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备队进攻,被击退。6日,关东军以主力第二师团投入作战。
马占山亲赴前线指挥,与敌鏖战,日军以优势炮火和飞机、坦克掩护,轮番猛攻,阵地失而复得,形成拉锯。12日,日军又从朝鲜调来援兵,加强进攻。马占山孤军奋战,因部队伤亡过大,后援无继而撤退。
19日,日军占领齐齐哈尔,马占山将省会迁至海伦。江桥抗战历时半个月,是“九一八”事变后中国军队对日军的第一次有力抵抗,马占山虽败犹荣,获得国人赞誉。
其实,江桥抗战还要加上一个前奏——早在10月16日,江桥就已经打起来了。不过,此时日方参战的是伪军原洮辽镇守使张海鹏部,已被关东军委任为黑龙江省省长的张海鹏意图武力逼迫黑龙江守军让出江桥要隘,进而夺取省会齐齐哈尔。
结果,黑龙江守军果断还击,大败张海鹏。只是,这一仗并非后来大名远扬的马占山所打,而是由黑龙江省军署参谋长、保定陆军军官学校第一期毕业生谢珂指挥的。当事变爆发时,黑省主席万福麟远在北平,在代理省主席马占山尚未到任、敌人大兵压境的情况下,谢珂将军亲率部队在江桥迎击,战斗中张海鹏所部前敌总指挥徐景隆触雷身亡,全军被迫后撤。见此情景,日军遂借口修桥直接参战,才有此后的战斗。
然而,日方的资料中,对江桥抗战又是怎样评价的呢?
在今天保留下来的日方材料中,有大量江桥之战中拍摄下来的照片,其中,又有相当部分展示的是日军在战斗中的损失。
日方记录也承认在第一次嫩江桥战斗中,日军的最大成果是成功从马占山军的阻截中摆脱出来,退回出发阵地。
给日军造成了较大伤亡,顶住了日军的进攻,迫使其后退,这在东三省战场上似乎还是第一次。因此,江桥抗战得到如此高的评价并不奇怪。
从日军拍摄的照片还可以看到,双方拥有的兵力火力是不对等的。日军有飞机拍摄的轰炸嫩江桥副桥的照片,说明其动用了当时较为先进的空中力量。马占山军并无飞机,我方记录江桥阵地曾遭到日军疯狂轰炸,气急的马占山命令士兵躺倒后对空射击,结果击落一架日机。虽然马占山没有上过军校,但是这样的动作恰好是防空射击的姿势。日方也承认有一名叫作大针的飞行员被击伤,却没有提到飞机是否被击落。
而面对敌军如此攻势,马占山军的作战方式依然沿袭第一次世界大战的标准模式——堑壕战。这显然已经有些落后于时代,只能靠战士的勇气补足了。
而且,日军照片中还出现了一名阵亡的马占山军骑兵,根据日方记载,此人与普通抵抗战士不同,具有典型的少数民族风格——日方称其为俄罗斯人,并怀疑苏联曾经派人参战。
实际上,苏联人此时已表示严格采取中立态度,这对马占山等期望苏联支持的政界要员,无疑是冷水浇头。
也许,这名俄罗斯族战士,只是在诠叙一个概念——抗日战争是我们的国战。马占山军中的少数民族战士,代表的是一种几年后才被表达出来的词句——“地无分东西南北,人无分男女老幼”。
由于黑龙江孤悬敌后,江桥抗战的真实情况难以为我方掌握,一手史料甚为稀缺。然而去实地考察之前,我在日本却找到了一册由日军随军画家虎藤夜舟1936年所绘的《满洲事变绘卷》,里面多幅作品展示的正是江桥之战的画面。
在日本军国主义时代的作品,自然应该反映的是日本侵略者的赫赫武功。然而,这名日本画家却不由自主地在画面中记录了大量中国军人奋勇抵抗的形象。从这些画卷中,我们能够感到真实的江桥战场上,无畏的中国战士曾给了日军怎样的震惊。且让我们用虎藤夜舟在自己画卷《浜本支队的战斗之一》下方的一段记述,来重温这段历史吧——
十一月五日早朝,(浜本大佐率领的嫩江)支队开始攻击前进。但敌炮火配满战场,我方无协力之炮兵,因此死伤续出。加之,敌优势骑兵数团由我侧背近迫,支队完全陷于敌之重围,战况无乐观。各队忽进忽止,虽尽死力奋斗,战况终不如意进展。不久包围之战场暮色苍然。弹药缺乏,在酷寒饥饿之中疲劳亦忘。唯有在军旗之下官兵一致,以期全灭。死守阵地,仅有待增援队到来一线之望。
也许,他们从此才能够明白,这块土地上,并非哪里都是北大营。
这应该是对江桥战斗最好的纪念。
十、寒冬是中国人的朋友——“冻都”齐齐哈尔城下的死战?
