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怡愣住,诧异地喃喃道:“怎么想起这么一句?!”
正在这时,槐花大叫:“七老爷!不好!”景琦猛回头,白文氏脑袋一沉,死去了。
景琦忙跪到了地上,景琦等也都跪下了,顿时哭声大作……哭声蔓延开去,院子里哭叫一片:“妈!”“奶奶!”
“二老太太!”“二婶”……
白文氏仰卧床上,脸色安详。
老宅。
门口搭起了丧事牌楼,影壁上全控了白,穿着孝服的人进进出出。一队和尚鱼贯而人。
景琦一身重孝,在穿孝的小胡、仆人们簇拥下走进大门。
敞厅院,香秀正在给小叭狗“大项子”穿孝衣。人们穿梭往来,搬着丧事用的东西。
敞厅中,人们在布置灵堂,棺木摆在正中,几个人将白文氏的一张巨幅照片挂在灵堂的正中上方。
新宅。
门口搭起了丧事的牌楼,白布遮住了影壁上的红字。
二厅垂花门全都用白布白花罩了起来。
厨房院的屏门也挂上了白布围子,院里搭了白棚,一仆人正给大狼狗穿孝衣。
上房院,各屋门口也挂上了白布白花,院内死一样的寂静。只有紧闭房门的西厢房没有挂孝,甚是显眼。
西厢房卧室。
九红一人坐在床沿上发呆,一动不动。地下一片狼藉,打翻的碎盘、碎碗、饭、莱到处都是。
九红木然地坐着。床上整整齐齐放着九红做的一套孝服,孝衣、孝帽、孝带子、孝鞋。
红花在门口蹲着,正在给波斯猫穿孝服。九红扭头望着床上的孝服,看着看着,突然拿起孝服用力地撕扯,一条条地撕下来往地下扔。
红花吓得忙抱着猫站了起来,惊讶地望着不知所措。
九红发狠地用手撕,用牙咬,将孝服撕得粉碎。很快满屋一地碎布条子。
九红没了力气,撕不动了,又抄起剪子铰,发泄着满腔屈辱、愤恨。红花无奈而又同情地望着她。
看着满地的白布碎片,九红又一动不动地发起呆来,微微喘息着。
波斯猫穿着孝走来,向九红“瞄瞄”地叫着。
老宅。
门前胡同里。涌动看望不到头的白花花的送葬队伍。三四十项挂着白布的蓝轿子,一顺儿排开。长长的丧仪执事队伍,送葬的人们拿着伞、扇、雪柳、纸活、挽匾;丧仪乐队中、西两列排在其中。
敞厅内。白文氏的遗像被请了下来,几十个人在起灵抬棺木。
院子里挂满了挽联,挽幛。景琦打幡儿,敬业捧着盆儿,敬功抱着罐儿,玉婷站在一旁捂着脸悲痛地哭着,小胡和玉芬匆匆跑到景琦前。
玉芬着急地:“老七,春儿的身子骨实在不行,就别叫她去了!”
景琦:“她是二房的长媳,她不去像话吗?”
“她一步道儿都走不了!”
“坐轿,不用她走!”
“你讲不讲理,这么热的天儿!她躺到屋里都喘不上气儿来!”
“这是讲理的时候吗?还有点儿孝心没有?!”
玉芬急了:“就你孝!别人都是狠心狗肺!”
景琦:“好好好!你去问她自己,叫她自己瞧着办!”
玉芬:“我问她?她敢说不去吗!”
景琦:“那还废什么话呀!”
执事大喊:“起灵——”景琦等忙站好,玉芬摇头叹气地匆忙走了。
三十二人起杠,抬棺木出了灵堂。
景琦等缓缓地后退,直退出大门到了街当中,再冲着大门口跪下迎灵……
新宅。
门道中,三个老妈子抬着黄春匆匆走过,玉芬忙前跑后地照应着:“春儿,行吗!”
黄春无力地:“行……我去……我得去!”
门口。一乘小轿前倾,几个人七手八脚将黄春塞人轿中,正要走时,雅萍一头白发痴呆呆走了出来。玉芬忙迎上前扶住她:“老姑奶奶,您就别去了!”
雅萍两眼发直,喃喃地:“老太太,老太太,我跟了你去……老太太广玉芬只好扶雅萍上了另一乘小轿:”这可怎么好!这么热的天儿,好人也受不了啊!“
老宅门前。
景琦跪在地上高高举起盆儿,用力摔下去。
盆儿摔在包了红纸的两块青砖上,啪地粉碎,顿时哭声大作一片哀嚎。
景琦执幡在前引路,棺木启行,送葬队伍浩浩荡荡出发了。
哀乐高奏,纸钱飞扬,杠头儿吆喝着,送葬队伍缓行,拐进一条街道时,一老翁从围观的人群中挤上前来向棺木跪了下去。老翁抬起头,这是老态龙钟的朱顺。
景琦执幡前行。才出街口,小胡跑过来:“七老爷,前边儿是孟府的路祭棚。”
孟府路祭棚。高燃白烛。景琦叩拜……
景琦执幡通过另一条街道时,小胡又来报:“前边儿是药行公会的路祭棚。”
走不多远,景琦又进棚跪拜……
离开药行公会路祭棚的街道,穿过一条横街,刚进胡同,小胡回来道:“七老爷,前边儿是关府的路祭棚。”
景琦一愣:“关姑老爷家?”
