②西尔旺(Sirven),十八世纪法国新教徒,因不许其女信天主教,想迫害她,被判处死刑。伏尔泰代为申诉,死后五年,追判无罪。
③尼禄(Néron),一世纪罗马帝国暴君。
④奥勒非(Holopherne),公世前六世纪新巴比伦王国的大将,在进犯犹太时被一个犹太美女所诱杀。
事实并不是能轻易击退的,它不动摇。本书的作者曾到过离布鲁塞尔八法里的维莱修道院,那是摆在大家眼前的中世纪的缩影,曾亲眼见过旷野中那个古修院遗址上的土牢洞,又在迪尔河旁,亲眼见过四个一半在地下一半在水下的石砌地牢。那就是所谓〃地下室〃。每一个那样的地牢都还留下了一扇铁门、一个粪坑和一个装了铁条的通风洞,那洞,在墙外高出河面两尺,在墙内离地却有六尺。四尺深的河水在墙外边流过。地是终年潮湿的。住在〃地下室〃里的人便以那湿土为卧榻。在那些地牢中,有一个还留下一段固定在石壁里的颈镣的一段;在另外一个地牢里,可以看到一种用四块花岗石砌成的四方匣子,长不够一个人躺下,高也不够一个人直立。当年却有人把一个活生生的人安置在那里,上面再盖上一块石板。那是实实在在的。大家都看得见,大家都摸得到的。那些〃地下室〃,那些地牢,那些铁门斗,那些颈镣,那种开得老高、却有河水齐着洞口流过的通风洞,那种带花岗石盖子的石板匣子,象不埋死人单埋活人的坟墓,那种泥泞的地面,那种粪坑,那种浸水的墙壁,难道这些东西也能花言巧语!
三我们在什么情况下可以尊敬过去
象存在于西班牙和西藏那样的僧侣制度,对文化来说,那是一种痨病。它干脆扼杀生命。简单地说,它削减人口。进修院,等于受宫刑。那已在欧洲成了灾害。此外,还得添上经常加在信仰上的粗暴手段,言不由衷的志愿,以修院为支柱的封建势力,使人口过多家庭的子女出家的宗子制,我们刚才谈过的那些横蛮作风……〃地下室〃,闭住的嘴,封锁的头脑,多少终身在地牢里受折磨的智慧,服装的改变,灵魂的活埋。除了民族的堕落以外,还得加上个人所受的苦难,无论你是谁,你在僧衣和面纱……人类发明的两种装殓死人的服饰……面前,你总会不寒而栗。
可是,在某些角落和某些地方,出家修道的风气竟无视哲学,无视进步,继续盛行在十九世纪光天化日之下,更奇怪的是苦修习气目前竟有再接再厉的趋势,使文明的世界为之震惊。一些过了时的团体还想永远存在下去,那种倔强的想法,就象要人把哈喇了的头油往头发上抹的那种固执,把发臭的鱼吃到肚里的那种妄想,要大人穿孩子衣服的那种蛮劲,象回到家的僵尸要和活人捆抱的那种慈爱。
衣服说:〃你这忘恩负义的人!我在风雨中保护过你。现在你为什么就不要我了呢?〃鱼说:〃我出身于大海。〃头油说:〃我是从玫瑰花里来的。〃僵尸说:〃我爱过你们。〃修院说:〃我教养过你们。〃
对那一切,我们只有一个回答:那是过去的事。
梦想死亡的东西无尽期地存在下去,并采用以香料防止尸体腐烂的方法来管理人群,修整腐朽的教条,在法宝箱上重行涂上金漆,把修院修缮一新,重行净化圣器匣,补缀迷信上面的破绽,鼓动信仰狂的劲头,替圣水瓶和马刀重行装柄,重行建立僧侣制度和军事制度,坚信社会的幸福系于寄生虫的繁殖,把过去强加于现在,那一切,这好象很奇怪。可是确有支持那些理论的理论家。那些理论家,而且还都是些有才智的人,他们有一套极简单的办法,他们替过去涂上一层色彩,这就是他们所谓的社会秩序、神权、道德、家庭、敬老、古代法度、神圣传统、合法地位、宗教,于是逢人便喊:〃瞧啊!接受这些东西吧,诚实的人们。〃那种逻辑是古人早知道了的。罗马的祭司们便能运用那种逻辑。他们替一头小黑牛抹上石膏粉,便说:
〃你已经白了。〃
至于我们,我们处处都心存敬意,也随时随地避免和过去发生接触,只要过去肯承认它是死了。假使它要表示它还活着,我们便打它,并且要把它打死。
迷信、过分虔诚、口信心不信、成见,那些魑魅魍魉,尽管全是鬼物,却有顽强的生命力,它们的鬼影全有爪有牙,必须和它们肉搏,和它们战斗,不停地和它们战斗,因为和鬼魅进行永久性的斗争是人类必然的听天由命的思想之一。要扼住鬼影的咽喉,把它制伏在地上,那是不容易的事。
法国的修院,在十九世纪太阳当顶时,是些阳光下枭鸟的窝。修院在一七八九、一八三○和一八四八年革命发祥地的中心鼓吹出家修行,让罗马的幽灵横行在巴黎,那是种违反时代的现象。在正常的年代,如果要制止一种过时的事物,使它消亡,我们只须让它念念公元年代的数字便可以了。但是我们现在绝不是在正常的年代。
我们必须斗争。
我们必须斗争,也必须有所区别。真理的要旨是从不过分。真理还需要矫枉过正吗?有些东西是必须毁灭的,有些东西却只需要拿到阳光下看清就是了。严肃而与人为善的检查,那是种多么强的力量!阳光充足的地方一点不需要我们点起火炬。
因此,现在既是十九世纪,那么,无论是在亚洲或欧洲,无论是在印度或土耳其,一般说,我们都反对那种出家修行的制度。修院等于污池。那些地方的腐臭是明显的,淤滞是有害的,发酵作用能使里面的生物得热病,并促使衰亡。它们的增长成了埃及的祸根,我们想到那些国家里的托钵僧、比丘、苦行僧、圣巴西勒会修士、隐修士、和尚、行脚僧都在蠕蠕攒动,如蚁如蛆,不禁毛骨悚然。
说了那些后宗教问题仍然存在。这问题在某些方面是神秘的,也几乎是骇人的,希望能让我们细心观察一下。
四从本原的角度看修院
一些人聚集拢来,住在一起。凭什么权利?凭结社的权利。
他们闭门幽居。凭什么权利?凭每人都有的那种开门或关门的权利。
他们不出门。凭什么权利?凭每人都有的来和去的权利,这里也就包含了待在自己屋里的权利。
他们待在自己的屋里干些什么?
