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把握。所以,假如子弹是从这些地方射来的,就可以轻易地越过我们智力结构的防御阵地,直捣心理结构,我们将成为焦虑的猎物。
以作出一个选择为例。假如有一位年轻而有点姿色,但出身于农村的女子Q,同时认识了两个男人,一个是J,“富二代”,花心,对她不冷不热,在和她交往时,他同时也和别的女人交往;另一个是K,普通打工仔,长得较帅,在和她交往时,没有和别的女人交往。假定如果Q选择他们,J和K都会做Q的男朋友,甚至会和她结婚。请问Q应该选择谁?
尽管Q比较拜金,但除非她完全没有大脑,否则不可能不出现选择的焦虑。如果选择J,她当然会感觉到可以改变命运,这是很多灰姑娘所向往的。
但问题是,这个选择充满了风险,因为非常有可能,J在和她玩一段时间之后,就把她给甩了,她的家庭和J根本不门当户对,这样,她的“资本”会遭到一定的损耗。即使她和J结婚,也存在着J以后出现婚外情的可能,这样的婚姻所带来的痛苦,显然是无法用金钱来补偿的,而到那时,她容貌的资本已经损耗殆尽了。
选择K呢?同样充满了风险。K可能只是无聊或暂时找不到多金的女人时和她玩玩。就算结婚,也不排除她会和K贫穷一生,并且K还不懂得疼爱她,有在外面吃喝嫖赌的可能。
换言之,无论Q选择谁,未来都充满变数和风险,她无法预先确定选择谁是对的。这种选择更像是一场赌博,而一旦把自己押上去,往往就输不起,搞不好血本无归。
事实上,现代社会就是一个风险社会,每一个人的选择都会直接或间接地影响到别人的选择和选择的后果。所以,不仅买彩票、炒股等是经典的赌博,爱情婚姻、生意买卖、人际博弈、交朋结友,都是赌博。
只要“现在”能够给我们安全感,我们就害怕未来
只要“现在”没有让我们感觉自己一败涂地,我们就不总是有勇气去拥抱未来可能发生的任何事情。对于充满了不确定性的未来的害怕,源于我们对“现在”的眷恋。
有个网友告诉我,他有一种“对成功的恐惧”。让我们洗耳恭听。
我总是在一件事情快要成功时,内心就产生一种情绪和理由让自己放弃,或者亲手把已经做出的成绩搞砸,然后“理所当然”地放弃。
我发现自己对成功之后随之而来的压力和责任感到恐惧!
举两个例子来说明。
(1)最近我打算做一个成人教育演说家培训,自己先去做了一天市场调查,结果还不错,第二天我再去做市场调查时,突然有了一种恐惧感,不敢再去调研,内心有一种情绪在让自己放弃。
当我调研结果不错时,大脑里就开始产生这些想法:如果调研反映不错,我就需要去找合作伙伴,我从来没找人谈判合作过,如果我表现不好,被对方取笑怎么办?即使合作伙伴谈成了,如果我课程内容没研发好,被客户取笑怎么办?被合作者取笑怎么办?如果因为我没做好,合作者跟着我受损失怎么办?这些想法从我大脑里跳出来,阻止我继续调研下去。
(2)这种行为也表现在追女朋友上,每次当双方发展得顺风顺水,快到进行质的变化时,就会不自觉地给自己找理由减少和对方的联系,比如“今天很忙,明天再联系她”之类,一拖就拖一两个月,然后对自己说:“都这么长时间没联系了,没有可能了,算了!”或者,快到质变时,自己的自信就开始动摇,原先那种果断、自信、幽默、主导一切的气势就会消失,开始变得缩手缩脚、瞻前顾后,让对方原先跟自己在一起的那种安全感消失……
我们一眼就可以判断,同时存在两个因素:一是他之所以对“成功”这样恐惧,是因为根本无法确定“成功”会给他带来什么。他抗拒成功,其实就是要保有他在内心里根本不想改变的“现在”。比之“成功”后自己不知会变成什么样,“现在”在心理上是最安全的;二是他实际上对“成功”并没有真正的自信,对事情万一搞砸没有一个心理准备。
另外,不排除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并没有真正想清楚,他要做的那件事情是不是他想要的。如果他尚存犹豫,在他快要做成时,内心的声音就会阻止他,使他恐惧于“成功”的到来,从而找各种理由放弃。
无论我们得到还是失去什么东西,一堆钱、一个工作机会,都是“现在”的产物。于是,因为利益和现实的社会结构是同构的,我们的心理结构就会和现实的社会结构同构,“现在”就不仅仅是我们生活的外部环境,而是变成了我们心理的一部分,它的秩序构成了我们的心理秩序。所以,如果一个人认为他的“自我”已经无法挽救,从而要埋葬这个“自我”,他就会砸烂“现在”;如果他无限眷恋他的这个“自我”,砸烂了“现在”,他的心理结构就会崩盘。
