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琦、黄春缓缓走向北屋,神情疑惑地望着。院中一片狼藉,乱草、乱柴、破筐、烂盆儿。景琦、黄春走到门前,只见门上挂着一把铜锁。
二人奇怪地互相看了一眼。
黄春:“会不会找错地方儿了?”
景琦:“是呀,怎么回事儿?连个街坊都没有?”
黄春大声地向四下喊叫:“妈!妈——”没有人应。她观察着走到里屋的窗户前,将窗户纸捅破往里看。里边已空空如也,但见光光的炕席上放着一个小花包袱。
黄春急忙回头叫:“景琦,你快来看!”
景琦走过来,黄春让开,景琦趴在窗上。
“你看炕上!”黄春激动地:“那不是在永乐镇仙客来客栈,咱们包银子的花包袱吗?”
景琦回过头:“没错儿!那个人是你哥?!”
黄春:“快进去看看,把门砸开!”
二人走回门前,景琦一拉锁,门登时就开了,景琦道:“你看!门是虚锁着的,这是知道咱们要来。”
二人进屋,四下张望了一下,匆匆进了里间屋。
炕上放着花包袱。黄春走上前将包袱解开,里面竟是那一百二十两银子!
景琦惊奇而又感叹地:“这是怎么话儿说的,他跟了咱们二十年!”
黄春懊恼地:“怎么就不认呢!这造的是什么孽呀!”
二人无语走出屋门,怅然地望着远山、田野,四面一片萧瑟。
景琦感悟地:“你瞧见没有?这儿离咱们新盖的花园子也就二里多地,他们这是有意躲了!”
黄春:“躲什么呀?这是何苦啊!”
景琦:“你替你妈想想,知道咱们愿不愿意认她?名不正,言不顺!”
黄春:“这咱们上哪块儿找去?”
景琦:“既是躲了,就是不愿意见面儿,何必去找!我看就把贝勒爷埋在这菜地里,早晚他们还得回来!”
黄春:“嗯!立个碑,把咱们名字都刻上,这样我妈不会再顾忌什么了。”
景琦将门锁好,二人返回马车。景高道:“得去和詹家打个招呼。”
黄春:“詹瑜都死了,还打什么招呼。”
景琦:“那也得和奎禧、香伶和大姑奶奶招呼一声。”
二人上了马车,景暗赶车离去。
詹家小院。
景琦、黄春走进院来见香伶在忙,招呼道:“香伶,做饭呐!”
香伶忙站起:“哟,七哥,七嫂,快屋里坐。”
屋里传出奎禧喊叫声:“别瞧我这会儿穷,我们老祖宗打进北京的时候,白家还摇着串铃子满街卖草药呢!”
景琦、黄春相视一笑,三人向屋里走去,香伶大声回了一句:“行啦!你祖宗那点儿德性没传给你!”
三人进了屋,香伶又喊了一声:“来人啦!”
奎禧正趴在床下往出拉靴子:“谁来了?”
景琦:“卖草药的来了。”
奎禧提着满是灰尘的一双靴子站起来:“少见呐!你来干什么?”
香伶和黄春进里屋说话去了。景琦十分奇怪地上下打量着奎接:“怎么意思?
您份的这是哪出戏,《铁公鸡》?”
奎禧狂傲地撇着嘴:“大清又回来啦!宣统皇上要复位了!”
景琦坐到椅子上不屑地:“你倒挺会哄着自己玩儿!傅仪往皇城里一圈,他狗屈不是!”
奎禧大怒:“住口!你要叫皇上!”
景琦:“那是你的皇上,我叫不着!告诉你,你大姑还活着呢!”
奎禧一愣:“我大姑?”
景琦:“你们家大格格!”
奎禧不以为然地拍着靴子上的土,坐到床上穿靴子:“活着活着吧,我也没见过,跟我说这个干吗?”
景琦立即站起:“什么东西!”生气地走向里屋,“春儿!咱们主!”
景琦进了里屋,只见雅萍难受地倚着墙躺在床上,忙问:“哟,老姑奶奶怎么了?”
黄春:“累得不行了,我看接回去吧,在这儿不是活受罪吗!”
雅萍:“凑合活着吧!”
香伶:“接走吧,我一个人儿实在没法子!”
景琦:“走,这就走!守着这么个姑爷不够恶心的。香伶你别多心!”
香伶:“走吧!我也早受够了!”说着和黄春扶雅萍下了床。
白家花园。
白文氏在王总管、佳莉和丫头仆人们陪同下看园子,缓缓走来。
王喜光介绍着:“往这边走是‘穿云’、‘渡月’,后边那楼是‘十二琴馆’,往这边儿是‘稻香村’、‘荷花坞’,沿那边儿的水道还能划船。”
白文氏指着山石上的“穿云”二字问:“这是老七写的吧?”
王喜光:“七老爷写的!”
小叭狗“大顶子”在地上前后跑着。
白文氏:“大概得什么时候完工啊?”
王喜光:“个把月吧!”
“嗯!到时候……”白文氏低头忽然发现小叭狗“大顶子”不见了,“大顶子呢?”
众人忙停下寻找,却不见影儿。玉婷道:“刚才还在这儿乱跑呢!”
黄春吩咐丫头:“快找找去!”
“我去,我去!”王喜光接过话忙跑去。
白文氏:“没个人抱还真不行!”
