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都围了过来,惊叹不已。涂二爷看看周围:“哪位帮忙借个戥子来!”
“这儿有!”人群中立即传过一个戥子。涂二爷接过后小心地称参:“七两五!”
人们发出惊讶的呼声。
涂二爷:“哪儿控的?”
老者:“长白山!这兴许是我最后的一卖了。”
涂二爷:“老祖宗,好参呐!少见!”
老者:“您是识货的。”
涂二爷:“您,开个价儿吧!”
老者:“你不是京城百草厅白家老号的么?”
景琦一惊:“您也知道白家老号?”
老者:“是中国人哪儿有不知道的。”
涂二爷:“这是我们少东家。”
老者:“少东家来了,我不敢开价儿,我信得过,您看着给,给多少算多少。”
人群中又发出一片议论声。
涂二爷苦笑了一下:“您这是为难我。”
老者:“什么话呀!白家老号买我的参,我这辈子没白活,这叫物归其主!”
周围的人一片叫好声。
涂二爷:“话说到这份儿上我只能冒昧了,这棵参到了京城值多少银子,跟这儿的买卖是两码事!就地卖参就地价儿,我给您个整数——两千两银子。”
景琦心服口服地点着头,注意着老者的反应。
老者稍稍一躬身:“我谢谢您!”围观的人再次大声叫“好”!
院子里的人都往这边跑,把四个人围得水泄不通。
回京的路上。白天。
涂二爷、许先生坐在马车上,景琦仍骑着马跟着车走。
涂二爷:“少爷这趟辛苦了,跟着我们受了不少罪呀!”
景琦:“说实在的,我压根儿没把百草厅放在心上……记得小时候,我妈带我去摘匾,特意叫我认‘白家老号’那四个宇,我念了三遍……”
许先生:“这块匾有多大分量,你这回知道了吧?”
景琦:“见识到了,我也看见你们二位在药行真是八面威风,靠本事,这是真威风!”
许先生:“没有白家老号的牌子,有威风也抖不出来!”
景琦:“我白景琦要是抖不出真威风来,这辈子白活!”
涂二爷:“这回二奶奶叫我们俩把你带出来,打心眼儿里发怵!
怕你不听话呀!你还真成!“
景琦:“我听有本事人的话!二位,我可要先走一步了,你们走得太慢!”
涂二爷:“一块儿走吧,你又想干什么?”
景琦:“营口大街小巷都传遍了,北京正闹义和团呢,整个北京都乱了套了,我实在不放心家里。”
许先生:“也好,一路上可要小心!”
景琦催马向远方驰去。
京城街道。
层层路障,拳民不断匆匆跑过。
景琦骑马来到路障前刚停住,便有拳民喝令:“站住!下来!”景琦赶快下马。
拳民:“干什么的?”
景琦:“回家,我前边儿到家了。”
拳民:“义和团在这驻防,从南边绕着走!”
景琦上马往回转,突然传来枪炮声,景琦催马奔去。
白宅。
景琦在门口下了马,仆人忙接过,秉宽匆忙迎出。听到秉宽说家里没出事,景琦这才放下心来,直奔二房院去见母亲。
刚上北屋台阶,白文氏迎了出来:“可回来了,真怕你们出事儿。
北京全乱了,闹义和团呐!“
玉婷跑过来:“哥,你给我带什么好东西了?”
景琦:“叫妈给你拿。妈,您给分分吧。大房、三房的一人一份儿。还给爸爸买了样好东西呢!”
颖轩坐在一旁:“哼,你小子会买什么东西!”
白文氏拿出一块砚向颖轩走来:“这个准是给你买的。”
颖轩接过一看,喜出望外:“砚!嗬嗬嗬!好好!”
景琦走进屋:“哼!还说我不会买东西!”
玉芬风风火火走进来:“七弟!”二十六岁的玉芬已是少妇模样。
景琦大惊:“玉芬姐!你什么时候来的?”
白文氏:“早来了,非要见你一面儿才走!”
玉芬:“我今儿就走!总算见到你了,嗬!大小伙子了,走在街上准认不出来!”
景琦:“我刚回来,你再住几天!”
玉芬:“不行,本来山东闹义和团乱哄哄的,我说到北京躲躲,好家伙,这阵儿北京比山东闹得还凶!”
白文氏:“义和团烧了西什库教堂,还杀了洋人,是德国人?还是英国人?把交民巷也给围了,景琦你看,这是玉芬给你带的补药。”
白文氏将一大纸包打开,里面是“泷胶”。
玉芬:“这是‘泷胶’,济南府时兴得很,驴皮熬的,再入了药,大补的。”
景琦高兴地:“谢谢姐,你看,我也不知道你来,没给你带东西!”
白文氏:“把我那份儿给她。”
玉芬笑了:“那我谢谢二婶,不谢景琦!”
白文氏:“景琦,你三叔儿入了洋教,好几天不见影儿,你三婶儿急坏了……”
玉芬:“义和团专门杀洋教的!”
白文氏:“你去教堂找找他,叫他快回家,别跟洋人那儿搅和了。”
景琦:“行!我吃完饭就去!”
“我也得收拾东西去了。”玉芬说完,景琦提着包同她一起出了屋。
颖轩仔细端详着手中的砚,感慨地:“你看景琦,给他带了一百两银子,大概一个子儿没舍得花,全给大伙儿买了东西了,这孩子长进了……嘿,这是块好砚!
