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喜光:“老七,这事儿你说不清楚!”
景琦僵在那儿再也没了词儿。
王喜光:“麻烦就在这儿!你们家是养虎遗患!这话连你们自己也说不清,难道到了大理寺堂上,你也说不清楚?!”
景琦:“所以,王公公,才找您拿个主意!”
王喜光又斜了一眼银票:“老七,你这点儿银子,恐怕办不成事儿吧?”
景琦立刻明白了:“我明白了,王公公!只要能把我大哥放出来,花多少银子我都认!”
王喜光:“有这句话就好说!韩荣发是个穷光蛋,他告个状无非是给那些当官儿的找了个财路,就轮到你们白家出血了!至于大爷死没死,谁有闲心管那屁事儿!
姓韩的想空着手打官司,那不是白日做梦吗!”
景琦:“谢谢王公公指点,我这就去拿银子。”
王喜光:“有银子,没有办不成的事儿!”
第二十五章
白宅敞厅。夜。
依然是两桌酒席。景琦给景怡斟酒:“大哥!这杯酒我给你压惊。”
白文氏:“就问了你这么几句淡话就把你放回来了?”
景怡:“韩荣发咬死了说我爸死的那天晚上,从死囚车里放出来了,可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说是朱顺把我爸爸救走了。大理寺贪赃卖放!”
白文氏:“你是急么说的?”
景怡:“我说没这么回事!死囚怎么能出得了大狱呢?”
“哎,那天晚上是去了詹王府……”颖宇恢痪跛底吡俗臁?
白文氏瞪着颖宇:“三爷,有这么回事儿吗?”
颖宇立即醒悟:“啊?噢!对——对对!没那么巴宗事!明明死在大狱里了嘛!”
景怡:“堂上老爷就没容韩荣发说话,只说詹家在新疆,严爷、朱顺已死,查无实据就退了堂了。”
白文氏:“查无实据……可并非就坐实了,不过是使了银子的缘故!”
颖宇:“甭想那么多!人放回来了就好!我们老五进了总理事务衙门,跟端大人很熟,有什么事儿可以托他!”
“韩荣发说大理寺贪赃卖放!他这不是自己嘬死吗!你们都听着!”白文氏愈说声音愈大,吃饭的人都回过头来,“那天晚上大爷去詹王府看病的事儿,谁也不许说奇Qīsuu。сom书,说出去不是把大理寺的老爷们都得罪了吗?!根本就没那么回事儿!”
关家客厅。
关少沂无比厌恶地望着韩荣发:“这都二十多年了,怎么又把这老账翻出来了?”
韩荣发:“关大爷!白大爷死的当天,你不是也觉着其中有诈吗?”
关少沂:“我是不大信,可并没什么证据!”
“我就是证据!我爸爸就是替白大爷死的!”
“这不能光凭你一张嘴说了算!”
“关大爷!要是没这么回事儿,白家凭什么养了我好几年?二奶奶亲口跟我说的!”
关少沂着实吃了一惊,他审视着韩荣发,终于又恢复了理智:“告诉你,姓韩的!你的话,我一句也不信!白家到底跟你有什么仇?你没完没了的跟白家做对!”
“他们恩将仇报!把我赶出来了!白家没一个好东西!”韩荣发咬牙切齿。
关少沂不客气地:“你也不是好东西!”
韩荣发:“我不是好东西,你不就为了香伶的事儿恨我吗?可八国联军进城的时候,我没带着洋兵砸你们家!我没带着洋人糟蹋你媳妇儿!”
关少沂大怒:“住口!无赖!走你的吧!”
韩荣发站起身:“我走!行!我走!亏了你还是书香门第,媳妇儿都让人给弄了,你还有脸活着,亏你还是个男人,我都替你臊得慌!”
“滚!”关少沂气得直哆嗦,大吼一声。韩荣发忙向门外走去,到了门口又站住回头看关少沂。
“姓关的!放着深仇大恨你不报,跟我耍威风!你爸爸是翰林院的编修,只要一道密折儿上到老佛爷那儿,还要什么证据?那就是白家遭报应的时候到啦!你自己掂量着办!”韩荣发说罢转身离去。
关少沂的姨太太肖月兰拉着十多岁的关静山从后堂急急走了出来,见关少沂气得不知如何发泄,满屋乱转,连声骂着“小人”,便问:“骂谁呢?”
关少沂狠狠地:“姓韩的!真是唇没祖宗,丢尽了人,我要叫他家破人亡!”
肖月兰:“姓韩的?”
关少沂不知不觉又怨恨起白家来,大叫:“姓白的!”
白宅二房院北屋。
白文氏面色忧郁地望着景琦:“去!把家里人都叫到敞厅!”
“先别急吧,还没到这个地步。”景琦劝道。
白文氏:“妈经过的事儿太多了,出了事儿一定先往坏处想,真到事情坏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那就要往好处想,在西安沈先生还劝我把大爷的事儿挑明了,亏了我留了个心眼儿,你看有多悬!”
景琦:“可我大爷的事儿死无对证,只要他们找不到大爷,这案子就永远也落不实!”
