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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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尖- 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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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行驶在著名的总统府前,这儿车子一下多了,前面路口有警察在指挥车子过往。我们的车开过去时,警察示意我们停下,等他放行。当我们的车停在他身前时,他发现我们的车很高级,立刻又放行了,还跟我挥手示意。阿宽说:“这就是好车的魅力,这些人都是以貌取人的。”我再次欣赏着车内豪华的装饰,对他说:“这车真好,你从哪里一下搞了这么好的一辆车?”他说:“是二虎搞的,他现在生意可做大了,成军火商了,飞机都搞得到,别说汽车,小意思。这是他专门给你配的,富豪的女儿,得有辆好车。”我说:“关键是得有个好司机。”他告诉我,二哥前两天去了香港,要过一阵子才能回来。我跟他开玩笑说:“那么请问丁山师傅,二哥现在有什么新名字吗?”“杨丰懋。”他说,“组织代号没变,还叫大海。”

我把陈璧君和汪精卫见我的情况向他作了汇报,他听说我明天就要去保安局上班,激动地说:“这很好,这么说我_出现得还真及时,你明天就要用车了。”

我说:“是啊,这次我们合作很默契,看来我们又要立大功了。”

他说:“这次的任务很艰巨。”

我问:“是什么任务?”

他说:“说来话长,以后跟你说吧。”

我说:“对我个人有什么任务?”

他说:“进了保安局你就完成了一个大任务,下一步你要尽快跟他们的人接上头,我估计他们在保安局里一定安插有人,争取尽快跟他们联系上,我们的任务到时还需要他们出力。”

我说:“我住的酒店里就有他们的人,是王木天的亲信,这两天都是他在关照我。”

他说:“他知道你走了吗?”

我说:“我给他留了纸条,让他等我电话。”

他说:“他会不会在跟踪你呢?”

我说:“没有。刚才我一直在注意后面有没有人尾着,我看没有。”

他说:“我们还是小心一点吧,去汪府那边绕个圈,万一他跟着,就以为你是去了汪府。”

车子就回头,往鸡鸣寺方向开去。前门、后门绕了一个圈,确认后面没有尾巴,我们才往回路开。开了没多远,看见一辆高级小车迎面驶来。两车擦肩而过时,我注意到对面车内坐着陈璧君和她秘书,我告诉阿宽,他说:“我听说,她身边有戴笠养的人,你知道是谁吗?”我说:“现在不知道,以后嘛,保证让你知道。”他说:“这是戴笠养的大鳄鱼,以后你也不一定能知道。”我说:“你别用老眼光看我,我现在是受过专业训练的、深得戴先生赏识的军统精英。”

他没有接我话,想了想,突然问我:“我奇怪汪精卫怎么会同意你去保安局就任。”

我问:“怎么了?”

他说:“在汪眼里,你不过是个大小姐,没有任何军事知识,怎么会让你去那种地方?”

我说:“我不同你说了,我跟他说我要替‘父亲’报仇。”

他说:“不,这个说法是你的一厢情愿,他要不同意会找出一堆理由阻止你去。我觉得里面透露出一个信息,汪在想方设法把他的人安插进保安局,包括连你这种人,进去后可能根本干不了大事,他也想插进去。这又说明什么?周佛海不像以前那么对汪言听计从了,汪以前对他很信任的。”

我说:“我在戴笠身边甚至听到一些说法,说周佛海在跟重庆秘密接触。”

他说:“周是只老狐狸,在蒋介石身边工作过多年,他可能比谁都了解蒋,怕蒋对他下狠手。现在这种形势,很显然,汪的天下做不大,更长久不了,他想留后路呢。”

我笑道:“那他如果知道我是戴笠身边过来的人,是不是会来巴结我呢?”

他回头瞪我一眼,正色地对我说:“听着,你一定要给我保证自己的安全!”顿了顿,又说,“我想戴先生万万没想到,他安进去的人是个地下共产党。”

我说:“他更想不到的是,我跟中共一个高级领导心心相印。”

他像是在跟我对诗,笑道:“更让人想不到的是,你跟这个中共高级领导又见面了。”

车子一个拐弯,拐进一条幽暗的小胡同。我问他:“我们现在去哪里?”他说:“回家,就在前面不远,我给你租了一栋大别墅,真的很大,也很好的,你一定会喜欢的。”我说:“这里是哪里?”他说:“水佐岗。”

3

水佐岗在南京不是个出名的地方,但它对我们来说,地理位置很好,属于进退两可的地段,离鼓楼、颐和路、长江路,包括汽车站、轮船码头,这些重要的街道、口岸都不远,也不近。或者说听起来不近,实际上不远,便于我们行动,万一有事方便撤退。高宽给我安的“家”就在水佐岗,一个独门独户的小院,以前是国民党中央大学一位教古典文学的老教授的家,门口有一排树冠遮天的法国梧桐。老教授因为太喜欢南京——据说是喜欢家门口的这一排风景如画的梧桐,师生们都走了,他却不走,大胆又诗意地留了下来,天天关在铁门里面读《诗经》、《楚辞》。

