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懒懒,我任命你成为青山公司的办公室主任。”她悄声道:“你愿不愿意?”
懒懒看着丑门海从袖子拎出来的鲜鱼罐头,把自己卖了。
“有什么职位给我?”见懒懒就业了,努努很激动,急忙催问:“你觉得我能做些什么?”
“嗯,”丑门海沉吟半晌,道:“如果你肯把这些僵尸都发展成咱们的员工,我就让你做人力资源部门的经理。”
努努眼睛发亮,和僵尸们凑成一堆儿,叽叽咕咕讨论起来。没多久他就面带红光地比了个V字手势,对丑门海说:“你要守约!”
丑门海激动得浑身颤抖,抱着瞳雪又笑又跳,“叭”“叭”“叭”“叭”连亲了好几十口。
“青山公司不缺人了!我们有的是人!”她兴奋地说。
瞳雪摸着自己被亲的脸颊,环视了新员工一圈。众僵尸身上生着各色的毛,毛里还夹杂着因为南山潮气而生的小蘑菇之流,一个个淳朴地笑着。
“……哪个算是人?”瞳雪语塞。
丑门海正为青山公司的扩容感到高兴,廖千秋不软不硬地催她再次出发。
“这次不用砍树了,你上不上车?”廖千秋说着,犀利的眼神略为柔和。抛下不老方的事情不谈,丑门海真是个很罕见有趣的存在。
既然一干人马上不得天,入不得地,又有一面是虚无,能让人前进的只有一条路,没有岔道通向别处,似乎把众人直接引向某个方位。
“那边走吧。”丑门海看着天色点头。
“你来我车上坐。”廖千秋脱了手套,对丑门海勾勾手指。
“我们。”丑门海强调。瞳雪不客气地坐上副驾驶位置,而努努抱着懒懒跳上车尾的置物座,面朝后方稳稳妥妥地坐着,两条白嫩的小腿随着行车悠闲地一荡一荡,看起来非常活泼可爱。
廖千秋嗤笑了一声,扯过丑门海,把人揽在怀里。
“开车。”他吩咐。众人再度出发。
众人在平坦的里又走了半个多小时,周遭景物没有什么变化,仿佛既没有前进,也没有后退。
丑门海再次感到几分倦意,她不胜身旁廖千秋手指嘴唇的骚扰,从怀里拿出一个紫色的小勺子低头把玩。
“这是什么?”廖千秋注意到这勺子的模样很像微隐泉中倒影的北斗星轨。
“是终南之土,归属土皇天狱之物。”丑门海用指腹摩擦勺柄,上面隐隐有银色的花纹。
“土皇?那是什么?”廖千秋自然不会放过任何了解夜终南的机会,趁机追问。
丑门海刚想细说,一道尖锐的刹车声在背后响起,之后便是其他车辆参差不齐的刹车声。
最开始的声音来自于紧随着廖千秋座驾的那辆车。
作为廖千秋最有希望的继承者,作为廖家的新希望,陈灵自然坐在这辆车上。
坐在陈灵车副驾驶上的壮汉忽然一阵抽搐,从车上滚落至地面。
那大汉跌落在地,四肢如同舞蹈般满地乱摆乱划,结实的肌肉上下去一个个枣子大小凹陷,并且还在不断扩大着塌瘪下去。
“蚂蝗?吸血蚂蟥!!”有人似乎察觉了什么,惊叫出声。
陈灵一激灵跳了起来,直接站在了车坐上面,他的嘴唇哆嗦着,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喉咙里却只发出了轻微的咯咯声。
终于,他哑着嗓子尖叫道:“带我离开这辆车,快,我不要死在这里!!”
狄磊从后面的车上跑过来。他的脸白得就像石膏做的死人面具,大颗大颗的汗珠从额头上洒落下来,作为曾经的首领,他不是一个容易失去镇定的人,但现在这男人的眼里却充满了惊恐。他张口结舌地僵立在那里,被面前的场景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这不是蚂蝗!谁来救救他!”终于男人找到了自己的声音。
丑门海从车上跳下,三步并作两步扑到痛苦的男人面前:“不是蚂蝗!!这不是蚂蝗!!你们快压住他!!”
但是没人敢上前。身形诡异萎缩的男人皮肤上的塌陷越来越多,在地上痛苦翻滚,几次把试图接近自己的丑门海撞开。
“瞳雪,努努,你们来压住他!”丑门海大呼。
瞳雪闻言按住此人的手腕,并没有被传染的顾虑,努努也压住这个人的脚踝,让丑门海得以施展救助的手段。
丑门海用双手握住被制男人枯瘦的手指,十指捻动,寻找着什么。
“找到了!”丑门海眼神一亮,伸手去触碰这人的喉咙。
“嗙!!!!”一声爆裂,陈灵吓得趴在后车座上抱头惨叫。
她还没有触到对方不断翻动的喉结,带着痛苦与期待混杂表情的头颅爆裂了。白淋淋的脑浆混杂着鲜血,还带着些许的淡黄色,喷溅在丑门海脸上,慢慢滑落。
“他还有救!”丑门海愤怒抬头,廖千秋握着一把MK23,正漠然看着地上的死者。
“我们没这个时间”。廖千秋收起枪,漠然道。
“你比他更有时间,廖千秋!”丑门海恨声反驳,胸膛起伏,她真的生气了。
“是吗?”廖千秋眼神一冷。他收入怀里的枪再次出手,一错手拉开枪栓,重重抵在丑门海脸上。
黑洞洞的枪口磨蹭在白色的浆液之间,慢慢擦拭。
“脸脏了,给你擦擦。”他温柔地说道,声音轻柔得好像在唱歌。
“我有帕子。”丑门海偏头。
“别这么无情。”廖千秋呢喃道:“你忘了那天我怎么用这把枪开拓你的身体吗?”
