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儿斑依计去后,管仲使竖貂攻打南门,连挚攻打西门,公子开方攻打东门,只留北门与他做走路,却教王子成父和隰朋分作两路,埋伏于北门之外,只等答里呵出城,截住擒杀。管仲与齐桓公离城十里下寨。
时答里呵方救灭城中之火,招回百姓复业,一面使黄花整顿兵马,以备厮杀。是夜黄昏时候,忽闻炮声四举,报言:“齐兵已到,将城门围住。”黄花不意齐兵即至,大吃一惊,驱率军民,登城守望。延至半夜,城中四五路火起,黄花使人搜索放火之人,虎儿斑率十余人,径至南门,将城门砍开,放竖貂军马入来。
黄花知事不济,扶答里呵上马,觅路奔走,闻北路无兵,乃开北门而去,行不二里,但见火把纵横,鼓声震地,王子成父和隰朋两路军马杀来,开方、竖貂、虎儿斑得了城池,亦各统兵追袭,黄花元帅死战良久,力尽被杀。答里呵为王子成父所获,兀律古死于乱兵之中。
至天明,迎接桓公入城,桓公数答里呵助恶之罪,亲斩其首,悬之北门,以警戎夷。安抚百姓,戎人言高黑不屈被杀之事,桓公十分叹息,即命录其忠节,待回国再议恤典。
燕庄公闻齐侯兵胜入城,亦自团子山飞马来会。称贺已毕,桓公曰:“寡人赴君之急,跋涉千里,幸而成功,令支、孤竹,一朝殄灭,辟地五百里,然寡人非能越国而有之也,请以益君之封。”燕庄公曰:“寡人借君之灵,得保宗社足矣,敢望益地?惟君建置之!”桓公曰:“北陲僻远,若更立夷种,必然复叛,君其勿辞,东道已通,勉修先召公之业,贡献于周,长为北藩,寡人与有荣施矣。”燕伯乃不敢辞。
桓公即无棣城大赏三军,以无终国有助战之功,命以小泉山下之田畀之,虎儿斑拜谢先归。
桓公休兵五日而行,再渡卑耳之溪,于石壁取下车辆,整顿停当,缓缓而行。见令支一路荒烟余烬,不觉惨然,谓燕伯曰:“戎主无道,殃及草木,不可不戒。”
鲍叔牙自葵兹关来迎,桓公曰:“饷馈不乏,皆大夫之功也!”又吩咐燕伯设戍葵兹关,遂将齐兵撤回。
燕伯送桓公出境,恋恋不舍,不觉送入齐界,去燕界五十余里,桓公曰:“自古诸侯相送,不出境外,寡人不可无礼于燕君。”乃割地至所送之处畀燕,以为谢过之意。燕伯苦辞不允,只得受地而还,在其地筑城,名曰燕留,言留齐侯之德于燕也。燕自此西北增地五百里,东增地五十余里,始为北方大国。
诸侯因桓公救燕,又不贪其地,莫不畏齐之威,感齐之德。史官有诗云:
千里提兵治犬羊,要将职贡达周王。
休言黩武非良策,尊攘须知定一匡。
桓公还至鲁济,鲁庄公迎劳于水次,设飨称贺。桓公以庄公亲厚,特分二戎卤获之半以赠鲁。庄公知管仲有采邑,名曰小谷,在鲁界首,乃发丁夫代为筑城,以悦管仲之意。时鲁庄公三十二年,周惠王之十五年也。
是年秋八月,鲁庄公薨,鲁国大乱。欲知鲁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二回 公子友两定鲁君 齐皇子独对委蛇