当然,这说法有虚张的成分,也许他是不相信鬼子会那么凶残,也许是别的什么原因,总之他没有及时离开南京。鬼子进城后,实施大屠杀,街上血流成河,把他吓坏了,吓疯了!毕竟是被四书五经泡大的,即使疯了依然悲天悯人,他天天上街把横陈街头的一具具尸体扛回家,据说到后来小院里尸体堆成山,腐烂后整条街上都臭气冲天,没人敢走进院子,只有他一个人死死守着这些可怜的死者,直到被臭气熏死为止。这成了当时南京城里一个奇谈,人们既敬仰老先生,又觉得那院子真可怕,有那么多冤魂集结于此。

这院子一直无人敢租住。

高宽是唯物主义者,不信鬼神,他托人以超乎主人理想的价钱(其实并不高),把它从伪中央大学手上租下来,进行简单的修缮,准备迎接我——一位从马来西亚来的大小姐。因为来自异国他乡,我怎么晓得这房子可怖的“劣迹”?这叫欺生,生意场上经常有这样的成功案例,不足为怪。

这天晚上九点钟,我悄悄入住此地,进门就喜欢上了这里的一切:花园、洋楼、铁门、围墙、门前的梧桐、院里的香樟。当然,我最喜欢的还是这里面的人:司机就是高宽,管家是老G——就是赵叔叔,佣人是阿牛哥的对象、徐娘的女儿小红。还有一个小伙子,长得白生生的,性格有点腼腆,见了我都不敢抬头看我。我正要问阿宽他是谁,居然阿宽也问上了:“你是谁?”赵叔叔说是他的儿子,一个小时前才从上海来的。这有点违反纪律,随便把外人带到这么秘密的地方,阿宽决定要批评一下赵叔叔,把他儿子支走了。

“我想让儿子也来参加革命。”受了批评,赵叔叔解释说。

“你儿子多大了?”

“十九岁。”

“在做什么?”

“刚刚学校毕业。”

“读的是什么学校?”

“淞江水运学校。”赵叔叔说,“当初还是靠罗总编的关系才上的学,学费也是罗总编出的。罗总编说过,等他学校毕业了,要动员他参加革命,所以……”

原来是这样,赵叔叔这么做是有前因的,我觉得阿宽批评得不是太有道理,便有意找了个轻松的话题对赵叔叔说:“我看你儿子长得还是挺像郭阿姨的。”就是老P,此刻她也在南京。赵叔叔说:“可他性格一点也不像他妈,要像他妈就好了。”我说:“不像郭阿姨就像你,也挺好的。”赵叔叔说:“也不像我,你都看见了,他性格很内向,见了生人就脸红,可能不太合适参加革命吧。”我说:“他才多大嘛,性格也是锻炼出来的。”阿宽接着说:“当初你要知道嫂子的性格那么横,你会娶她吗?”阿宽说这话,我知道他也原谅赵叔叔了。阿宽转而问我:“你知道你的郭阿姨现在在干什么吗?”

此刻,郭阿姨在离我们大约五公里外的一个霓虹灯闪烁的地方,这地方有一个很香艳色情的名字:香春馆。这是上海出了名的一家妓院的名字,二哥在二嫂死后一段时间,经常去那儿鬼混,他杀鬼子也是从那儿开始的,因为那是日本人爱去逛的一家窑子。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南京也有了同名的一个地方,只是这里要低档一些。它是偷借上海香春馆的名气仿造的一家妓院,不免有点下三滥,规模和档次跟上海正牌的香春馆没法比。郭阿姨刚到南京,要找个身份掩护,有一天,她在街上看到它在招管理人员,便去试,居然就录用了,而且干得很像回事。她长年在船上生活,养成了像男人一样的脾气和性格,做事泼辣,敢作敢当,很适应在这里做管理工作。进去不到一个月,原来管店的老板娘突然发病,要交给一个人来临时管店,老板娘看中郭阿姨风风火火的性格,把大权交给了她。郭阿姨不辱使命,老板娘病好后懒得亲自做老板娘,让她继续履职,自己则当后台老板,经常不在店里。正因此,这儿后来成了我们经常联络活动的地方,因为管事的人是咱们自己人,有人罩着,行动方便。

说到赵叔叔儿子参加革命的事,阿宽本意是不同意的,但事实又已经没法不同意,因为赵叔叔违反组织纪律,他儿子已经知道我们的身份、我们住的地方,这种情况下如果我们拒绝接纳他,把他丢到社会上去,他人这么年轻,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对我们很被动。所以,阿宽决定让他留在我们身边。我说:“留下来做什么呢?”他说:“让他先跟老赵学学报务吧,以后我们需要更多的报务员。”我说:“他对外的身份是我的什么人呢?我觉得服侍我的人已经够多了,管家,厨娘,司机,都有了,他留下来很难找得到一个合适的身份。”阿宽说:“当个花工怎么样?这儿院子这么大,配一个园丁也说得过去。”我说:“太年轻了,如果年纪大一点,可以做个花工,这么年轻做花工不太合适。”阿宽沉吟道:“是啊,他的长相也太文气,不太像干体力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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