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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吧,她又想做什么?〃等付石垒跟华蓉蓉坐下,朱天成问。
〃她在翻腾北湖的旧帐,想把当年卖地的事全折腾出来。〃
〃那就让她折腾好了。〃
〃朱市长,她的目的是想……〃付石垒刚想狠狠奏林雅雯一本,华蓉蓉冲他使个眼色,他忙把话咽下了。
朱天成没理付石垒,一听他的话,就知道他心里又在想什么,他有点反感这个人,自己怎么就会跟他密起来呢?他瞟一眼华蓉蓉,换一副轻松的脸色:〃怎么样,最近工作还顺利吧?〃
华蓉蓉盈盈一笑,欠身道:〃还顺利,谢谢市长。〃
〃是副市长。〃朱天成一本正经纠正道。
〃多个副字,叫不惯。〃华蓉蓉一点也不拘谨。
〃那就叫老朱。〃朱天成说完,觉得这样叫更是不雅,没等华蓉蓉有所反应,自己先笑起来。笑完,他突地盯住付石垒:〃你刚才想说什么?〃
〃没,没想说什么。〃付石垒让朱天成一个突然袭击,方寸就乱了。
朱天成失望地叹了一声,道:〃老付啊,工作上的事,自己要心里有数,不能人云亦云。还有,对雅雯同志,要多支持,多帮助,她是客人嘛,相比你老付,她还年轻,有建议直接给她讲,不要老在背后嘀嘀咕咕,不好。〃
付石垒的头垂下去,朱天成轻描淡写几句话,就把他今天想说的话全给逼了回去。他偷偷瞄了华蓉蓉一眼,发现华蓉蓉远比他从容,比他自然。他心里就恨了,什么时候,才能在上级面前,做到从容镇定?
〃对了,你上次说的那个人,叫什么名字来着?〃见他露了窘态,朱天成又宽慰似地问了一句。
〃叫秦晓丽,二轻公司的。〃付石垒赶忙说。秦晓丽是他一位老同学的孩子,想通过他换个工作,上次跟朱天成吃饭,他拐弯抹角把这事说了。付石垒搞不明白,朱天成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她学的什么专业?〃朱天成又问,顺便还翻开记事本,想把付石垒说的记录下来。他的认真劲把华蓉蓉也给搞傻了,按说今天不是谈这事的时候,他怎么……
〃政法大学法律系毕业。〃
朱天成果然在本子上记下了,记完,他哦了一声,然后就又不提这事了。朱天成今天的表现让付石垒跟华蓉蓉摸不着头脑,两人坐了一小时,出门后面面相觑:〃今天咋回事啊?〃
付石垒和华蓉蓉确实没有明白朱天成。
朱天成这一天脑子很乱,下午的会虽说没发生大的不愉快,却让他明白一个现实:危机远没过去,风暴随时都会降临。他想的是,怎么能尽快将局面控制住。付石垒跟华蓉蓉的到来,加重了他的危机感,他虽是心不在焉,却也向他们传递了几点信息。
朱天成的话是在暗示付石垒,可以公开向林雅雯发难,别老是指望上面对林雅雯怎么样,上面能对她怎么样,你付石垒完全可以把这事做好嘛。朱天成已经说了,她是客人,客人的寓意难道还不明了?还有,朱天成突然问起那个叫秦晓丽的女孩子,并不是他真给忘了,也不是他真要帮秦晓丽换工作,他只是告诉付石垒,你的事我还装在心里,我还是拿你当自己人呢!
自己人,这才是朱天成要告诉付石垒和华蓉蓉的!
可惜付石垒悟性太差,这么明白的话,他居然听不出味道。至于华蓉蓉,朱天成并没打算让她听出什么,他知道华蓉蓉心思不在此,华蓉蓉属于那种一心追逐官场,心思却从不往官场用的女人,她靠的是其他本事!
付石垒跟华蓉蓉走后,朱天成前前后后想了想,感觉事情还是不那么稳妥,特别是市长林海诗的态度,更让他恼火。林海诗现在还不公开站出来支持他,证明这人还在脚踩两只船。
朱天成最恨脚踩两只船的男人。
他抓起电话,先是打给水利厅曾庆安。曾庆安还在饭桌上,朱天成心想你真能吃啊,也不怕吃出一身病来。他把这边的情况向曾庆安做了通报,然后问:〃你那边到底啥时才能果断点?〃
曾庆安刚告了声艰难,朱天成就说:〃困难你别跟我说,跟殷主任去说,我也是在尽自己的职责,别到时弄得大家脸上都不好看。〃殷主任是说省人大常委会副主任殷虎,是朱天成和曾庆安等人的老领导,大家伙背后都称他是殷主任。
曾庆安一听他提起了殷虎,态度立马诚恳起来:〃天成老弟,我现在实在是两脚都是泥,走不动路,情况你都知道,这事急不得啊。〃
〃老兄,还是少讲客观为妙,这事不能再拖了,多少人蠢蠢欲动,你不想让整条船都搁泥里吧?〃
曾庆安吭了吭,道:〃好吧,我尽快落实。〃
跟曾庆安通完话,朱天成本想把电话打给冯桥,冯桥尽管已是省委领导了,但在朱天成眼里,他还是过去的冯桥。正要拨号,忽然记起冯桥去了北京,最近这是怎么了,老是记不住事。他叹了一声,没给冯桥打,合上电话许久,心里还是不稳当,这才一狠心,拨通了殷虎家里的电话。
还好,他在。
