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二爷:“我!”
大汉上下看了看涂二爷:“拿银子吧!”
涂二爷:“哪儿对哪儿就拿银子?!大爷呢?”
大汉:“我们东家把人扣了!拿银子换人!”
涂二爷大怒:“我告你们去!没了王法了!”
大汉:“您告去吧!这赌局是县太爷设的,省长、督办都有股儿在里头,你敞开儿去告!”
涂二爷和许先生都傻了。许先生只好用商量的口气道:“我们是来办药的,拢共还有五万银子,不够您这一半儿呢!”
大汉:“你们不是百草厅白家老号吗?甭说十几万,百八十万也拿得出,这是你们大爷说的。”
涂二爷:“我们大爷真会说!这样行不行?你们先放人,就是弄银子我也得回北京去弄。”
大汉:“没那规矩,一手交钱,一手交人!”
涂二爷又急了:“反了你们了!你以为没地儿告你们去,我们家四老爷是北京警察厅的厅长!”
大汉:“那没用!他当他的厅长,管不着我们这一段儿!”
许先生:“人呐?”
大汉:“那你放心,好吃好喝好待承。”
“槐花,你怎么不在那儿盯着?”涂二爷责怪道。
槐花:“他们不叫,那儿有人伺候。”
涂二爷:“你带他去赌局干什么?!”
“讲理不讲?我连赌局的门儿冲哪儿开都不知道!大爷非要去,找拦得住吗?!”
槐花说着说着哭了。
“涂二爷,碍着丫头什么了!你别不分青红儿都给一竿子!”许先生又对大汉,“你得叫我们见见大爷吧?”
大汉:“那成!”
“快走,快走!大爷还不定吓成什么样儿了呢!”涂二爷道。四人匆忙出了门。
赌局后院。夜。
院内石桌上,五六个打手在喝酒。大汉带着徐二爷、许先生走进院,直奔西屋。
大汉推开门,二人一进门都愣住了,炕上一位姑娘正伺候着敬业抽大烟。敬业连头都没抬。涂二爷不禁道:“大爷,您真自在!我们俩都急死了!”
敬业仍躺着:“急什么?我挺好!”
涂二爷:“这东西可抽不得!一上了瘾……”
敬业不耐烦地:“行了行了,银子拿来没有?我不能老在这儿呆着!”
许先生:“没那么多,好家伙,十几万!得回北京取!”
敬业把眼一瞪,哈喝着:“取呀!快取呀!”
涂二爷:“那七老爷那儿怎么说?您说我怎么说?!”
敬业猛地坐起:“别,别跟我爸爸说!找我奶奶!”
许先生:“二老太太快七十了,听说这事儿,要吓出个好歹来……”
敬业:“先跟我妈说,叫她告诉我奶奶,反正别叫我爸爸知道!”
涂二爷忍无可忍:“大爷,我说句不中听犯上的话,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您还没事儿人似的!您这是出来办药吗?我回去有什么脸见七老爷!”
敬业满脸不高兴,无动于衷地叫着。
涂二爷又气又恨:“我跟了你们白家三代人,我就服了您了!许爷,咱们走!”
说罢愤愤地转身而去。
许先生不知如何是好,有意缓和,忙转身对敬业道:“大爷放心,我们回去拿银子。”说毕也忙走了。
敬业发了一会儿愣,忽然气愤地:“什么玩艺儿!喜儿,过来,亲热亲热!”
赌局大门口。夜。
涂二爷对大汉:“我可告诉你,好好儿待我们大爷,你们要敢动他一根毫毛,我砸了你们的赌局!”
大汉:“那银子呢?”
涂二爷:“十天之内给你送来!”
大汉:“十天之内你要不来呢?”
涂二爷:“我人扣在这儿,能不来吗?!”
大汉:“银子一到立马儿放人,银子不到……”
徐二爷:“跑得了我们俩,跑得了白家老号吗?!整个儿安国你打听打听!”
大汉二话没说,转身进门了。涂二爷和许先生对着脸儿发愣,片刻后,涂二爷道:“咱们俩得留一个在这儿。”
许先生:“我留下吧,你把槐花也带走,留这儿也没用。”
涂二爷要走却又站住了,一脸的为难:“这事儿回去怎么说呀?”
许先生:“反正不能叫七老爷知道。”
涂二爷:“我想的正相反!只能跟七老爷说,不能叫二老太太知道。至于七老爷怎么处置咱们俩,那只好听天由命了。”
许先生感叹地:“老了,老了,栽这么个跟斗!”
涂二爷:“我得连夜赶回去,大爷就交给你了。”
范记茶馆。
单间里。涂二爷如热锅上的蚂蚁转来转去,不时撩门帘向外看,槐花傻呆呆地坐在椅子上。
茶馆门口不远。王喜光陪景琦从胡同口拐出来,看看快到茶馆了,王喜光停住了,说道:“我不进去了,涂二爷说只请您一个人儿来。”
景琦:“出什么事儿了?”
王喜光:“谁知道,反正脸色儿不大好。”景琦也不再问,挥挥手,几步进了茶馆。
景琦突然撩帘进门,正焦急的涂二爷反而愣住了。槐花忙站起不安地望着。
景琦问道:“出什么事儿了?怎么跑到这儿来说话?”
