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建的,“当时领导‘噢’了一声,但宿青平把这当成对他的认可,又修这修那,到现在修成了这个引起更大争议的华门”。
新华社的报道说,曾任山西省侯马市委副书记的宿青平,是著名作家张平的反腐小说《国家干部》中主人公夏中民的生活原型,也曾是媒体热捧的一位政治明星。
生活原型与小说中的人物不能混为一谈。因没有看过《国家干部》,也不好评论。
我一般是不看当代作家写的“反腐小说”或“改革小说”,包括那位对气功和人体特异功能很有研究的作家写的,因为我不相信改革家与大气功师是同一类值得歌颂的人物。另外,不看的理由,一是往往翻书没看几页,便觉出了假——专业作家缺少生活,凭一些道听途说的故事虚构编造,情节、细节经不起推敲。二是主人公也多有类型化脸谱化的倾向。这些改革英雄或反腐斗士,走马上任伊始便卓尔不群,坚定执着,志向高远。办事大刀阔斧,雷厉风行,敢于拍板,我行我素,一言九鼎。用现代的眼光看,这些人物的行动往往带有强烈的指向性素质、能力和品格特征。而且左右都有一个女记者之类的“红颜知已”。政治上出人头地与声名狼藉,往往只有一步之遥,如果换作“文革”时代,便可能是“反潮流”英雄的样子。
说远了,还是回到天安门上来。
天安门在中国是有政治意义的。现在,对于临汾建天安门、华门、华表之类的“政绩”,报道已经很多,争论也还会继续,但不应该“上纲上线”。事实上,在这一点上争论不休已经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有的已经超出了这些建筑的本身,涉及其他方面的问题,有极大的“杀伤力”,应该就此打住。
还是说说尧帝庙吧。尧庙的历史可以追溯到久远。
现在这个位置上的尧庙,始建于唐高宗显庆三年(即658年),元碑《山右石刻丛编》卷26有录,当时的规制不大。《太平寰宇记》记载,尧庙原来在汾水西岸,晋元康年间(291-300年)移至汾河东岸,显庆三年移至今址。
元代,尧庙曾大规模拓展。《元史》本纪记载,世祖中统四年六月在平阳建帝尧庙,并赐田十五顷。庙宇占地曾扩展到700顷,整个建筑共达400多间。其后,由于地灾、战乱等原因,屡毁屡建,现在保存下来的建筑大多是清代中晚期以后的,1965年尧帝庙被列为省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其中最重要的建筑是尧帝庙五凤楼和广运殿。尧帝庙广运殿为重檐歇山式建筑,正面十一间,进深六间殿名原为正运广殿。除前面三间外,全部筑有墙壁,下面一层在墙壁上开有窗户,上面刻有精细的浮雕。在殿外立有元代《三圣庙碑》、《增修尧舜庙记》,和明代《圣庙祭祀记》等碑。
1984年,文运殿在落架修理中,发现了明代石柱遗迹,知原尧帝庙规模更为宏大,经国家文物局批准,决定按明清时代规制重修。
这几年尧帝庙大修大建不断,而且越修越新。
80年代,尧庙大修。1998年,尧庙大火,广运殿木结构古建筑,全部被毁,原柱础为唐代珍品,也被焚毁。不久后广运殿重建,可古建筑已经“脱胎换骨”,尧帝像等也多次进行了重塑。殿前有尧井,据传尧帝在平阳建都时所开凿,清代建有八卦亭覆在井上。2002年,为了恢复所谓“元代井台格局“,把清代古亭拆除,用一整块花岗岩雕刻了井口,周设青石围栏,真文物变成了假古董。尧井于是就像一个新造的景点,既不“典雅”,也不“古朴”。近年,投入巨资,将几年前重修的帝尧和四大彩绘泥塑像改换成了铜像。其中仅尧帝像就高5米,重8吨。称为“宫内第一联”的广运殿楹联,换成了区长宿青平撰写的。
尧生活在距今三四千年前,当时生产力落后,即使是部族的首领,生活也非常简朴。尧帝庙南约4公里的伊村,倒是透出了一些远古农耕社会的信息。据传这个村就是尧帝故乡,有古风犹存的“茅茨土阶址”。古遗址周围长着很多酸枣树。时光倏忽,草木依然。这里原围绕着约一公里长的土墙。东面与南面有门,东门额书“古尧帝都”,南门额书“尧帝故里”。南门外的台地尽头下临汾水,雨水在这上面冲蚀出一条小沟。沿沟立一通明代石碑,上书“帝尧茅茨土阶”,碑阴有《尧封茅茨土阶记》,这通巨碑除了明示“尧屋”的所在地之外,还隐含着告诫后世权贵应以尧帝为榜样,廉洁爱民的良苦用心。
真实都深藏在厚厚的黄土中。
当然,尧帝故里只是传说,真正的居住地已不可考。
“茅茨土阶”——当时尧帝居住的也不过是简陋的土台茅屋而已。在村西南一带旱地里,不时可见散落着的汉代风格的陶片。这片风雨剥蚀的苍凉土地上的遗迹,和不断折腾,愈修愈奢华的尧帝庙,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尧庙每年都有民间庙会,当地人称皇会。原在庙前开阔空地上,多是些苇席搭的棚子,过后即拆除,并不影响整体景观。而现在的庙会,多了些官办的色彩。
有专家指出,如果要在某片空地或景区中,建一些“微缩景观”或者“巨型景观”,也不是不可。现在政治上应该没有“犯上”之类禁忌。没有禁忌,并不意味着可以异想天开,随心所欲,不少人心中,还是隐约有一条红线的。问题是,现在把“小天安门”、“小天坛”、巨型华表,和近20层楼高的几座仿古建筑组合在一起的所谓“华门”,都“堆到”尧庙大门口。新建的“尧都大道”更是宽40米,与国内许多城市的新区大道相仿。当地提出要向外拓展,把“无形资产”变成“有形资产”,在尧庙周边建设旅游经济开发区,形成重要的经济增长点。尧帝庙真有不能承受之重啊!