殷虎听出是他的声音,随口问:〃没出去活动?〃
朱天成道:〃我这人少根筋,对那些事提不起兴趣来。〃
〃这样不好,该放松还得放松,不要把神经绷得太紧。〃
朱天成笑了笑:〃您呢,身体还好吧?〃
〃好,好,吃得香,睡得踏实,哪能不好。〃殷虎的心情听起来不错,说话还带了幽默,朱天成暗暗松下一口气。跟殷虎调侃了几句,朱天成这才郑重道:〃那个姓洪的老是惹事,怎么说也不听,会出事啊。〃
电话那边突然就没了声,良久,殷虎才说:〃我已跟他说了,他自己扶植起来的人,让他自己想办法。〃
朱天成哦了一声,他明白殷虎在说谁,内心里讲,他对冯桥是有意见的,凡事不能太贪,贪了,你得把痕迹擦干净,现在弄得大家都不安宁,他自己倒高高在上,逍遥得很。但在殷虎面前,他从不说冯桥一个不字,他知道,殷虎很看重彼此间的团结与尊重。
〃我担心……〃
〃没什么担心的,天成啊,一点小事,你就别想它了。〃殷虎看来不想议论这个话题,朱天成只好打住,又问了几句家常话,跟殷虎道声安,悻悻收了线。
这晚他睡得不好,脑子里不时晃出洪光大的影子,这个人,是个麻烦,得想个万全之策啊。
第二天刚上班,殷虎从办公室打来电话,问他北湖的事不是已经平息了么,怎么最近有不少代表连着往上反映?朱天成犹豫了一阵,牙一咬道:〃是孙涛同志,他让林雅雯翻腾这事的。〃
〃林市长呢,他什么态度?〃殷虎口气很坏地问了一句。
〃他没态度。〃朱天成实事求是做了回答。
〃林雅雯!〃殷虎重重地说了这三个字,啪地将电话压了。
林雅雯此时还在沙漠里。一连三天,她都跟杨树槐在一起,一三号区的情况现已查清,手中握有合同的,多是湖湾村和附近几个村子的村民,只有两块地在别人手上,但那两个人跟杨树槐的岳丈陈百万关系不错。陈百万说,他跟那两人好好谈谈,实在不行,就出钱把合同买回来。林雅雯的判断没错,杨树槐接任村支书后,湖湾村的形势立马好转,原先说捣蛋话的,添乱的,站在边上乱吆喝的,全都没了影。看来,年轻的杨树槐早在村里树起了威信,加上有陈百万后面坐镇,村里敢跟他顶牛的,没几个。杨树槐也没辜负县乡对他的期望,上任才两天,就已风风火火干了起来。
杨泥漫的表现倒有些反常,林雅雯原还想,他会找乡上发一通牢骚,谁知宣布到现在,安稳得很。毛岩松笑着说,他也是见风使舵的人,知道你要动真的,不敢耍老资格了。林雅雯笑道:〃他资格有多老,湖湾村若不是他,也到不了这程度。〃
唯一棘手的,还是徐大嗓子。三天里,徐大嗓子天天守在乡政府门口,看见林雅雯出来,也不说话,就跟在后面。林雅雯往湖里走,他也走。林雅雯停下,他也停下。杨树槐看不惯,想冲徐大嗓子发脾气,林雅雯拿眼神示意,别理他,让他跟。跟到这天下午,徐大嗓子跟不动了,站在远处,不甘心地望着林雅雯。林雅雯跟杨树槐说:〃他的事,最后一个解决。〃
紧接着,林雅雯安排乡村两级对湖湾村的帐务进行清理,特别是出让土地所得,谁知清查到中间,曝出大问题了。清查小组发现,出让土地款有八十多万不见影子!林雅雯已回到县上,得知这一消息,她又火速来到苏武乡。毛岩松在乡政府等她,刚一见面,林雅雯就情急地问:〃真的短了那么多?〃毛岩松重重地点头,他的脸色非常难看,出了这么大的事,他心里岂能轻松。
〃怎么可能,一个村委会,短款八十多万,不大现实啊?〃林雅雯的声音变了调,她多么希望,是清查小组出了错。这事要是曝出去,她这个县长,还怎么跟公众交代?
〃帐面资金跟合同款不符,我们反复核对过,不会有错。〃毛岩松的声音低沉,像是被碾子碾压过。
〃年前不是查过吗,当时怎么没发现?〃
〃他们把三份合同藏了起来,年前少统计了这三笔。〃
〃谁藏的?〃
〃还能有谁,杨泥漫跟村会计私通,若不是当事人找上门来,怕是这一次也能让他蒙哄过去。〃
〃杨泥漫人呢?〃
〃我已让清查小组把他控制了起来,就等你的指示。〃
〃他难道没个交代,八十万,不是八千,也不是八万,他有这么大的胆子?〃
〃从昨天到今天,他一个字不吐,问啥他都摇头。〃
〃走,带我去见他!〃
一个小时后,林雅雯灰着脸从村委会走出来。杨泥漫目前控制在村委会的小院里,由乡上两个干部看着。林雅雯问了一个小时,他的嘴巴像是贴了封条,张都不张一下。
〃怎么办?〃一直等在院里的毛岩松焦急地问。
〃还能怎么办,这个榆木疙瘩,咋就不开窍呢?八十万不见了,他倒还有理了!〃林雅雯怒气冲冲,这数字太超乎她的预想,她原想,帐面有个三五万的出入也属正常,毕竟,特殊时期,特殊政策,村上挪一点,花一点,也是能理解的。可现在是八十多万,他杨泥漫有几个脑袋!
〃要不……报案吧,这事瞒不得。〃毛岩松一时也没了主意,他的震动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