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凭证?!‘白家老号’的牌子就是凭证,信不过,我到别处去,信得过,你给我开银票!”
“当然信得过!当期?”
“半年!本利一块儿算。”
“您可是给我出了个难题!”
“就算我跑了,提督府跑不了吧?”
“那是!可有一件,这事儿不能外传,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要是都这么来当,这买卖就甭做了。”
“可济南府问问,有谁敢这么来当!还说明白了,赎当的时候,我要是看见启了封,对不上碴儿,我是分文不还!”
“行啦!您是爷!您这宝贝,我锁到金库里去。皮头儿,给白爷开银票!”景琦笑了,皮头儿忙跑了出去。
孙记胶庄门外树下。
有了资金,景琦活动开了。视察、谈判、写约签押,几天工夫,他就把二十来家作坊全都收购到自己名下。石元祥跟着他忙个不亦乐乎,一切都挺顺利,但他们在孙记胶庄孙万田这儿卡住了。景琦这天又来到孙家。
孙万田:“小黑子!你厉害呀。沿河上下二十八坊你全收了?!”
景暗:“我就听您一句话!”
孙万田:“俩字:不行!”
“您可别后悔!”
“告诉你吧小黑子!我们家也是从京城来的,在这小泷河边儿是头一份儿的胶坊,二十多年这儿开了二十多家,我没遇见过敌手,我都七十啦,你想吞我的胶庄,等你到了我这岁数再说吧!”
景琦诚恳地:“孙爷爷,您是前辈,您把胶庄盘给我,我想请您做大查柜。”
孙万田大笑:“哈哈哈……抬举我!娃娃!还告诉你,你竖你的大旗,我这儿就是挂个屁股帘儿,它也是一面旗!你立你的山,我这儿就是拍个坟头,也算是个山,各走各的路!”
“我可是为您好!”
“我谢谢你了!”
“您什么时候愿意过来,我随时欢迎,我在城里瑞云街买了块地皮,正月十五开业,您赏脸来喝杯喜酒。”
孙万田充满酸涩地:“愿你财源茂盛,生意兴隆!”
白宅敞厅。夜。
玉芬焦急地望着白文氏。
白文氏:“谁叫你把她带回来的?你跟谁商量了?”
玉芬:“我跟谁商量?二婶儿!您的心也太狠了,您知道老七有多难?!住的像猪窝,吃的贴饼子!快腊月了身上还要着单儿,把皮袍子也当了!”
白文氏不为所动:“他活该!”
玉芬:“就算他活该!那媳妇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您孙子?也活该?!”
“赶他出去的时候就说了,他自己作的孽自己去受!”
“再怎么着,您不能不要孙子!”
“什么时候混出人样儿来,我就认!”
“您这么绝情绝义,等孩子生下来,我抱回济南去!”
白文氏一瞪眼:“她不能在这儿生!”玉芬大惊,说不出话来。
大头儿拿着账本匆匆走进:“二奶奶,韩家大爷又要钱呢!”
白文氏不耐烦地脱口而出:“给他!”这时从后院传来韩荣发等放肆的喊叫和哄笑声。白文氏皱着眉头厌恶地听着。
玉芬奇怪地问:“这是干什么呢?”
大头儿:“他一天到晚聚赌窝娼,花银子跟流水似的,您看看账!”
白文氏接过账本儿看了几眼,用力地往桌上一摔:“给他!”
大头儿:“二奶奶!全家上下都急了,养这么个祸害,受得了吗?
都嚷嚷着叫您说清楚呢!“
白文氏:“我说不清!”
玉芬:“二婶儿!自家的儿子、孙子不认,弄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什么破亲戚,您倒佛爷似的供着,有这个道理吗?!”
白文氏急了:“你少在这儿跟我胡搅蛮缠!是我当家!”
韩荣发绕过活屏走进来:“怎么着大头儿?告状来了,银子呢?”
白文氏立即和颜悦色:“告什么状啊!去吧,跟大头儿领银子去!”
大头儿扭头就走,韩荣发得意洋洋地跟了出去。
玉芬冷笑着:“行!二婶儿!您这个家当得真不错!有您后悔的那一天!”
白文氏又变了脸色,看着玉芬。突然雅萍莽莽撞撞地跑进来:“玉芬快来!黄春疼得满炕打滚儿,要生了!”
白文氏:“不行!不能生在家里!”
雅萍奇怪地:“那生哪儿去,大街上?”
白文氏:“那我不管!我不能叫家里人说闲话!”
玉芬大怒:“谁敢说闲话!那姓韩的小子胡作非为才有人说闲话呐!您倒不怕?!”
雅萍:“先把孩子生下来再说吧!”
白文氏拍案而起:“不行!玉芬!你从哪儿带来的,你还给我带回去!景琦想这么着就把媳妇糊里糊涂弄回家,办不到!”
“说什么也没用了,她要生了!”雅萍转身往回跑。
“叫他生到外头去!”白文氏也向后跑去,玉芬慌忙跟着跑出去。
白宅二房院门口。夜。
白文氏和玉芬刚冲到门口,突然从屋里传出了婴儿的啼哭声,两人都一惊,猛地站住了。但见北屋窗户上,人影忙乱,婴儿哭声阵阵。
白文氏顿时被婴儿的哭声彻底瓦解了,百感交集,望着北屋,无力地靠在了门上。玉芬忙扶她:“二婶儿!”