年轻人为何乐于“反叛”,就是因为他们的“自我”并没有和“现在”完全同构,没有完全捆绑在一起。相反,他们一直感觉到“现在”的压迫和束缚,所以不仅砸烂它毫不痛惜,而且会感觉到“自我”的力量;而中老年人的心理结构(及利益结构)已经与“现在”嵌在一起,砸烂“现在”,无异于砸烂他们在心理上拥有的一切。
一个人成为宗教极端分子和意识形态的暴徒,秘密并不在于他所信仰的宗教和意识形态鼓吹暴力,而在于他在寻求信仰的庇护时,彻底埋葬了那个破败不堪的“自我”。做一个宗教和意识形态的温和者,他就总会和“过去”有所联系,从而总会认出过去那个必须遗忘的自己。这一灾难性的联系使他很难在心理上确信自己已经重生。
而且,对于他来说,未来的不确定性从来不构成一个问题。宗教和意识形态教义早已为他描画好了犹如天堂般的图景,他需要的只是聆听上帝和真理的声音,并完全投身进去。我在前面已经说过,这类人在心理上强大无比,他在那一刻“灵魂附体”,不会出现对“未来”的任何担忧和焦虑。
没有谁比这类人更生活在“未来”。由于要断绝“自我”与“现在”的任何联系,对于他们来说,完全只存在于想象中的“未来”反而比“现在”更为真实。
与之相比,一个金钱和“成功”的信徒,哪怕对未来也怀着无限的热望,但却总是难免受到不确定性的袭击。金钱和“成功”的教义只会引诱和许诺,却无法言之凿凿地以真理的名义给他提供一个确定的未来。他无论想获得金钱,还是权力、地位上的“成功”,都只是在进一步包装自己,并没有在心理上和“现在”断绝关系。
一个虽然贫穷但已经认命的人,不会对未来产生任何希望,他的心理结构已经和既定的社会现状牢牢地嵌在一起,对现状的任何改变都可能让他在心理上风雨飘摇。同样,从社会中谋取了巨大利益的富人也害怕任何改变,因为他的利益和既定的社会政治经济秩序紧紧地捆绑在一起,而他的“自我”恰恰又是他的地位、身份等东西打造的,触动现状等于要了他的命。
有很多人生活在“过去”,那是因为对于他来说,“现在”是一个不堪忍受的心灵地狱,而未来的不确定性更像是在前进之路上埋下了无数的陷阱。和它们相比,过去已经得到了确定,而且,时间的距离给它披上了一层美和温情的面纱,生活在“过去”,他在心理上就没有任何威胁。生活在“过去”的本质,就是在心理上把“过去”置换为“现在”。
大多数人永远在“过去”、“现在”和“未来”这个时间的连续性中摇摆。一个无法彻底砸烂和抛弃“现在”的人,在心理上随时都向“未来”打开,从而,随时都把自己置于不确定性的威胁之下。
一个人越是不敢面对自己,他就越会去“关心”别人不确定性对我们的威胁在生活中有诸多表现,比如,做事犹豫不决、焦虑、患得患失、软弱无力、恐惧、茫然无措、空虚无聊、懦弱、随波逐流,感觉在社会大潮的裹挟中,身不由己地跟着走,这些都是心理弱小的表现。
它们表明,在“自我—对象”这一精神结构中,我们的“自我”或者无法确定一个对象,或者在这个对象面前非常无力。
不过,在讲如何对付不确定性的威胁之前,我们要先深层次地剖析人类的一个悲哀现象:为什么小人总是能成功地对君子下手?为什么一个好人总是很受伤?像德国哲学家康德所说的,为什么有德的人未必幸福,而享福者实多恶徒?假如我们不想在人性和道德的层面杀死自己,那在这个险恶的世界上,又如何保护自己?
法国思想家帕斯卡说过一句好像很绕口令的话:“社会的疯狂竟然如此不可避免,以致一个不疯的人不得不以疯狂的形式来证明自己并没有发疯。”什么意思?翻译一下就是:虽然从逻辑上讲,几亿人在精神上有病,也不因为人多,就可以把这种有病说成是正常。但是在社会的意义上,还真是有理就在人多,有理就在声高。大多数人如果有病的话,他们一定会认为恰恰是少数头脑正常的人不正常。所以,为了证明自己是正常的,一个人就只有和大多数人不一样:好,有病你们说是正常,正常你们说是有病,那我就干脆装疯,和你们看起来一样!
这听起来像是文人似的赌气。所以弗洛姆赶紧接着说,精神病人其实恰恰是最健康的人,因为他们并没出卖自我,只不过要抵抗的现实太强大,他们在捍卫自我的斗争中失败了,后果就是精神病。而那些所谓的“正常人”,恰恰是病得最严重的人,他们的“正常”,也不过是能够按扮演的社会角色的剧本演出罢了,但假如能够有一个X光透视他们内心的话,他们一定是个食人部落的野蛮人。
不错,有很多人身体活在“文明”的现代社会,但在心灵上,他们仍然没有进化。不要以为很多人能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