花园子花圃。
香秀坐在石头上,怀里抱着“大顶子”,手里用鲜花编着一个圆圈儿,低头看着小叭狗,说:“我给编个脖套儿啊!”
王喜光远远跑着大叫:“大顶子!大顶子!”忽然发现了香秀,忙跑过来,气势汹汹地:“嘿!哪儿来的野丫头?这狗也是你能抱的吗!”
香秀:“这狗真好玩儿,你们家的?”
王喜光伸出双手道:“拿过来!二老太太看见不骂死你!”
香秀将狗递给了王喜光:“我给它编脖套儿呢!”王喜光接过抱着要走,“大顶子”突然张嘴就咬,王喜光吓得“哎哟”一声惊叫,不觉松了手,小叭拘一下窜走了。
“这他妈的狗,怎么咬我呀!”王喜光骂着,只见“大顶子”跑回香秀脚下,一下于蹦到香秀怀里,香秀把鲜花圈儿套在狗脖子上。
王喜光走上前:“你还乱掐花儿,你是谁家的丫头?这么没规矩,拿来!”王喜光说着上前又要抱狗。
只见香秀双手架着狗,冲着王喜光:“咬他,咬他!”“大顶子”忽然龄开牙向王喜光叫起来!
王喜光吓得不敢上前:“这是怎么了,咬我?我抽你!”
“王总管!”背后传来白文氏的声音。王喜光回头一看,只见白文氏等人正站在不远处看看。白文氏笑容满面。
王喜光忙点头哈腰:“您瞧,也不知哪儿来的野丫头,这狗我抱木过来,它咬我!”
白文氏开心地看着:“叫小丫头过来,让她抱着。”丫头银花在护栏上铺上垫子,白文氏坐下了。王喜光带香秀来到白文氏面前。白文氏笑着问:“叫什么?”
“香秀!”
“香秀,名字挺好的。十几了?”
“十四。”
“在哪儿住呀?”
“下洼子!”
“你爹妈呢?”
“我爸在那边干活儿呢!”
“你不怕这狗咬你?”
香秀抚摸着狗:“才不怕呢,它跟我好!”
白文氏:“愿不愿意跟我回去,叫你天天跟这狗玩儿!”
王喜光着急地:“快说愿意,你的福气来了!”
“不愿意!”香秀把狗往地下一放,扭头就跑,谁知“大顶子”飞快追了上去。
白文氏十分惊讶地看着:“缘分!王总管,过那边儿问问是谁家的孩子,这丫头我要了!”
王喜光:“是!是!”
花园子凉亭内。
李满福连连推辞着:“那可不行,这孩子从小没离开过爹妈,再说一个乡下丫头,你们这大宅门儿……”
王喜光:“你别不识抬举,多少人想巴结这差使还巴结不上呢!”
李满福:“不行不行,我就这一个闺女!”
王喜光:“告诉你,进了这大宅门儿就是进了天堂了!给你十块大洋行不行?”
李满福:“卖闺女呀?那更不行了!”
王喜光:“什么卖呀!你别叫我着急行不行?为了找这抱狗的丫头,我不知道挨了多少骂了,好容易老太太看上了,这事儿成也得成,不成也得成!”
李满福:“不成!”
王喜光急了:“你个乡下脑壳!”一想不对,立即又软了下来,“我叫你大爷!
我求求你了行不行?!”
李满福想了想:“那我往后还见得着吗?”
王喜光:“什么话?!进了大狱还叫探监呢!她还是你闺女不是?!”
李满福大惊:“进大狱呀?”
王喜光气得摇头晃脑:“你别叫我嘬牙花子了成不成?我那是比方!你说你要多少钱吧?”
李满福:“我不要!我要闺女!”
王喜光:“三十大洋行不行?……干脆!五十大作!你可一辈子也挣不了这么多!”
李满福愣住了,似信非信地动了心:“真的?”
王喜光:“可不真的!明儿你把人送来,我就给你钱!”
李满福:“那我得回去和老伴儿商量商量!”
王喜光站起身:“商量什么?就这么定了!”
花园子大门口。
白文氏已上了马车,王喜光站在车下禀报:“说定了,说定了,费了劲了,一张口就要五百大洋,一个大子儿不能少!”
白文氏:“人家就一个宝贝闺女,五百就五百吧!‘大顶子’呢!”
王喜光:“不行,抱不回来,跟那丫头玩儿得欢势看呐!”
白文氏:“叫她玩儿吧,混熟了也好,明儿叫她过来!”
王喜光:“是!”
老宅门房。
李满福和抱着“大顶子”的香秀坐在长凳上。王喜光在外面刚拉门,李满福立即站了起来。
王喜光递过一张银票,李满福哆哆嗦嗦地接过去。
王喜光道:“来了好!收好了!丫头,跟我走吧!”香秀忙站起来。
李满福怯怯地:“老太太要是看不上,您还叫这孩子回去!”
“是老太太自己挑的,还能看不上!”
“这孩子要呆不惯,您还叫她回去!”
“享不完的福,还有呆不惯的!”
“她要是有个灾儿啊病的……”
王喜光急了:“我说你有完没完?!你想累死我!老太太那儿还等着呐,走!”
王喜光不耐烦地转身拉香秀出了门房,李满福愣怔了片刻,又追了出来。
门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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