之,用意而不用力,虚其心,实其腹,意念与丹田相合,进退灵通,毫无阻滞。进则如弩箭在发,直出螺旋而行。退则如飞鸟投林,飘然而返,勇往迅捷,绝无反顾迟疑之态。
习艺时心中寂空,旁若无人,无念无想,浑然于天地融为一体,虽姿势千变万化,然不勉而中,不思而得,所谓从容中道者是也。拳经云:形无形,意无意,无意之中是真意。心无心,身无身,身心之外无空门。如来佛祖曰:“空而不空,不空而空,是谓真空”。岂非武学之不二法门?盖静者动之基,空者实之体。
心中空虚则灵而不昧,有大智慧,明悟顿生。人来击我,不必刻意防范,只随意漫应之,出手如钢铿,回手似勾竿;起无形,落无踪,去意好似卷地风,动、静、虚、实、阴、阳、刚、柔只存一念之间。飘忽不定自有制敌之功。
静为体,动为用,阴阳相摩万象生。拳发三节不见形,如见形影不为能;宁可一思进,不可一思忖,以至举手投足、行止坐卧皆可为用。所以无人而不自得,无往而不得其道,以致寂然不动,感而遂通,无可无不可,此乃养灵根而静心者之所用也。』
遂将三五少年辈,登高远望形神开
「——李仲轩老人答读者问」
问:仲轩太师爷:请允许我这样称呼您,我的师承是李存义——刘云及——崔振先这一支。崔振先是我太师爷,他曾被薛颠吸入门下,所以称呼您为太师爷应属份内。我们这一支的教法是,打劈拳时松柔不用力,脚下动步时,要求一提一放,这样使不出劲来,可还得做出趟步的劲来。不知这样意义何在,又如何能做到?
答:你要听你师傅的话。你的师傅是对的。武艺是以气用力,道艺是以神用气,更高一筹。形意拳是道艺,想不明白,是当然的。这是高东西,只能练明白。能和你们联系上,我很高兴,薛颠的武学沉寂了这许多年,以后还要靠你们去发扬。你知礼,你这个后辈我认了。
问:我今年28岁,也喜形意拳,因练习出了偏差,想向您请教……(列举了自身多种病症);某书中说有种怪现象,凡练功即成时,总有突发之阻挠一一正与我感觉相同。
答:形意拳要用神,神是自然而然的,意是做作的。先从做作到自然,作了意还要入神。你练桩功而肾痛,中医讲久站伤肾,而形意拳是久站强肾。之所以没有收益,是因为你没有入神,练武要像写字画画奏乐般享受,才是练对了。形意拳不是力气活儿,你要学会调养自己,站桩要领、姿势可从拳谱上找,而“入神”要自己体会。至于你说的练武练到一定程度后有魔障,以我的眼光看,不是你到了一定程度后出的偏差,而是你一开始就错了。形意拳应该越练越有受益才对。以你现在的虚弱程度看,要继续求医。读书有书呆子,练武也有武呆子,不要作武呆子。
问:李老师:对于您说的像流血一样的状态,要通过什么桩法方能练得?
答:流血的状态是唐师的后人讲的,我没有这个说词。从拳理解释,要练得身形似水流,打拳不是较劲,站桩也不是死站,要有神,一念之间身上要有感应,形容这种感应可以说流水也可以说流血,这是个好词。你可好好参看薛颠《象形术》中的“武艺道艺之别”的说法。
武艺练气,道艺练神,从力气上出来的功夫不会有这种如水流的感应,从神上出来的功夫,是如水流。没有这种感应,就没有身法的神奇,光会换步还不是形意拳的身法。形意拳是道艺,作为习者,你要懂得向上求索。
象形术是一种别样的形意拳。发之于外谓之形,含之于内谓之意——这是对形、意二字的解释,如何成为拳呢?含之于内的意,可发之于外,发之于外的形,可含之于内——如此方为形意拳。
形意拳站桩时,目光要远大,眼神放出去。打拳时,目光盯着指尖或拳根,随着拳势而盼顾,但余光仍要照着远方——这都是将意发之于外的训练法。
如何将形含之于内?这是老辈拳师不轻传的东西。以炮拳为例,炮拳总是两臂一磕,顶杠而进,有出手没有收手,其实杠出去后,还有个身子向后一耸的动作,这就是炮拳隐蔽的收手。
说是个动作,便错了,很微,甚至不必作出来,心领神会地一下,即可。有此一耸,就出了功夫。象形术的摇法也如此,摇法似向身后划桨,还有水荡桨的向前一荡,这一荡不是实作,也是心领神会,而且不是揣摩体会,一刹那灵光一闪,想慢了就不管用了。
这两例便是含之于内的形,比武时,真正厉害的,是这种打拳时不打出来的东西。形意拳简单,象形术更简单,但内含的形丰富,如此方能善变,不是打拳时变,变在比武时。不必我一一举例,读者自可从《象形术》一书中找消息。
形意拳先教“行劲”,行对了劲,也就找着了身法。象形术先教身法,晃对了身法也就找着了劲,象形术晃法是在找劲,能找着自己的劲,也就能找着别人的劲,碰上就倒。
不管从何入手,都是要从一个东西里教出两个东西来。身法与行劲,一有全有,一个没有,两个都没有。这是教法的不同,不是本质的不同。不是薛颠法眼高,是有人只应薛颠的机关,在薛颠手里才成就了武功。
比如学书法,总要先从楷书里学出来,学出笔力才算书法。而宋代米芾横平竖直地写了几年,却写不出笔力,结果一看王羲之的行书,笔锋盼顾多变,一下就悟了,笔锋一变也就有了笔力。书法上有米芾的先例,拳法上有薛颠的教法。
年轻时,唐维禄的徒弟中,丁志涛是“津东大侠”,我是“二先生”,有老前辈们戏称我为“小李二爷”。我从小不爱吃干饭,走到哪都要粥喝,当年有“小李二爷爱喝粥”的说法。还有就是说我字好,有一度,走到哪儿,哪儿的人都让我留字。
张鸿庆留过我的字,他是我未磕头的老师。我求教他时,他在天津陈家沟子一个店里做事,常年住店,也不知他有没有家人。见不到他练武,只见着他赌钱。他非常聪明,这份聪明是练武修出来的。
形意拳练神不练力,有了神也就有了力。如何生神?要三顶三扣,张鸿庆坐在赌桌前也能养住神。前面说了,打拳时有不打出来的拳,练法是一闪念,在平时生活中也要时不时这么闪闪——张鸿庆就这样,但一般人不能学他,赌博乱性伤神,是习武者的一戒。
记得以前有篇文章说,形意拳讲求悟性。如果说形意拳是岳飞传下的,那么祖师是三国姜维。姜维传人周侗教出了岳飞,卢俊义,姜维后代教出了罗成的罗家枪。
姜维文武双全,对诸葛亮说:“丞相,文我不如你,武你不如我。”诸葛亮就与他比大枪,结果姜维败了。诸葛亮是智慧的化身,贤者无所不能,一看就会,一会就精,若论三国武功,吕布、姜维都要次之,头牌是诸葛亮——这是二十年前,《北京晚报》上的文章,依我看,它说对了,比武比的是悟性。
不能自悟自修,只会跟着师傅,今天听个好东西,明天听个好东西,好东西是听不完的,这样没出路。大部分佛经都是阿难写的,他跟着释伽牟尼,今天听个好东西,明天听个好东西,结果释伽一死,释伽的徒弟里,只有他一个人没能成就。孔子夸他一个徒弟能举一反三,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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