齐齐哈尔在今天只是黑龙江的一个较大城市而已,但1931年,它是东三省最后一个陷落的省会。与沈阳和长春的不战而下不同,中国军队在日军紧逼黑龙江时做出了不同的选择,负责黑省军政的马占山和参谋长谢轲,决定在齐齐哈尔设防抵抗。于是,齐齐哈尔,就成为一座枪口下的城市。在旧日本陆军恤兵部1933年出版的《光辉——满洲事变写真大全集》中,意外地出现了一张马占山将军所部黑龙江省防军阻击日军的照片。
由于日军不大可能深入到马占山将军所部背后拍摄照片,推测为从西方报刊获得的图片。
根据照片说明,这支中国军队,布防迎击日军的地点在齐齐哈尔附近的富拉尔基。
11月7日,黑龙江门户江桥落入敌手,刚刚被张学良任命为黑龙江省代理省主席的马占山将军发表宣言,称“占山守土有责,一息尚存,决不敢使尺寸之土,沦于异族”。11月12日日军专门用于寒地作战的精锐部队第二师团(师团长多门二郎中将)调至齐齐哈尔前线,其前线部队含步兵、骑兵、炮兵、坦克兵、空军等多兵种,不计伪军已经达到了两万多人,随即开始进攻当时的黑龙江省省会齐齐哈尔。1931年11月12日开始,马占山率部在齐齐哈尔外围三间房、大兴、富拉尔基、昂昂溪等地,为了保卫黑龙江省府,展开了激烈的齐齐哈尔保卫战。
应该说,黑省部队进行的齐齐哈尔保卫战开战前形势已经很不乐观。这是因为在江桥保卫战中,马占山部已经付出了重大牺牲,此时在齐齐哈尔外围兵力仅有五千余人,无飞机坦克等重武器。东北军在黑龙江本来兵力就少,主力两个旅都随黑龙江省主席万福麟入关讨伐石友三叛乱,马占山仓促就任代省主席,此前不过是驻守黑河的第三省防旅的旅长,黑省内与其资历、声望相同的旅长就有四个,所以他对自己嫡系以外的部队调动能力有限。同时军阀出身的马占山亦不懂得动员群众为何物,仅仅依靠所辖兵员与日军死打硬拼。
马占山久在戎伍,以劣势兵力摆出这样一个被动防御的阵势,有几分胜算应该心中有数。他这样做,是期待在能够迟滞日军行动的同时获得两方面的支持。首先,他期待张学良指挥的东北军主力在辽南予以策应,迫使日军回援,以解黑省之困;其次,希望苏联能够加以干涉,阻止日军进入黑龙江省辖区。
由于当时的国内国际局势,无论东北军主力还是苏联,都未能给马占山足够的支持。东北军在南线仓促布防,而张学良在不能获得中央支持的情况下缺乏反攻的勇气,力求“静待国联解决”,苏联则正忙于第一个五年计划,并不想在东方轻易开启战端。因此,经过一个星期的苦战,伤亡惨重的黑省部队只好撤出战斗,向海伦方向转移。11月19日,黑龙江省省城齐齐哈尔沦于敌手。
然而,马占山部的抵抗作战中,有一个意外的朋友却给了中国军队巨大的帮助,这就是1931年奇寒的冬天。齐齐哈尔被称作“鹤城”,但在日军进攻的时候,这座城市气温达到了零下20度,却是名副其实的“冻都”。
尽管日军多门师团曾经有过寒带作战训练,但面对零下20度的低温仍然无所措手足。在齐齐哈尔保卫战中,日军出现大批冻伤人员,特别是其钢盔设计不合理,常把士兵的头皮和盔帽冻成一体,造成“钢盔头”病例。日军战史承认进攻齐齐哈尔的战斗中共损失382名官兵,但此外冻伤失去作战能力乃至致残者多达996名。尽管为了保持士气,日军在对内对外报道中对这样大的非战斗损失轻描淡写,但也心有余悸地将齐齐哈尔的战斗称为“冻都之战”。此战后,日军有较长时间无法对马占山部主动发起进攻,而日军后勤部门则对防寒设备的开发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以保障其在寒区作战不再重蹈覆辙。
在看到日方伤亡数字的同时,我们应该想到,装备远比日军简陋的马占山黑省部队,也是在同样严酷的环境中与日军拼死奋战的。而他们依然在大兴、昂昂溪、三间房先后和日军进行了多次激战,直到日军把主力第二师团全部投入,部队被中央突破,才不得不撤退。严寒中,冻得像铁一样的地面上马占山部队留下的堑壕,连日军也不得不表示惊叹。
而齐齐哈尔保卫战虽然失败,却应该让我们在历史上留下一笔——东北三省的沦陷过程中,至少黑龙江省的省会,并非轻易放弃,而是经过激烈战斗才最终陷落的,面对装备、数量远胜于我的敌军,黑龙江省的中国军队在被隔绝于敌后的情况下,仍然让日军付出了重大的代价。所谓不抵抗就丢掉了东三省这样的说法,是不十分贴切的。
顺便说一下,我曾经询问过居住在齐齐哈尔的老人,他们说当年齐齐哈尔能让人记住的,无非龙沙公园,它体现着齐齐哈尔作为省城的文化底蕴。
龙沙公园始建于1904年,为当时的黑龙江将军程德全所建。“龙沙”两字最早见于《后汉书·班固传》的“坦步葱雪,咫尺龙沙”。
程德全在我们的教科书中只有为显示“革命必有破坏”,从大清巡抚摇身变为民国都督的他让人拿着竹竿,捅掉了巡抚衙门屋顶上的几片瓦片这样一个记载,一副滑稽形象。其实历史上的程德全是个胆量很大的四川人,从1898年到1908年曾在黑龙江为国戍边十年之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