瞅着像是明朝的,我得搁起来!”
颖轩如得宝贝似的抱着砚进了里屋。
白文氏气得大叫:“就是你不长进!又把那烂石头往被窝儿里搁!”
教堂后院。夜。
后院几处冒着黑烟,到处是火光和喊杀声。
景琦从矮墙上跳下,手里拿着一把大刀,飞快地跑到黄春的小屋前,门开着。
景琦冲进屋大叫:“黄春——”没人应。慌忙四顾,只见泥炉里的炭还着着,咖啡壶倒在地上。
景琦冲出了屋门,大叫一声:“黄春——”遂向远处跑去……
教堂拐弯处。夜。
一群拳民跑过。颖宇、容神父和黄春藏在一丛灌木后面。容神父化了装,一身长袍马褂,戴个小帽头儿。颖宇拉着容神父:“快跑!”
二人跑去。黄春看了看,却向相反方向跑去。
颖宇拉着容神父跑到一棵树旁,容神父喘得上气不接下气:“跑不动了!”
颖宇:“不行,快跑,这儿可不保险!”正这时传来景琦呼唤黄春的喊声,颖宇扭头大叫:“老七!”
景琦闻声跑来:“三叔儿!还不快跑!”
颖宇喘着:“他跑不动了,我得把他安顿了!”
景琦:“快回家吧,三婶儿都急坏了!”
颖宇愤恨地:“这帮乱民,奶奶的!我招谁惹谁了?!”
景琦问道:“黄春呢?”
颖宇忽然想起:“黄春?”忙四下张望,“哎?她一直跟在我后头,行了,别管她了!我自己的命都顾不过来了!”
景琦:“往东走!那边儿清静!”说完持刀跑去。
“哎哎!你上那儿去!”颖宇看着容神父,“快跑吧,上我家去!”说着便拉住容神父跌跌撞撞地跑去。
景琦站在街头绝望地四顾,只见火光冲天。教堂起火了。
颖宇外宅客厅。夜。
玉红把湿手巾递给容神父。
颖宇:“快给神父弄点儿吃的。”
玉红为难地:“他吃什么呀?”
颖宇:“嗨!跟咱们中国人一样,大碗炸酱面他照吃!大蒜!”
容神父惊魂未定:“太野蛮了,太野蛮了!这不算完,我们国家不会不管的!”
颖宇:“没错儿!我要是你们洋人,我就把这帮儿乱民全宰喽!
还有那位西太后,也他妈不是什么好东西!“
容神父在重地:“白三爷,我不会忘记你的友情!”
颖宇:“您甭跟我客气,我就求您一件事!把我儿子景武弄出洋去留学。”
容神父:“这件事包在我身上,去哪个国家都行!英国、法国、意大利,我都有很多朋友!”
玉红端着一碗面走了进来:“神父老爷,您就凑合吃点吧,兵荒马乱的什么也买不着,我不敢出去!”
容神父接过碗:“噢!炸酱面,好好!”
颖宇:“您慢慢儿吃,我得回家看一眼去!”
白宅大门口。夜。
全家人正在送玉芬走,玉芬上了马车,景琦满身灰土地帮着搬东西。
玉芬:“都回去吧,外边儿乱,没事儿少出门儿!”
景琦:“有空儿我到济南看你去!”
玉芬:“算了吧!说了八年了,到济南我给你买蝈蝈!”大家全笑了。
玉芬:“走啦!”马车启动缓缓走去。
人们纷纷往回走,白方氏拉住景琦问:“找着你三叔儿没有?”
景琦:“找着了,他说把神父安顿了就回来,挺好的,放心吧!”
大家向门里走去,景琦走上台阶想了想,又回身向外走,刚迈步,就听到有人压着嗓子在喊:“景琦——”景琦闻声知是黄春,不禁喜出望外,忙跑过去:“你怎么跑出来的?”
在照壁拐角黑影里站着的黄春道:“我把你三叔甩了。我不能再跟着他了,我怎么办呐?”
“你也不能上我们家呀……”景琦想了想,“走吧!我带你去个地方儿!”
黄春:“哪儿?”
景琦:“走吧,我们家花园子!我这就牵马去,你上胡同口儿那门洞儿里等我。”
白宅花园子。夜。
园门开着,景琦下了马又把黄春抱下,拉马进门。只见门房也大敞着门,不禁骂道:“妈的,看园子的也跑了,挺好!来!”他将马拴在树上,拉着黄春走向花厅。
厅里一片漆黑,景琦掏出“洋火”点燃油灯:“你就睡这儿吧,千万别出去!”
景琦走到床前,把盖单子揭了,又从柜顶上把被子拉下来。
黄春:“你睡哪儿?”
景琦:“我?我得回去。”
“这儿一人儿没有,漆墨乌黑的,你就把我一人儿扔在这儿?”
“哟,姑奶奶,我今儿刚回来,好些事还没交代呢,我非回去不可。”
“你还来不?!”
“傻丫头,我不来你不饿死了,我得给你弄好吃的来!”
“我就在这儿住下去了?”
“怎么也得等外边儿乱完了吧!”最奇向门口走去。
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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