小胡:“关静山没来,他儿子关佑年代祭。”
景琦:“难得难得!快叫香伶请雅萍姑奶奶过来!”小胡应声跑去。
香伶得信儿,逆着人流跑到雅萍轿前:“快靠边儿停下!”抬轿的早浑身让汗湿透了,忙靠了路边落轿。香伶打开轿帘,叫:“妈,咱家的路祭棚,请您过去呢!”
雅萍斜倚在轿里已经死了。
香伶大惊:“妈——景请执幡继续前行。小胡报:”前面儿是执政府的路祭棚。
“说话间到了。只见这祭棚甚是排场,供品丰盛,且有警卫站岗。景琦上前跪拜…
…
西直门门脸儿。
折腾大半天的送葬队伍终于停住了。人们筋疲力尽,都往墙根儿阴凉地方躲,坐得满地都是。
小胡大叫:“本家儿的换车。客人们请回啦,本家儿多谢啦——”
玉芬跑着来到黄春轿前,撩开轿帘:“春儿,下来,咱们换车了啊!”
黄春已直挺挺地躺在轿子里。
玉芬大惊:“春儿!春儿——”玉芬惊叫着换了摸黄春的手,早已冰凉了……
景怡正忙于向送葬的客人道谢,玉芬匆匆跑来,惊慌道:“大哥!
春儿死在轿子里了!“
景怡急得直跺脚:“你看你看!这算怎么回事儿?!又陪上了一个!”
玉芬急得眼泪也下来了:“怎么办呢?”
景怡:“先别说出去,悄悄儿的把雅萍和春儿抬回去,等办完了老太太的丧事再说吧!”
新宅上房院西厢房。
一地碎白布,破碗,烂盘。九红抱着穿孝的波斯猫,仍在发愣。
波斯猫向九红“瞄瞄”叫着,九红轻轻地将猫身上的孝衣脱下扔到了地上,又轻轻摸着猫,慢慢放到床上,突然拿起枕头将猫捂住。猫在枕头下挣扎,九红的手死死按住。片刻后,猫不动了,九红慢慢抬起手。
九红的眼中射出一种从未有过的凶狠之气。
白宅举丧这年,又应了老话儿“夏热冬寒”,果然这年冬天奇冷。
一场大雪把北京盖了个严严实实,满城沉寂。
天寒地冻,却没有阻住白家大分家。
老宅大门口。拥挤着一辆辆大车,各房的人和仆人、苦力,吵吵嚷嚷在搬东西、抬家具、装车。景武打开福特汽车的门,扶颖宇上车,玉芬站在车前。
颖宇从车里探出头:“玉芬,有工夫上我那儿去看看,我们搬到什刹海后身儿!”
玉芬:“行,回济南以前我一定去一趟给您贺新居!”景武开车走了。
被敬生扶着坐进黄包车的翠姑也大叫:“玉芬,上我那儿去啊,香饵胡同,别忘了!”
“一定去!”玉芬应着,脑子里在想着得去见景琦。
敞厅院月亮门边。景怡、景双、赵五爷、大头儿走来。大头儿手拿钢笔,边走边在小本子上记着,搬家的人不时抬着东西过来过去。
景怡:“先把这边大门儿堵死吧,一律走药场前门儿,敞厅以外全归上房。”
赵五爷:“后院儿呢?”
景怡:“除了祖先堂,全归药场。”
景双:“花房子全都种上鲜草药,专供门市用。”
玉芬站在影壁前大叫:“大哥!我去看老七,你去不去?”
景怡:一我这儿正忙呢,不去了,叫老七好好养病,告诉他这边儿都安排好了。
“
玉芬答应着:“知道了。”转身向大门口走去。
新宅上房院。
北屋堂屋里,炭火炉里烤着两块白薯。槐花和香秀坐在炉旁烤火,香秀不时地翻动着白薯;香秀已是十九岁的标致大姑娘了。
香秀:“姨奶奶!您说也怪啊!从老太太一闭眼,‘大顶子’就一口也不吃也不喝,生生的四天饿死了。”
槐花:“它那是恋生,狗这东西可仁义了。”
莲心提着铜壶走进来:“香秀,水开了!”香秀忙走到桌前,往盖碗儿里倒了一点茶卤,莲心彻上了水。
北屋东里间,景琦盖着被子躺在床上,玉芬和九红坐在床前。
玉芬:“你这病就是累的,急的,成年累月这么操心还行!什么也别想,养一段时候再说。”
景琦:“躺到这儿心里也不踏实。”
九红:“他呀,天生就操心的命!”
香秀端茶进来,放到玉芬旁边:“姑奶奶请。”
“哟,香秀,跟了七老爷了?”玉芬说着上下打量香秀。
香秀:“啊!老太太一走我本想回乡下了,七老爷不叫我走!”
“嗬,哪儿的烤白薯香啊?”景价突然抽着鼻子说道,岔开话题儿。
香秀:“我烤的,给您拿一块?”
九红阻止道:“不行!胃里不好,别乱吃东西!”
香秀斜了九红一眼,撇着嘴走了出去。玉芬是聪明人,看景琦脸色要变,赶忙道:“济南的事已经办完了。你猜怎么着,孙家的人卷了银子躲到烟台去了,督军府下了一道令,把孙家底儿抄了!”
景琦忙坐起身,兴奋地听着。
玉芬接道:“军阀做事真叫狠,钱全进了他们腰包了,把孙家扫地出门,要不是元祥护得紧,连泷胶庄都叫他们抢光。你用元祥真是用对了。”
景琦反倒懊悔了:“这事儿也闹得太大了,收回铺子吓唬吓唬他们也就行了,何必斩尽杀绝呢?”
玉芬:“哎,不是你要杀他个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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