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丹放下酒杯,勉强一笑:“一切烦恼皆因拥有或失去而起,人生谁没有烦恼呢?”
季文:“那么究竟是拥有得越多烦恼越多呢?还是失去得越多烦恼越多?”
太子丹:“孟轲说过,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人世间根本没什么两全其美的事。”
季文眼波流动:“我一直以为你并不是一个悲观的人。”
太子丹:“但是我命中注定面对的是一个残酷的世界。”
季文:“命运不可改变吗?”
太子丹苦苦一笑:“至少我是燕国的太子,是一国之储君。这一点不可改变。我从十六岁开始,就以人质的身份客居国外。从青丝到白头,为国忍辱负重是我活着的唯一目的。人生的全部意义也许不在于拥有或失去多少,而在于能承受多少。”
季文:“这么多年下来,你还能承受多少?”
太子丹沉默。
季文定定地看着他:“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太子丹微微一怔,抬眼看着她:“你怎么知道我要走?”
季文凄婉地一笑:“我是一个娼妓,如果不善于揣摩男人的内心,如何能算计男人的钱包?”
太子丹:“我从来没有把你当成一个娼妓。你是一个好女人。”
季文:“好在哪里?”
太子丹:“你有情意。”
两人对视。
波光粼粼。
半晌,季文错开目光,幽幽地:“世人都说婊子无情。你何必恭维我呢?”
太子丹:“世人也说浪子无义。我碰巧是浪子。一个无义的人碰到一个无情的人,恰恰会变得比常人有情有义。我很爱你。”
季文:“我也是。可是我们就要分别。这么多年以来,我一直担心这一天来临。这一天终于来临了。我很伤感。但更多的是为你感到欣慰。毕竟,叶落总要归根啊。”
太子丹:“或者……你跟我一起逃亡。”
季文强忍泪水,微微摇了摇头,挤出一个微笑:“两情相悦的人私奔是一件很浪漫的事。可是我不能跟你走。”
太子丹:“为什么?”
季文:“很简单。我虽然是一个下贱的娼妓,但我是秦国人。我爱我的祖国。”
太子丹十分复杂地看着她:“还有什么样的爱,比爱国更崇高,更无私,更纯洁?!在这种不可割舍的爱面前,你我之间的情爱微乎其微。不过请你相信,我一辈子都不会把你忘怀。”
季文揉了揉眼睛,柔柔一笑:“有你这句话就够了。你打算用什么方式逃出秦国,回归燕国?”
太子丹默然不语。
季文抿了抿嘴:“也许我可以帮助你。”
太子丹摇了摇头:“不。这件事弄不好就会招来杀身之祸。我不想连累你。”
季文:“我的命就是你的命,你的命就是我的命。一个娼妓一生中会接触数不清的男人,但是真正能让我舍生相爱的人,绝对只有你。听我说,我有一个远房表兄,名叫季荟。他不仅文采出众,而且还是一个营谋四方的大商人,随时可以出入秦国。若他肯帮你,你就可以顺利回归燕国。”
太子丹想了想:“我听说过季荟先生的贤名,可他未必会帮助我。”
季文:“凡事皆有可能。我表兄能取得很大的成就,就在于他守信重诺。”
太子丹:“一诺千金?”
季文:“不错。”
86、一栋豪华的庄园内
阳光下,众多仆人在往庄园中搬运货物。几名贵妇人带着一群孩子在鲜花盛开的花园中玩耍。一群锦衣华服的男子在华丽的厅堂中饮酒下棋。一群账房先生在账房中埋头算账。风度儒雅的季荟端坐在书房之中,悠闲地看书。
一名仆人进入书房禀报:“老爷,季文小姐求见。”
季荟抬起了头:“哦?请,快请。”
一会儿,季文走入书房。
季荟起身相迎,热情地:“表妹,这么多年了,你也不到家里走动走动。坐,坐。”
季文挑了一个地方坐下,微微一笑:“小妹卑贱,怕辱没了表兄的名声,所以一直不敢登门。”
季荟在她对面坐下:“这是什么话?职业不分贵贱,干哪行都是为了生活。这些年,你还好吧?”
季文:“世人活一天,我也活一天。无所谓好与不好。”
季荟:“玩世不恭不是你的本性。”
季文:“人是会变的。”
季荟:“天变地变,人只能是人。”
季文:“表兄,你很大度。”
季荟款款一笑:“人生苦短,纵有太多不如意,也实在无法怨天怨地。”
季文:“表兄家财万贯,贤名远播,还会有什么不如意吗?”