话说公子庆父字仲,鲁庄公之庶兄,其同母弟名牙字叔,则庄公之庶弟。庄公之同母弟曰公子友,因手掌中生成一“友”字文,遂以为名,字季,谓之季友。虽则兄弟三人同为大夫,一来嫡庶之分,二来惟季友最贤,所以庄公独亲信季友。
庄公即位之三年,曾游郎台,于台上窥见党氏之子孟任,容色殊丽,使内侍召之,孟任不从,庄公曰:“苟从我,当立汝为夫人也。”孟任请立盟誓,庄公许之,孟任遂割臂血誓神,与庄公同宿于台上,遂载回宫。岁余生下一子,名般。
庄公欲立孟任为夫人,请命于母文姜,文姜不许,必欲其子与母家联姻,遂定下襄公始生之女为婚,只因姜氏年幼,直待二十岁上,方才娶归,所以孟任虽未立为夫人,那二十余年,却也权主六宫之政。比及姜氏入鲁为夫人,孟任已病废不能起,未几卒,以妾礼葬之。
姜氏久而无子,其娣叔姜从嫁,生一子曰启。先有妾风氏,乃须句子之女,生一子名申。风氏将申托于季友,谋立为嗣。季友曰:“子般年长。”乃止。姜氏虽为夫人,庄公念是杀父仇家,外虽礼貌,心中不甚宠爱。
公子庆父生得魁伟轩昂,姜氏看上了他,阴使内侍往来通语,遂与庆父私通,情好甚密,因与叔牙为一党,相约异日共扶庆父为君,叔牙为相。髯翁有诗云:
淫风郑卫只寻常,更有齐风不可当。
堪笑鲁邦偏缔好,文姜之后有哀姜。
庄公三十一年,一冬无雨,欲行雩祭祈祷。先一日,演乐于大夫梁氏之庭。梁氏有女,色甚美,公子般悦之,阴与往来,亦有约为夫人之誓。是日,梁女梯墙而观演乐,圉人荦在墙外窥见梁女姿色,立于墙下,故作歌以挑之,歌曰:
桃之夭夭兮,凌冬而益芳。
中心如结兮,不能逾墙。
愿同翼羽兮,化为鸳鸯。
公子般亦在梁氏观雩,闻歌声出看,见圉人荦大怒,命左右擒下,鞭之三百,血流满地,荦再三哀求,乃释之。
公子般诉之于庄公,庄公曰:“荦无礼,便当杀之,不可鞭也,荦之勇捷,天下无比,鞭之,必怀恨于汝矣。”原来圉人荦有名绝力,曾登稷门城楼,飞身而下,及地,复踊身一跃,遂手攀楼屋之角,以手撼之,楼俱震动。庄公劝杀荦,亦畏其勇故也。子般曰:“彼匹夫耳,何虑焉?”
圉人荦果恨子般,遂投庆父门下。次年秋,庄公疾笃,心疑庆父,故意先召叔牙,问以身后之事,叔牙果盛称庆父之才:“若主鲁国,社稷有赖。况一生一及,鲁之常也。”庄公不应。
叔牙出,复召季友问之。季友对曰:“君与孟任有盟矣,既降其母,可复废其子乎?”庄公曰:“叔牙劝寡人立庆父何如?”季友曰:“庆父残忍无亲,非人君之器。叔牙私于其兄,不可听之,臣当以死奉般。”庄公点首,遂不能言。
季友出宫,急命内侍传庄公口语,使叔牙待于大夫鍼季之家,即有君命来到。叔牙果往鍼氏,季友乃封鸩酒一瓶,使鍼季毒死叔牙,复手书致牙曰:“君有命,赐公子死,公子饮此而死,子孙世不失其位,不然,族且灭矣!”叔牙犹不肯服,鍼氏执耳灌之,须臾,九窍流血而死。史官有诗论鸩牙之事,曰:
周公诛管安周室,季友牙酖靖鲁邦。
为国灭亲真大义,六朝底事忍相戕。
是夕,庄公薨,季友奉公子般主丧,谕国人以明年改元,各国遣吊,自不必说。
至冬十月,子般念外家党氏之恩,闻外祖党臣病死,往临其丧。庆父密召圉人荦谓曰:“汝不记鞭背之恨乎?夫蛟龙离水,匹夫可制,汝何不报之于党氏?吾为汝主。”荦曰:“苟公子相助,敢不如命!”乃怀利刃,夤夜奔党大夫家。时已三更,逾墙而入,伏于舍外。