槐花忙答:“涂二爷说不能回家,不能叫人知道我们回来了。”
景琦知道出了大事儿:“怎么回事儿,敬业呢,许先生呢?”
涂二爷不知如何说好,冲着景琦发愣,槐花紧张地望着涂二爷。
景琦着急地:“说呀!碰上劫道的了?”
涂二爷:“七老爷,我对不住您,我该死!我真没脸见您呐!”
景琦急得直跺脚:“急死我了,倒是说呀!”
槐花:“大爷在安国赌钱,……输了十二万,叫赌局把大爷扣了!”
景琦坐到椅子上半天没说话。涂二爷激动地说道:“七老爷,从老太爷那儿起我当学徒,跟了白家四十多年,一辈子谨慎小心,没出过一点儿错儿!您把大爷托给我,叫我把人弄丢了,要打要罚,我都情愿!”
说罢,涂二爷老泪纵横跪了下去,景琦忙一把抱住:“老前辈,老前辈!您是我叔叔辈儿的,您这是干什么?快请坐!”
涂二爷哆哆嗦嗦地掏出辞呈:“我没脸再在白家干下去了,我知难而退,我也不去二老太太那儿辞行了,没脸见人!”
景琦一把抓过辞呈,看都不看就撕碎了:“别这么说,我知道您和许先生的为人,这么多年白家老号全靠几位老先生撑着呢,您要走了,不是拆我的台吗?再说敬业是大爷,你们哪儿敢管他?!……是敬业不争气,碍着你们二位什么了?别瞎想!”
涂二爷:“我就不该叫大爷去呀!”
景琦:“别的好说,这事儿真不能叫二老太太知道。”
槐花:“赶快拿银子先把大爷赎回来再说!”
景琦气愤地:“赎什么?叫他死!自作自受,罪有应得!”
涂二爷:“生气归生气,人哪儿能不救?!”
景琦:“怎么救?!甭说十二万,一万二我都拿不出来。你算算,二老太太七十大寿,这十万银子不能动吧?老太太还有几个整寿?!
刚筹来的军响,百草厅负担了一半儿。是从济南、天津、西安、南京五家儿凑来的,能动嘛?上个月一把火烧了‘九转金丹’七万两,宫里欠的二十二万银子打了水漂儿。你还不知道吧,水路起运的两船药材叫土匪劫了,里外里八十万银子没有了!我拿什么去赎他?“
新宅上房院。夜。
院里一片黑暗,只有西厢房还亮着灯。
灯下。九红从小抽屉里拿出一摞银票,转身交给景琦:“数数,十二万!”
景琦惊讶地望着:“你哪儿来这么多钱?”
“你甭问!”说完九红转身坐到了床上。
景琦走到九红前,将银票放到床上:“你不说明白了我不要!”
“反正不是你们白家的钱,我又没偷没抢。”
“那是哪儿来的?”
“我说出来,你不许跟我瞪眼?!”
“我瞪什么眼呐!”
“告诉你吧,这是我哥哥嫂子放的印子钱。”
景琦立即瞪起了眼。九红看着他:“我说什么来着?瞪眼不是?!”
“不是瞪眼,怎么干这缺德事儿!”
“又不是我干的!我跟他们说,钱也赚够了,过了年叫他们收手不干了。”
“还等过了年?打今儿起就不能再干了。印子钱没有不沾血的,这钱我不能用!”
“我可是一片好意,敬业是你的亲儿子。管他什么钱呢,先把人弄回来再说!”
“唉!这可真是有病乱投医了。”
“反正也不是我养的儿子,你自己瞧着办!”
“我过了年就还你,你哥哥嫂子也得管着点,别由他们性于干。”
景琦起身走向门口,九红在后面道:“是啦!七老爷……今儿在哪儿睡?”
景琦犹豫了一下,又走回来,九红忙上前伺候景琦脱衣服。
北海公园茶座。
北海已是初冬的景色,景琦和戏班子的齐福田、陈月升在吃点心喝茶。
齐福田:“七老爷,这事儿我没办成,惭愧!”
景琦关心地:“万筱菊怎么说?”
齐福田:“他说你妹妹是个尊贵的人,金技玉叶,怎么能嫁个戏子,实在是高攀不上;再者呢,他孩子老大都二十好几了,不愿叫人说闲话儿。说到头儿吧,他太太也不会答应这件事儿!”
景琦笑了:“一点儿商量都没有?”
齐福田:“一点儿商量都没有!七老爷,我也是个唱戏的,这门儿亲不合适!
甭说过来做个小,做个正儿八经的太太都不合适。陈爷,您说呢?”
陈月升:“除非唱出《十三妹》,何玉凤碰上了张玉凤,可这不是那里的事儿啊!”
景琦:“我明白了,谢谢二位,我本来也没打算成,经不住我妹妹死乞白赖地缠磨,这才硬着头皮求二位。行,有个准话儿就成了!”
街道。
景琦赶着马车小跑着行驶。路边收音机里传出梅兰芳《玉堂春》的唱腔。
一家刚开张的金龙包子铺门前,祝贺的人群围了一堆。有人举着一挂鞭炮。景琦的车刚到包子铺门口,鞭炮突然响起,驾车的骡子突然惊了,扬头惊叫狂奔起来。
景琦忙拉缓绳,大叫:“吁——”
骡子根本不听喝,奋蹄向前。
人们向路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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