尧帝庙是供后人瞻仰祭拜的地方。
这些轻佻的模仿性古建筑和所谓景区,用孩子的话说,有些“搞笑”。说重一些,既是对天安门、华表等重要历史建筑真实性的抹杀,更是对尧帝庙文化遗产真实性的亵渎。既影响了尧庙的历史景观,也破坏了凝重、庄严和肃穆的环境。
在晋南,在临汾,更多的与尧帝有关或无关的古代遗址或建筑并无人关注,正不时遭到毁坏。
清晨,穿过寂寥的街区,我曾寻访临汾城南的南禅寺,这座始建于金泰和四年(1204年)的古刹,一片破败的景象。这座寺院正殿与后面的观音楼,都是清代中期的建筑。但临汾市最令人震惊的,却是古城墙的破坏。
临汾古城始建于北魏时期,城墙四周各埋铁卧牛一尊,故有卧牛城之说。目前,现存的残面,大多是明代城墙遗迹。临汾县志记载,明城墙城垣周11里288步(5980米),高15米,墙体外包以砖。基座宽30米,顶宽18~20米,呈坡梯级形状。环城池深8。3米,宽9。3米。城墙上可以驰车马,树旌旗,城高池深,十分壮观。当年解放临汾时,攻城战斗激烈,这支英雄部队前赴后继,因而获得“临汾旅”的称号。解放后临汾城墙大部被拆除,现仅存东城墙13。8米、北城墙150米,西城墙毗邻临汾军分区后院,所以毁坏较少。是目前临汾古城墙保存最长、最完整的一段,约为800米。2004年被临汾市人民政府公布为首批市级文物保护单位,并明确了保护范围。
2005年夏天,就是这段历经1600年灾变后留存下来的临汾西城墙,遭受到了严重的损坏。原临汾民康制药厂为了在此建宿舍楼,越界挖古城墙做地基。这个企业属于霍州市地方企业,已破产,厂里人员回到原厂址建住宅楼。他们肆意挖毁城墙用作住宅地基。该制药厂在建楼施工之前,未经文物、建设、土地等相关部门批准,施工中又造成文物本体损坏。文物管理部门实地勘查,发现1号楼基西侧已进入保护范围之内,2号楼基北侧距城墙仅2。7米,也置于保护范围之内,西北侧竟挖掉城墙本体,损坏城墙20多米,初步测算,遭破坏的城墙面积足有百余平方米,挖毁体积达千余立方米。同时,1、2号楼均在文物保护单位建设控制地带之内。
事情发生后,临汾市文物局会同尧都区文物旅游局,多次向建设单位发出通知,要求停止施工。市领导也曾在报送的紧急报告上作了批示。但都仅仅落在纸上,并无具体有力的措施,损毁古城墙的行为仍然在继续。临汾文物局无奈之中,组织全体干部职工,来到施工现场排成人墙阻止,并和施工单位发生了冲突,一些人受伤。他们日夜值班,在无助之中,求助之于新闻单位,这一事件经报道之后,引起社会的强烈反响和上级的重视,这段城墙才被保了下来。
2005年底,在四川成都召开的全国文物工作会议上,临汾文物局领导在大会上发言,介绍了他们如何用血肉之躯,在烈日下阻挡非法的施工车辆。在那些日日夜夜里,群众如何为他们送茶送水,文物局人少力薄,下属的文博和文保单位的职工也赶来支援,参加静坐。
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尧帝庙一修再修,在庙前修大广场,建“天安门”、“天坛”,和高度超过巴黎凯旋门的“华门”,树立无出其右的高大华表,旅游商业和经济区也正在轰轰烈烈地开发。与此同时,面对古城墙的破坏,在长达半个多月的时间里,当地领导未采取有力的措施加以制止,文物部门无能为力,只好用人墙来保护古城墙。
这反差强烈的两件事,不是特别耐人寻味吗?
五、城市的官府、广场与园林
几千年来,中国官员有不解的官府和官邸情结。
如果说完全没有文化也不尽然,至少这是官场文化的体现。官府建筑,是权力和权威的象征。
在封建社会里,等级森严,州、府、县的衙门,在营造中要受到诸多的限制。远不像今天这么开放和自由,满怀壮志地营造豪华气派巨构——书记市长县长就是“整出”天安门广场、“整出”皇宫中南海白宫来,也没有人说你大逆不道。山东半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