至天明时,小内侍启门取水,圉人荦突入寝室。子般方下床穿履,惊问曰:“汝何至此?”荦曰:“来报去年鞭背之恨耳!”子般急取床头剑劈之,伤额破脑,荦左手格剑,右手握刃刺般,中胁而死,内侍惊报党氏,党氏家众操兵齐来攻荦,荦因脑破不能战,被众人乱斫为泥。
季友闻子般之变,知是庆父所为,恐及于祸,乃出奔陈国以避难。庆父佯为不知,归罪于圉人荦,灭其家,以解说于国人。夫人姜氏欲遂立庆父,庆父曰:“二公子犹在,不尽杀绝,未可代也。”姜氏曰:“当立申乎?”庆父曰:“申年长难制,不如立启。”乃为子般发丧,假讣告为名,亲至齐国,告以子般之变,纳贿于竖貂,立子启为君,时年八岁,是为闵公。
闵公乃叔姜之子,叔姜是夫人姜氏之娣也。闵公为齐桓公外甥,闵公内畏哀姜,外畏庆父,欲借外家为重,故使人订齐桓公,会于落姑之地。闵公牵桓公之衣,密诉以庆父内乱之事,垂泪不止。桓公曰:“今者鲁大夫谁最贤?”闵公曰:“惟季友最贤,今避难于陈国。”桓公曰:“何不召而复之?”闵公曰:“恐庆父见疑。”桓公曰:“但出寡人之意,谁敢违者?”乃使人以桓公之命,召季友于陈,闵公次于郎地,候季友至郎,并载归国,立季友为相,托言齐侯所命,不敢不从,时周惠王之六年,鲁闵公之元年也。
是冬,齐侯复恐鲁之君臣不安其位,使大夫仲孙湫来候问,且窥庆父之动静。闵公见了仲孙湫,流涕不能成语;后见公子申,与之谈论鲁事,甚有条理,仲孙曰:“此治国之器也!”嘱季友善视之,因劝季友早除庆父,季友伸一掌示之,仲孙已悟孤掌难鸣之意,曰:“湫当言于吾君,倘有缓急,不敢坐视。”庆父以重赂来见仲孙,仲孙曰:“苟公子能忠于社稷,寡君亦受其赐,岂惟湫乎?”固辞不受。庆父悚惧而退。
孙辞闵公归,谓桓公曰:“不去庆父,鲁难未已也!”桓公曰:“寡人以兵去之,何如?”仲孙曰:“庆父凶恶未彰,讨之无名,臣观其志,不安于为下,必复有变,乘其变而诛之,此霸王之业也。”桓公曰:“善。”
闵公二年,庆父谋篡益急,只为闵公是齐侯外甥,又且季友忠心相辅,不敢轻动。
忽一日,阍人报:“大夫卜齿奇相访。”庆父迎进书房,见卜齿奇怒气勃勃,问其来意,卜齿奇诉曰:“我有田与太傅慎不害田庄相近,被慎不害用强夺去,我去告诉主公,主公偏护师傅,反劝我让他,以此不甘,特来投公子,求于主公前一言。”庆父屏去从人,谓卜齿奇曰:“主公年幼无知,虽言不听,子若能行大事,我为子杀慎不害何如?”卜齿奇曰:“季友在,惧不免。”庆父曰:“主公有童心,尝夜出武闱,游行街市,子伏人于武闱,候其出而刺之,但云盗贼,谁能知者。吾以国母之命,代立为君,逐季友如反掌耳。”卜齿奇许诺,乃求勇士,得秋亚,授以利匕首,使伏武闱。闵公果夜出,秋亚突起,刺杀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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