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高地有了名》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无名高地有了名- 第12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当然都弄错了!”邵政委说,“你亲眼得见,是谁把朝鲜的城市村庄都炸光,连妇女小孩也成群地杀害,看见田里一头黄牛就开枪?是你们?还是我们?”

史诺的大下巴顶在胸口上边,一动也不动。

“你家里有几个小孩?”师长突然地问。

史诺愣了一会儿,好象没把话听明白。然后,他急忙地向怀里摸,掏出一个小皮夹,急忙地打开,拿出一张小像片来。他忘了他是俘虏,忘了一切,一心只要看看他的儿女的像片,也教别人看看。他的脸上没有了愁容奇…书…网,灰蓝眼珠上露出欢快的光彩。小心地、亲切地,他把像片交给了翻译员,用带着细毛的手指微颤地指指点点:“这是玛丽,十二,小脸就象苹果似的;这是小保罗,九岁,淘气惊人!给官长们看看,看看!”

首长们看了看照片。

师长点着头说:“很好!我家里也有小孩!”然后,提高了一点声音说:“史诺,我看,分别是在这里:为保护我们自己的儿女,和朝鲜人民的儿女;我们不惜牺牲自己,到朝鲜来抵抗侵略。你们呢,服从着大资本家和军阀的命令,抛下自己的儿女,来屠杀朝鲜的儿女!你看是这样不是呢?”“官长们!”史诺立正,严肃有礼地说,“问我吧!爱问什么问什么,我知道的必据实回答!”他自动地说出他的部队番号。

“我问你,看样子你是个老兵?”

史诺插嘴:“兵头将尾的连上士,参加过第二次世界大战,到过柏林。”

师长说下去:“我想问你这个,照你的经验看,‘老秃山’的防御工事有什么缺点没有?你有作战经验,你起码应当作个连长!”

“唉!”史诺叹了口气。不错,他有作战经验,可是他只能给年轻的家里富裕的排长保镖!

“说说你的意见!”邵政委催促。

史诺低下头去思索,很想提出些意见,证明自己懂得军事。

始终没开口的陈副师长开了口:“你们的一百二十五个地堡,六辆坦克,还有后面的隐蔽部,的确是……”史诺又插嘴:“不对!是一百九十五个地堡,八辆坦克!

可是,你们怎么知道后面有隐蔽部?怎么知道的?”“要知道就会知道!”副师长笑了一下。“你还没说你的意见!”

“别的我不知道,我只劝你们不要轻易进攻!一百九十五个地堡里,得有多少武器?你们想也会想出来!还有坦克,还有迫击炮,无座力炮,火焰喷射器,化学迫击炮,地雷!啊!还有暗火力点!”

“在交通壕里?”副师长问。

“对啦!你进交通壕,必受暗算!你不进去,地面上的火力会打中你!”

“就没有一点缺点?”邵政委问。

“我打过火仗,没见过这么坚固的工事!”

首长们又问了许多问题,史诺一一地回答。

史诺说的和我们观测的大致相符,没有太大的出入。现在山上的守军,他说,马上撤下去,由哥伦比亚营接防。“好吧,你去休息吧!”师长看了看手表,已经快两点。

“你的东西都是你的;你没有的,我们给你!”“谢谢官长!我真能得到宽大吗?”'网罗电子书:。WRbook。'

“你最缺欠的是世界知识,和政治思想,我们也会给你!”师长说。

“我想学!呕,那张像片!”

师长慢慢地说:“拿去吧!应当给你家里写封信,告诉你家里放心,你是在我们手里!”

“官长们!你们都是真诚可靠的人!”史诺把照片放在怀中;放好,又小心地摸了摸。

“不真诚可靠,怎说怎办,不配作个共产党员!慢慢地你就会明白了!”邵政委立起来,活动着两臂。

“我放心了!”史诺的眼睛湿了些。“但愿战争早些结束,好回去看我的孩子们!”

“华盛顿和华尔街要继续侵略呢,”邵政委理直气壮地说,“我们就必定抵抗!我们也必定打胜,因为正义是在我们这边!他们愿意停战讲和呢,我们就乐于协商!我们热爱和平!” 

 

 

 

 

  



已是三月中旬。冬与春的斗争更激烈了。乘着夜晚,冬把所有的泥和水都冻上,连白天汽车轮胎留下的印痕都照原样儿冻结好,有棱有角的象雕花似的。可是,只要太阳一出来,春就进行总攻,把道路化成一片泥浆。有时候,能有两三天,连夜间也无法上冻;春风日夜不息地鼓动着一切。于是,在向阳的山石下和田坎里,就长出嫩绿的小草。

田里的积雪已化净,土壤的黑色加深,发出些潮润的喜说的光泽。该准备春耕了。离前线远些的志愿军守备部队已在商讨给朝鲜人民助耕的计划。

被派到友军作报告的廖朝闻副连长,得了火速归队的命令,就马上赶回来,一口气走了四十里。他走的满身泥浆,连脸上都带着不少泥点,因为正赶上春风在夜里还鼓动着一切的时候。

廖副连长至多也不过二十五岁,身量也不高;一张圆脸,下巴可是尖尖的;说话的声音水汪汪的轻嫩。看样子,他在大学读书似乎比在部队里更合适一些:他的一对聪明有神的圆眼,短小轻快的身体,无论是作科学试验,还是去打网球,都必能十分出色。