季荟:“从前因为不想无所事事地活着,所以我拼命奋斗。没想到拼命奋斗的结果却是也只能无所事事地活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什么事都有别人替自己做的日子,比自己满世界奔波找饭吃的日子难熬啊。人最怕的就是丧失了奋斗的雄心。当很多东西都很容易得到的时候,人生也就渐渐地变得无味了。”
季文:“我见识过很多丧失了生活热情的男人。他们因为生活中的种种不如意,所以自甘堕落了。整日只能酗酒、**和赌博来麻醉自己。可表兄并非自甘堕落的人。”
季荟:“男人的追求各有不同,悲哀却是共同的。当得不到的时候,拼命想拥有,得到了又拼命想抛弃。这就是男人。”
季文深有感触地:“是啊。在男人的眼里,任何东西都不会永远是新的。”
仆人端来茶点,退出去关上了门。
季荟展颜一笑:“既然回来了,就在家里多呆些日子。”
季文:“小妹过不惯养尊处优的日子,马上还要赶回去。”
季荟:“如果你想赎身的话……”
季文:“小妹既然选择了这一行,就不会再回头。我今天本想来求表兄一件事,可看到表兄家室丰荫,儿女满堂。所以改变主意了。”
季荟坦诚地:“有什么事,直说无妨。”
季文摇了摇头:“不说也罢。”
季荟推心置腹地:“对于陌生人,我都能鼎力相助,何况是对自己的亲人。你需要我做什么事,尽管开口。”
季文神色凝重地:“小妹沦落风尘,本没有什么资格谈什么男欢女爱,可…可冥冥中我爱上了一个人。这个人是燕国的太子。在我大秦国作人质很多年了。”
季荟:“你是说太子丹?”
季文点了点头。
季荟起身来回踱了几步,瞅着季文,低沉地:“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季文:“表兄……”
季荟摆了摆手:“你什么都不用说。太子丹为了燕国,大半生都在作人质。他的仁德和孝心在天下是出了名的,如果对这种人能有所帮助,我在所不辞。”
季文一脸激动:“表兄,请受小妹一拜!”
87、古道上
一队满载货物的车马浩浩荡荡地行进。
季荟坐在车上看书。
装扮成仆人的太子丹和鞠武随车而行。
88、秦国国都
相貌英俊的嬴子婴在厅堂中作画。
字幕:秦国国都咸阳
赵高陪着嬴政走进来。
嬴子婴连忙放下画笔,俯身下跪:“王兄。”
嬴政:“你我兄弟,不必多礼。快起来。子婴,画什么呢?”
嬴子婴站起身,搓了搓手:“闲来无事,随意涂鸦而已。”
嬴政走上前看了看画:“能画青松的人,恐怕就不是随意涂鸦那么简单了。子婴,你真的长大了。赵高,你来看着我弟弟的画技怎么样?”
赵高上前审视了一番画,微微一笑:“凡是画,讲求动静有致,此画有气度,但缺乏灵性。”
嬴政:“子婴,学无止境。日后你要多向赵大人求教。”
嬴子婴:“是,王兄。”
嬴政走到几案前坐下,瞅了瞅桌上堆放的竹简:“最近都读些什么书啊?”
嬴子婴:“《吕氏春秋》,还有《韩非子》。”
嬴政:“有什么体会?”
嬴子婴:“臣弟欣赏《吕氏春秋》中所阐述的兼容杂通的思想,但对韩非的许多文章却并不喜欢。”
嬴政:“为什么?”
嬴子婴:“韩非的许多文章,教人的都是如何耍阴谋诡计。”
嬴政:“哦?赵高,你认为呢?”
赵高:“权、术、势是韩非一贯宣扬的思想。并不可取。”
嬴政:“你们能读透韩非的书,很了不起啊。普天下被他的思想玩弄的人太多了。子婴,赵地被征服不久,刚设置了郡县,我有意让你去做太守。你意下如何?”
嬴子婴:“臣弟年青浅薄,恐不堪重任。请王兄另择人选。”
嬴政:“那你认为派谁去合适?”
嬴子婴:“臣弟不敢妄语。”
嬴政腾地站起来:“家事、国事、天下事要随时放在心上。如果我突然死啦,让你来治理这个国家,你怎么办?”
嬴子婴惶恐下跪。
嬴政缓了缓语气:“起来,起来。这样吧,我派一个人去做太守,你去做副手。等有了治理地方的经验,你再独挡一面。赵高,你认为派谁去合适?”
赵高想了想:“要让赵地很快地繁荣安定,确实需要一个很有经验的人去领导。隗林大人做了多年蜀郡太守,政绩显著。应该是合适的人选。”
嬴政:“嗯。那谁去接替隗林的职务?”
赵高:“程郑大人一直在蜀郡负责矿务开发,是最适合的人选。”
嬴政点了点头:“赵高,你很精明。那就这么定了。子婴,洗洗手,我请你去君子楼喝茶。”
嬴子婴应声去洗手。
赵高:“大王,臣很羡慕你们兄弟之间情同手足的关系。”
嬴政:“我同样视你为兄弟。”
赵高一脸感动。
这时,陈弛匆匆走进来:“大王,太子丹潜逃了。”
嬴政脸色变了几变:“速传李斯!”
89、监狱
一群狱卒陪着李斯穿过甬道,来到一间水牢前。
伤痕累累的季文披头散发地被锁在水牢中央的一根柱子上。
狱卒开了门。
李斯跨入水牢。
蚊蝇乱飞。
季文缓缓地抬起了头。
李斯走到水池边站住,冷冷地审视了她一番,开了口:“你如何理解红颜薄命这句话?”
季文咬着嘴唇,一言不发。
李斯:“为了一个也许根本不值得你爱的男人付出所有,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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