他们低声说话,他们眼睛向下,他们工作。他们放弃社交、城市、感官的享受、快乐、虚荣、傲气和利益。他们穿粗呢或粗布。他们中的任何人没有任何财物。进了那扇大门后有钱人都自动地变成穷人。他把自己所有的东西分给大家。当初被称作贵族、世家子、大人的人和当初被称作乡下佬的人,现在都一律平等。每个人的静室都完全一模一样。大家都剃同样的发式,穿同样的僧衣,吃同样的黑面包,睡在同样的麦秸上,死在同样的柴灰上。背上背一个同样的口袋,腰上围一条同样的绳子。如果决定要赤脚走路,大家便一齐赤着脚走。其中也许有个王子,王子和其他的人一样也是个影子。不再有什么头衔,连姓也没有了。他们只有名字。大家都在洗名的平等前低下头去。他们离开了家庭骨肉,在修会里组成了精神方面的家庭。除了整个人类,他们没有其他亲人。他们帮助穷人,他们照顾病人,他们选举自己服从的人,他们彼此以友朋相称。
你拖住我,兴奋地说:〃这才真是理想的修院呢!〃
只要那是可能存在的修院,就足已使我加以重视了。
因此,在前一卷书里,我曾以尊敬的口吻谈到一个修院的情况。除了中世纪,除了亚洲,在保留历史和政治问题之后,从纯哲学观点出发,站在宗教争论的束缚之外,处在进修院绝对出自志愿、完全基于协议的情况下,我对修道团体就能以关切严肃的态度相待,甚至在某些方面以尊敬的态度相待。凡有团体的地方都有共同生活,有共同生活的地方也都有权利。修院是从〃平等、博爱〃这样一个公式里产生的。啊!自由真伟大!
转变真灿烂!自由已足使修院转变为共和国。
让我们继续谈下去。
可是这些男人,这些妇女,住在四堵高墙里,穿着棕色粗呢服,彼此平等,以兄弟姊妹相称,这很好,不过他们是否还做旁的事呢?
做。
做些什么?
他们注视着黑影,他们双膝跪下,两手合十。
那是什么意思?
五祈祷
他们祈祷。
向谁?
上帝。
向上帝祈祷,这话怎么理解?
在我们的身外,不是有个无极吗?那个无极是不是统一的,自在的,永恒的呢?它既是无极,是否必然是物质的,并以物质告罄的地方为其止境呢?它既是无极,是否必然有理智,并以理智穷尽的地方为其终点呢?那个无极是不是在我们心中唤起本体的概念,而我们只能赋予自己以存在的概念呢?换言之,难道它不是绝对而我们是它的相对吗?
在我们的身外既然有个无极,是否在我们的心中也同时有个无极呢?这两个无极(这复数好不吓人!)是不是重叠着的呢?第二个无极是不是第一个的里层呢?它是不是另一个太虚的翻版、反映、回声,有同一中心的太虚呢?这第二个无极是不是也有智力呢?它能想吗?它有愿望吗?假如那两个无极都有智力,那么,每个都会有一种能产生愿望的本原,而且,正如在下面的这个无极里有我一样,在上面的那个无极里也会有个我。下面的这个我就是灵魂,上面的那个我就是上帝。
让下面的这个无极通过思想和上面的那个无极发生接触,那便是祈祷。
不要从人的意识中除去任何东西,抹杀是件坏事,应当改革和转变。人的某些官能是指向未知世界的,那是思想、梦想和祈祷。未知世界浩瀚无垠。良知是什么?是未知世界的指针。思想、梦想、祈祷是神秘之光的大辐射。我们应当加以尊敬。灵魂的那种庄严光辉放射到什么地方去呢?到黑暗中去,这也就是说,到光明中去。
民主的伟大便是什么也不否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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