廖千秋对丑门海极端而公开的羞辱让瞳雪的眼睛变成红色,他咆哮着要攻击廖千秋,被丑门海死死拦住。
“你为何护着他!难道你真爱上这种滋味!!”瞳雪气极,也口不择言起来。
“够了!!!”丑门海悲伤大吼:“都不要再逼我了!!”
一时间,只剩下丑门海带着哭腔的喘息声。廖千秋和瞳雪都沉默了。瞳雪深深看了丑门海一眼,独自回到车上。
“廖先生,你不该杀他。”丑门海哀道。
“已经晚了。”廖千秋沉声说:“方才是我不好,现在有什么我能做的吗?”
廖千秋竟然屈尊道歉了,这让熟悉他的人都感到震撼!!
“起码让我告诉你他死因。”丑门海重重喘气,强忍着悲愤和痛苦要求。廖千秋的所作所为几乎撕裂了她的平静。
“死因?”努努咬牙嘲道:“不是被廖总一枪打死的吗?”
“闭嘴!!你这个九黎的贱种!!”廖千秋眼中闪过凶狠的光芒,他把自己对丑门海的伤害迁怒给毫无干系的少年。
努努冷笑,用怜悯蔑视的目光看着廖千秋。
“努努……”丑门海深呼吸,恳求地看着少年的脸:“我要借你的刀。”
努努沉着脸,拿出一个小布包,里面都是银色的锋利小刀——这是九黎族医师所用的器械——递给丑门海。
“谢谢你。”丑门海通过呼吸慢慢恢复平静,执刀划开死者手臂上的一块肌肤。与被水蛭吸过的情形不同,瘪下去的尸体中,大部分水分与血液仍在,只是脂肪层和肌肉消失了。
“这就是我要说的。”丑门海低叹,她撩开死者的上衣,用银刀划开干瘪腹部,赫然呈现出只有树皮一样厚的脂肪层。
没有鼓胀的巨大虫子,也没有可怕的妖魔,死者的腹部里吸附着一粒黄豆大的小圆粒。
“这是油饕。”丑门海说着,从袖子里抽出一双卫生筷,劈开之后磨了磨,用筷子夹起来,举给众人看。
“努努,点根香火。”丑门海再次转向努努,从少年手里拿过一根细细的线香,置在圆粒之下半尺位置。
随着青烟缠绕飘渺,丑门海夹着的圆粒忽然伸出细细的虫足,在半空中挥舞。那虫足一边挥动一边发生变化,不断增大,丑门海夹它不住,只能改用手托着。她掌中义乌原本光滑的甲壳迅速覆上了肌肤毛发,散发出了七彩光晕。接着是躯干,头部……
它的外形从一粒黄豆大的颗粒不断变化,到最后竟然变成了一只形态陌生的、但却威武美丽的小兽。叫做油饕的存在发出一声悠长的、类似鹿鸣的呦叫,挣动起身子。
“虽湮不泯,敬拜……”丑门海吐出了几个怪异的发音。
廖千秋仔细辨识那些声调。丑门海所说的并不是生僻字,也不是某种外语或者古老的文字,而是……根本不是这个文明所有的词汇。
在丑门海手中,小兽再次低徊鸣叫了一声,消失了。
“这就是油饕?”努努问。
“是,也不是。”丑门海说:“这是一只某个文明里处于偏位的小妖小仙,渐渐被埋没在传说之中,因为失去了香火和信奉,变成这种噬油的小虫子,统称油饕。”
丑门海转向狄磊:“这个人——是不是喜欢喝汽油?”
狄磊迟疑了一下,点点头。
喝汽油成瘾属于有机化合物依赖症,虽然罕见但确实存在。狄磊对这个曾经的属下多少有些了解,死者生前压力很大,某次突发奇想以喝汽油排解,久而久之成了一种习惯,戒也戒不掉了。
丑门海从袖中抽出一条灰色的毛巾被覆在死者身上,默立一旁。
“看也看过了,走吧。”廖千秋说。
丑门海苦涩笑道:“估计你没法再发动车子了。”
庆绝一皱眉头,抢先打开油箱,内里果然没了油。
他十指发力,击穿了油箱,直接把铁皮掀起。
“可恶。”廖千秋看清状况,低咒一声。油箱的内部贴附了一层密密麻麻的小豆粒,正是刚才形单影只油饕的群体版。
虽然知道它们的原型并不可怖,甚至是美丽、雄健的,众人还是觉得一阵寒意。
“幸好它们无意伤人。”丑门海轻叹。否则皮层之下,有油水的地方太多了。
“好悲哀。”努努轻声难过道:“都说夜终南是个美丽又可悲的地方,所以我从未来过。”
“走吧。”丑门海拢手向前走去,再次走在队伍的最前面。
“徒步!”廖千秋冷声吩咐,把车和死去的下属一起丢在半路途中。
“小海……”瞳雪欲言又止,最终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无声跟在她身后。
说什么呢?
你没有错?是我的错?是廖千秋的错?青山无言,有口难开。
他只能默默陪在她身边,让她少受一些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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