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们想吃点啥?到了乡下就得吃乡下饭了。”玉兰道。
“回家可不就得吃家里饭吗?我还真就惦记着家里这口饭。”乔玉峰道。
“玉峰打小就爱吃个贴玉米饼子,这手拿根葱,举得老高,就那么吃,一吃还准撑着。他多少年就这样。”乔母张开缺了几颗牙的嘴,嘿嘿地笑。
“妈,给你镶得牙呢?你咋不戴呢?”乔玉峰问。
“我戴不惯,戴上就跟借别人家的似的,不知啥时候还得还,不愿意戴那东西。再说吃东西也使不上劲儿。”乔母道。
“哥,那晚上咱就吃小米粥,贴玉米饼子,大葱蘸酱,行不?”玉兰说。
“行,咋不行?他就爱吃这些东西。弄去吧,我知道。”乔母语气坚定地说。
“现在吃早吧?”乔娜说,端起小桌上的水喝了一口。
“早啥?都快两点了。”玉兰边说边往厨房走去。
“真快两点了。我一见奶奶啥都忘了。”乔娜抬手看了看手表。
“小娜,这回回来能多呆几天吧?奶奶老了,不定哪天就见不着了。”乔母道。
“别瞎说,我找人给你算了,你能活一百六十多岁。”乔娜道。
“那成啥了?谁还认识我呀?串门的地方都没了。不行不行,我可不能活那么大,没啥熟人了那不是?”老太太笑得直打晃。
“奶奶,我和爸这次来是要把你接走,到城里给你好好检查一下身体,再给你好好买几件衣服。”
“检查啥呀?我身体好着呢,可别糟蹋那钱。”
“这就由不得您了,咱们明天就走。”乔娜附在老太太耳边道。
“我不去,到了城里我看着哪儿都闹,再说你妈也不稀罕我。我要不在吧,她还算个领头的,我要去了,那不就显不出她了吗?我知道她不稀罕我,她把家里那点儿权看得可重了,我不去。”老太太边笑边道。这时,两名中年男人进了屋,这两人是村长和书记。
“乔市长回来啦?你现在当了大官儿,我们也不敢叫你名字了。”村长柱子道。
“可不是么,方圆几百里也就出了你这么个大官儿,连我们都觉得神气,脸上也有光彩。”支书大庆道。乔玉峰起身与两人握手,招呼他们坐下,又给两人倒了茶水。
“别大官大官的,玉峰他没那些个事儿,我也没有。不管他当了多大的官儿,他就是我儿子,别得我都不往心里去,再说别的也不算个啥。你们还像小时候那样就行。”乔母乐呵呵地说道。
“大娘,这话你说行,我们说可就不行啦,那不合规矩。”柱子道。
“乔市长,我们也是刚知道你回来,这样,我这就通知齐乡长和刘书记,咱们在乡里备点儿酒菜,你看……”大庆道。
“大庆,我看吃饭这事儿就免了吧,我这次回来就呆一天,我想和老母亲说说话,你们的心意我领了,再找机会,好不好?再说我现在心脏病挺严重,也喝不了酒。”乔玉峰道。闻言,村长和书记面面相觑,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我这是刚听明白了,你们是想叫玉峰跟你们去喝酒,那不行,他哪都不去,就在家,在家吃,玉兰去烙玉米饼子了,你俩也别走,也在这儿吃,一块儿吃。”乔母大声说道。
“看,哪都去不成。”乔玉峰朝柱子和大庆笑着道。
晚上,乔玉峰单独向玉兰安排了一下老宅子的问题。他把一万块钱现金放在玉兰手里道:这些年辛苦你了,要不是你,老太太一个人我是真不放心。这钱你收好,这家里你看哪儿需要,你就作主办。哎,也包括你的生活费啊。”
“哥,家里这边儿你就放心吧,让老太太在城里多呆些日子,好好养养身子。”玉兰道。
第二天上午,乔娜扶着老太太上了三菱车的后排座。院外堆了几十口子街坊邻居看热闹。人们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看人家,除了市长就是警察,都是当官的,咱们拿啥比跟人家?”一个鼻子很尖的妇女道。
“就是说么,看人家老太太多有福气。唉,打早谁能看出来?他家跟咱们还不是一样?现在可差着事儿啦……”一个老汉撮一把鼻涕往身后甩去,身后的后生猛地蹲下身奇網网收集整理子,躲过了这一劫,他没敢言声,甩鼻涕的老汉正是他爹。
“是啊,市长的儿子,警察孙女,那有法比啊?这就像是骑着毛驴追飞机,光能听着点儿动静,一有云更完了,更看不着啥了。”在村里开小卖店的小眼睛阿眯自嘲地说,边习惯地抠抠眼角,那里一年四季总有东西。
“你们说得都不对,应该这么说,人家是插着国旗的军舰在大海里绕,咱们是光着屁股在村边的池子里泡,说白了,就是瞎胡闹。”村里有名的烂嘴彭三眉飞色舞地比划着说。
“就是就是。”大家伙对彭三的比方比较折服,一致赞同道。
“各位乡亲,回去吧,谢谢大家,谢谢了。”乔玉峰上车前冲大伙道。
车启动,缓缓驶离。乔母把头伸出窗外喊:我呆不了几天,城里也没啥,我看看就回来,回去吧都,回去吧……”乔母朝大伙挥手告别。