白文氏:“理是这个理!可景怡得受点儿罪了,去吧!都叫到敞厅去。”
工夫不大,在敞厅里聚齐了全宅的男人,白文氏坐在中间,看着众人:“关家的人上了一道密折儿,把咱们告了,老佛爷发了大脾气。
看来景怡免不了这一难!“几个人七嘴八舌地嚷开了:”这是无中生有,陷害忠良嘛!“”死无对证的事儿怎么能滥定罪名呢?“”托人!咱们也上折子跟他干!
“”大爷到底死了没有?“”当然死了!“”那咱们怕什么?“”没这个道理!
“……
颖宇高声地:“别乱!别乱!听二奶奶把话说完了!”
白文氏:“君叫臣死,臣不敢不死,这是没什么理可讲的,万一景怡有个三长两短,以后大房的事儿,二房,三房义不容辞,所有的兄弟姐妹都要替大房分忧!”
景怡:“二婶儿,何必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白文氏:“我心里最清楚!这回比二十五年前来得更凶险,托人使银子都没用了,往最坏了想吧!”
颖宇:“那倒是,老佛爷随便打个盹儿,说句梦话,那就是圣旨,谁再说什么也没用了。”
白文氏:“万一老号保不住,景琦的泷胶庄要支应三个房头的开销,明儿就派人去济南,把银子提过来,打点景怡的官司!”
景琦:“是!我一会儿就去办!”弟兄们无不感动。
白文氏:“翠始要生了,身边儿万万不可离开人!”
颖宇:“放心,我们那口子天天那儿盯着呢!”
白文氏:“我虽然说了这么多不吉利的话,是有备无患,都给我打起精神来!
这场官司,咱们非打赢不可!”
一切果然不出白文氏预料,又一场劫难降临白家。
在白宅聚会议事的第二天,百草厅就被提督府的人贴上了封条;景怡也被兵勇押走下了大狱。通往药场的月亮门,又一次用砖砌起封死了。
每当遇到吉凶大事,即率全家祭祖,祈求列祖列宗并上苍护佑降福消灾,已成白家的族规。但当这次白文氏带领全家去祖先堂跪拜,对着那身背药箱、露出一丝嘲弄微笑的先祖遗像叩头时,突然传来了响亮无比的婴儿降生的哭声。
白文氏先是一愣,继之流出了泪水,苦涩忧愁的脸上浮现出笑意,她知道,这是翠姑为景怡生下了儿子。景怡有后,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也死而无憾了。最让她欣慰的是,早就知翠姑要临盆了,可不早不晚,可可儿在全家人叩拜祖先时生下景怡之子,这是偶然还是征兆?莫非白家将再次否极泰来,平安扛过危难么?
白文氏打定主意,祭祖一罢,即去看望翠姑。
白宅大房院北屋卧室。
翠姑靠在炕上奶孩子,白文氏坐在炕沿儿上,白方氏坐在一旁。
“按敬字排行,这孩子就叫敬生!”白文氏抚着孩子说。
翠姑轻拍着孩子:“好儿子,有名儿了啊!敬生啊!”
白文氏:“你要爱惜自己的身子,千万不许胡思乱想!”
翠姑:“二婶儿您放心,您用不着弄那么多人一天到晚看着我,我才不会寻死呢!”
白方氏松了一口气:“你说这话我就放了心了!”
翠姑:“我干吗要死?我要把这孩子养大,是谁害的景怡,我叫他长大了给他爸报仇!”
白文氏震惊,充满欣赏和敬佩地望着翠姑,说:“报不报仇的那是后话!三奶奶,你听听,到底是乡下来的姑娘,心胸就是不一样!”
严冬来临,冰雪覆盖北京城。街道、房屋一片雪白。
百草厅前的街道上行人稀少,一个卖冻柿子的老头儿提篮缓缓行走,有气无力地吆喝:“冻柿子啦——一个冰核儿的冻柿子——”他刚过去,一个老态龙钟,戴破毡帽,胡子拉碴,穿一件脏得发了黑的光板儿羊皮袄,挎着一个包袱的人,步履蹒跚地走来。他是朱顺。……
南记白家老号。
“南记”门口一片雪白。景双坐在靠窗的椅子上,正呆呆出神,注视着对面依然贴着封条的百草厅。
朱顺弓腰驼背,艰难地走到百草厅门口,晃了晃,慢慢倒了下去,半天没起来。
坐在窗口的景双见状一惊,忙招呼两个伙计一起跑过去,将来顺扶起,抬进了“南记”前堂。
景双将朱顺放到椅子上,伙计端来一碗热水。
“老爷子,先喝口热水!”景双接过碗,喂朱顺喝水。须臾,朱顺醒了,睁开两眼。
“老爷子,没事儿吧?”景双问道。
朱顺坐直了身子,将挎着的包袱扔到地下:“冻的!冻的!天儿冷得邪乎,没事儿!”
景双:“您家在哪儿,我叫伙计送您回去!”
朱顺:“用不着,歇会儿暖和暖和就行了。”
一伙计端了一碗热腾腾的面条进来,送到老人面前:“老爷子,趁热吃碗面!”
朱顺:“这真过意不去了。”
景双:“吃吧,出门在外不容易,这么大岁数了!”
乘朱顺吃面,景双忙去里间账房取出十吊钱,待老人吃完,将钱交给朱顺。
“不行不行,吃完了还拿,像话吗?!”朱顺使劲儿往回推。
景双:“您拿着,往后您只要路过这儿,就进来歇个脚儿!”
朱顺:“那我多谢了,少掌柜的!”
景双:“老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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