白文氏的眼泪无法控制地流了下来。
北屋窗上人影晃动,传出了婴儿更加响亮的哭声。
玉芬担心地望着白文氏:“二婶儿!您怎么了?”
白文氏无力地摆了摆手:“我没事儿,就叫春儿……留下来吧!”
白宅花房。夜。
在一盆怒放的含笑旁,两个仆人正伺候着颖轩作画。
雅萍一掀帘子,闯了进来:“二爷,生了!”
颖轩惊讶地回头:“谁生了?生什么了?”
雅萍高兴地:“七少奶奶生了!”
颖轩大惊:“景琦他们回来了?!”
雅萍忙走过来:“没有!玉芬把春儿一人儿接来了,一进门儿就生了!”
颖轩惊喜地:“哎呀!这可有多险?”
雅萍:“没事儿,大人孩子都挺好的,你当爷爷了,给孩子起个名儿吧!”
颖轩大喜,忙铺开了纸想了想:“哎?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雅萍:“高兴糊涂了,是个胖小子,生下来没打他就哭,声儿大得像吹喇叭似的!”
颖轩写了三个大字:白敬业。
雅萍:“得!孩子有了名儿了。”
济南黑七泷胶庄门口。
在鞭炮齐鸣、礼花喷放中,黑七泷胶在牌匾揭幕。贺喜的人围得水泄不通。景琦、吕掌柜、吴掌柜不住地与贺喜的人打招呼。
石元祥在放二踢脚,周围站着十几个一色蓝长袍的伙计,一派在重欢庆的景象。
远远的孙万田老头儿脸色阴郁地望着。
景琦按捺不住地兴奋,也走到石元祥旁放起二踢脚。
大名楼饭庄楼上大单间。夜。
大单间里摆了两桌酒席,景价与目、吴二掌柜坐了首席,大家乱哄哄地让酒,景琦向坐在身旁的吴掌柜说:“我去方便一下。”
“我也去。”二人悄悄起身走出单间。
大名楼饭庄二楼楼梯。
景琦边走边掏出个鼻烟壶,和吴掌柜走向楼梯口。
“闻闻这个,荷兰的。”吴掌柜抹了一点儿闻,景琦也抹了闻。
杨九红与两个姑娘说笑着走出楼梯,与要下楼的景东吴掌柜擦肩而过,景琦忽然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喷嚏,杨九红吓了一大跳。
杨九红猛一回头,用手不住地抚着自己的胸口:“妈哟!吓死我了,像打雷!”
三个女人随即大笑。
景琦忙回头看,立即呆住了。
杨九红看着景琦,仍捂住嘴笑着。景琦完全看傻了。
杨九红被两个姑娘拉着跑了,景琦仍目不转睛地望着,眼光一直随着三个女人进了一个单间。
景琦还在发愣,吴掌柜已下了几层楼梯,回头看景琦,喊道:“看什么呢?走哇!”
景琦仍看着单间的方向:“这是谁家的姑娘?简直是我的活冤家!”
吴掌柜笑着:“好,济南府的大名人呐!”景琦转身与吴掌柜下了楼。
大名楼饭庄楼上大单间。
两桌猜拳行令正喝得热闹。吴掌柜和景琦一进屋,吴掌柜即摆手叫大家静下来:“诸位诸位,乐子大了!七爷下楼打了个喷嚏,你们猜怎么着,吓得一位姑娘直撂蹦儿,说像打雷!”众人一阵哄笑。
吴掌柜接着道:“你们猜那位姑娘是谁?畅春园的杨九红!”
在座的人轰地一声纷纷议论:“是吗?她跟谁来的?”“我早看见了。”“小点儿声,就在那边儿呐!”
景琦低声问吴掌柜:“畅春园不是窑子吗?”
吴掌柜:“没错儿!杨九红,济南府数一数二的窑姐儿!七爷,猜猜是谁包着她呢?”
景琦:“谁?”
吴掌柜:“你堂姐的老公公,提督府的路老爷!”
人们又在乱哄哄地敬酒,景琦趁人不备又溜了出去。
大名楼饭庄二楼单间外。
景琦走到杨九红的单间外放慢脚步。单间门口挂了一块半截的布帘儿,来回飘动着。景琦透过帘缝向里看时,一伙计端一盘菜走来:“小心蹭油!”
景琦忙闪开让道儿。在伙计掀帘的一闪间,景琦见到桌边的杨九红。正想细看,帘子又放下了,传出了伙计“红烧黄河大鲤鱼”的报菜声。
景琦仍呆呆地望着,转眼间伙计走了出来,景琦忙又向里看,帘子又放下了。
景琦忍耐不住,突然掀帘走了进去。
是传进了屋,两眼发直地看着杨九红。
杨九红一愣,路大人也一愣,莫名其妙。景琦旁若无人呆呆地注视杨九红。杨九红不好意思地忙膘了一眼路大人。路大人眨着眼问:“嘿嘿!你找谁?”
“啊?噢!走错门儿了。”景琦忙回身出屋,掀开帘子走出屋时又回头死死地盯了一眼杨九红。
杨九红用手绢捂住嘴,低下头偷偷地笑。路大人不屑地:“这个人!九红,吃鱼!这儿的鱼可是有名。”
景琦走出单间站定,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微微笑了。他打定主意:去畅春园!
畅春园花厅。夜。
景琦穿得很普通,坐在椅子上。老鸨子金莲坐在对面上下打量着他:“您看您叫哪位姑娘?”
景价:“杨九红是你们园里的吗?”
金莲不易察觉地轻蔑一笑:“访问您贵姓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