车快出村了,大伙仍梗着脖子目送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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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乔母已有差不多一年未来儿子家了,这回来多少还有了一点儿新鲜感。回家后,她休息了一会儿,又在乔娜的服伺下洗了个热水澡,确实感到了一种久违的舒服。此时已是下午六点多钟,老太太被早早安排在了餐桌的主位上。洗了澡以后,老太太的脸色好看多了,精神也跟焕发接上了轨,已全然不似了那个在乡下院子里剁鸡菜的老人。这时,她看着桌上的几盘凉菜,笑呵呵地唠叨着什么。乔玉峰和李湘云在厨房里忙着弄菜,乔娜又出门不知买啥去了。
乔玉峰扎着全套做饭的行头,乔晶还为他戴了一个浴帽,把这位常务副市长弄得看上去挺滑稽。他平时不怎么做饭,手到底生分了许多,几条鱼煎下来已是手忙脚乱,并且因为鱼皮粘锅,弄得厨房里烟熏火燎。
“我看啊,你老娘一来你的病就好多了,以后我看你也不用吃啥药了,陪着你老娘就行。”李湘云摘着菜边道。
“你说什么?”乔玉峰刚把一条鱼放进锅里,随着哧啦啦一阵响,他没听清李湘云在说什么。
乔晶这时正在自己房间里朝王琪发着威:你装什么独头蒜你?独头蒜有那么多爪子吗?你去帮着干点儿活,该表现的时候一点反应都没有?本来我们家人对你就没啥好感。我妈的意思是让我找个干部子弟,本人当然还得是干部。我爸的意思是让我找一个讲师一类的知识分子。我姐呢,虽然没说,但我知道她肯定希望我找个警察。可你呢,这三种人都沾不上,你好像连高中都没毕业是吧?”
“谁说得?毕业了。就是毕业证找不着了。”王琪底气显然不够足地道:哎,那你奶奶呢?她啥意思?她想让你找个啥人?”
“我奶奶?她肯定是……是不是想让我找他们村长的儿子?没具体说,要不就是我忘了。”
“别,村长的儿子也有虱子。”王琪夸张地做了个用手指甲挤虱子的动作。
“少恶心你。哎,要不你去给我奶奶做做按摩吧,就在肩膀那随便按一会儿,就算是给人看看也算。不管怎么说,这也是个机会。快去吧。”
“她在哪儿呢?你奶奶。”王琪站起身来问。
“自己找,岁数最大的那个就是。笨。”乔晶瞪了王琪一眼。
王琪到是很快就找到了老太太,并开始为她做肩部按摩。老太太扭头使劲儿看了王琪几眼,到也没说出啥来,因为王琪的五官毕竟都在。这时就听老太太说道:小伙子,我可告诉你啊,你可不能欺负晶晶,晶晶小时候身子骨就弱……”
“啥?我欺负她?奶奶,你也太不了解她了吧?她就差站在我头上金鸡独立了。”王琪急急地道。
“那就对了。哎,你说啥?”老太太扭头问道。王琪刚要解释,只见乔晶已经走了过来,边喊:我啥时候说要独立了?”
乔娜本想在家陪奶奶呆两天,但这么多案子压着,她终还是呆不住了。星期一一早就进了办公室,看着桌上厚厚的案卷,真像瞅着一只刺猬那么难受。未到缉毒队时,常听人说当缉毒警察是件剥皮抽筋的事情,当时她还有些不以为然,但这两年的经历告诉她,缉毒警察是太难干了。吸毒的人到不难对付,这些人已然是半人半鬼,甚至已不把生命当作一回事儿,但吸毒在中国的刑法中又并未明确规定为触犯了刑律。所以,吸毒者并不十分惧怕缉毒警察,所以在案件侦破过程中亦往往不愿配合。同时这些人也知道,一旦供出了贩毒者,那么自己的日子将十分难熬,因为贩毒在中国是重刑,故,贩毒者多是会以生命来抗争的,风险也就往往由此产生。况且,毒品市场又是一个深不见底的庞大黑洞,真是似与魔鬼打交道没什么区别。尽管每个缉毒警察的手里都抓着几个线人,但这些人几乎是清一色的说谎者,有人甚至利用这一特殊身份来扩大巩固自己的毒品网络,这个形同迷宫的毒品市场就是如此这般的虚虚实实,真真假假,令人有如去数那满天的繁星,但你永远都不会数得清楚。
乔娜亦曾想过自己也发展控制几名线人,以期能得到离这个犯罪市场相对近捷的情报,但她最终发现自己很难胜任这种工作,一是在直面线人时的那种无论是在心理上还是生理上都不断喷涌出来的厌恶,这使她很难耐着性子与这些人交往下去,沟通就更是件遥远的事情。二是她靓丽的外表使她处处都显得过于惹眼,这实际上对她所从事的工作也在很大程度上造成了影响。但乔娜在工作上又确实很认真负责,甚至可以说是尽力了。所以,尽管局里亦有多人在她背后说三道四,但仍是未被能做出过太有份量的结论。况且,她父亲毕竟是分管政法的直接长官。而这一得天独厚的条件亦是别人不能攀比和难以强求的。
这段时间,由于案件的积压和大李窝窝囊囊的不幸死亡,在缉毒队里引起了强烈的烦躁情绪。乔娜为此已为华北和李真等人救过几次火了,所谓救火就是警员在审讯疑犯时动手打人和进行其他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