可是,幸而他参了军。他很会打仗。他已经独当一面地打过几次好仗。设若有人问他的作战经验,他会简单而幽默地回答:“我腿快!”事实上,他不但腿快,他的心、眼、手也都快。一打起仗来,他就象一条激怒了的豹子似的,勇敢而机警地往前冲。他的眼好象比枪弹还快,他的腿永远随心所欲地跑到最有利的前面去。“机关枪挡不住风啊!”他会说,“看准了,一阵风似的冲上去,你准胜利!看不准,腿又慢,哼,机关枪专打落在后面的人!”的确,打过那么多次仗,他一回也没挂过彩!

这也就难怪“尖刀第三连”的战士们常常夸口:“连长是猛虎,副连长是豹子,还顾虑什么呢?迎着枪弹走也没事儿,咱们会吓得枪弹拐了弯!”

这也就是为什么姚指导员不等廖朝闻见到连长,就把他拉到很小的一个洞子里去。指导员先把党和上级的指示详细地说了一遍,而后极恳切地说:“在你出去的这些日子里,黎连长极认真地学习。前几天,营长批评了他,指出他不热心学习文化、小看别人;他不但接受了批评,而且当众检讨了自己!”

“我们都应当好好学习!”

“就是!他一带头,全连都受了感动,居然提出向二连六班学习的口号!”姚汝良的脸上亮起来,从心眼里喜欢述说这样的好事情。“赶到动员进攻‘老秃山’以后,连长的脸都累瘦了一圈;他是真干!”

“连长永远是那样!”

“可是,他对新战术,还有顾虑。营长又细心地指示他,打通他的思想。我警告你,你要是随便说话,跟他乱扯,说什么打仗全凭腿快猛冲,枪弹会躲着你飞,他可就又会变卦。你知道,他的脑子受了伤,不大好使唤,你也知道,打仗不专凭猛冲,枪弹并不躲着你飞,不过那么说说好玩。看见他,你必须强调战术思想的重要,跟他一同学习!他最爱听你的话!你顶好先去看看营长,然后再看连长。”

“好!说走就走!我见营长去!”

“刚走了四十里,就不歇歇吗?”

“只要打‘老秃山’,一夜走八十里也行!”廖朝闻笑着跑出去,脸上的泥点子已经干了,自己掉下去了几粒。可是,他还没出大洞口,迎面来了黎芝堂。坑道路窄,无法躲避,二人极亲热地握了手。黎芝堂把副连长扯回来。坐下,二人都先点上烟。黎连长用力地喷出一口烟去,然后说:“要打大仗了!要打大仗了!”

“知道了!这回不把‘老秃山’的秃脑袋掰下来,甭认识我!”

“对!就凭咱们三连,那个秃脑袋就长不住!”“一定!连长,我得先看看营长去,汇报工作,请求指示。”“对!你去吧!关于战术,你可以问我,我会给你讲!老廖,你不知道,自从你走后,我学习的多么认真!我要向咱们的英雄营长学习,又有胆量,又会斗智!”

“我也要那样!用兵必得斗智,何况‘老秃山’是那么不容易打!咱们得学会斗智,也教全连的人都学会斗智!”

“对!你简直跟营长的心意一模一样!你去吧!”廖朝闻往营部走,一边走一边感激姚指导员。他年轻,往往随便说话。不幸,假若因他随便说的几句话而浇灭了连长学习的热情,那会多么误事!什么是同志与同志的关系?不是经常地互相勉励,一同进步,而不是彼此标榜,一同甘于保守么?

交通壕里的泥土也化了冻,很滑。可是廖朝闻的脚仿佛隔着鞋底就能摸到地上似的,准确而很快地走到了营部。

虽然已经深夜,营长可还没有睡。不但没有睡,他还把刚刚归队的两个战士叫来谈话。一个是新战士岳冬生,一个是曾经作过副班长因借口炮烟迷了眼,不肯追击敌人,而被撤职的方今旺。两个人都刚由烧炭队调回来。

“你有没有顾虑呢?岳冬生!”

“我不怕打仗!”岳冬生回答。他是个方脸大耳朵的青年,才十九岁。

“你会打仗不会呢?”

“不会!没打过!连手榴弹也不会扔!”

“那怎么办呢?”

“老同志章福襄愿意带领我,他说三天的工夫就教会我四样本事:手榴弹、手雷、冲锋枪、爆破筒。他包教,我保学!回来在路上,我直发愁;现在不发愁了!我一定学好,他打到哪里我到哪里,不给老同志丢人!”

“好!你象个战士!去吧,好好休息一下,就赶快学本事,咱们要打大仗啊!”

岳冬生敬了礼,十分高兴地走出去。他没想到回来就能见到营长,而且得到营长这样的鼓励与关心!真的,受到英雄营长夸奖的,还不应当自己也去作个英雄么?他下了打好仗的决心!

“方今旺,你怎样呢?”贺营长记得,也不很喜爱这个人。“我……”方今旺回答不出,两眼不住地眨巴。他的瘦长脸上不轻易有什么表情,遇到问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