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如此,就蒙孟兄对归云庄多加照顾,今日一会,归云庄自是受惠良多。”我微微笑道,向对面一位四十余岁的中年商人一拱手。
孟庆也拱手作答:“哪里的话,孟某早闻归云庄大名,近日购得三匹缭绫,才是孟某之福,今后还得归云庄多加提携才是。”双方正在寒暄。突然门被人一推而开,阿牛气喘吁吁地跑进来,大声道:“白公子,快……快……”说了几十个“快”字,气得他一跺脚,大喊道:“快跑啊,商少长来了!”
在场的人都一下子站了起来!这个简简单单的名字听入耳中,却好似比地狱的恶鬼还要吓人。
我缓缓道:“逸扬,保护孟兄。”便向门外走去,云逸扬大惊之下,忙伸手去拉我的衣袖,却拉了个空。
“你就是商少长?”我迎风而立,冷冷地问站在我面前的青衫男子,他站在那里笑嘻嘻的,一脸好整以暇地看着我。
商少长轻轻颔首,笑道:“你就是白衣?”慢慢向我走了过来,悠然道:“你怎么不跑呢?”
“我为什么要跑?”我反问道,走到一路小跑来的杨伯面前,把他扶到椅子上坐好,缓缓道:“我白衣堂堂正正,为什么要跑?”
云逸扬此时跑了出来,站在我面前双臂张开,一字一句道:“我们归云庄虽然多是老幼妇孺,但也不许你擅入归云庄杀人!”
“这才是归云庄的子弟!不愧为我的儿子!”云夫人不知何时走了出来,站在我的旁边,斩钉截铁道:“归云庄没有懦夫,只有壮士!你若想动白衣一根汗毛,归云庄全庄上下的人都要和你拼命!”
我慢慢起身,从众人身后走出,走到商少长面前,道:“我白衣从不躲闪,你想向我借东西,就向我一个人借好了。”
蒙蒙的黑纱后,我只能听清商少长带着笑意的声音:“好个白衣卿相!”
随着一阵清凉悠然的秋风吹过,我的眼前出现一道明亮清澈的刀光!
随着刀光闪起,仿佛周围一切声音都归于静谧,黑纱中黑蒙蒙的天地一下子变得明朗。
蓝色的天,空茫的风。天地间竟似传来一种青草混着木叶的清香。
落霞随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这是一种清新带着凉意的深秋的感觉。
我的目光前视,没有了面纱的遮挡,我看清了商少长。
他的手里不知何时,有了一把乌黑不起眼的长刀。
名闻天下的秋水刀!
这样黑黝黝再平常不过的刀身,居然能挥出如此明亮如水的刀光。
好快的一刀!
商少长这一刀劈开了我的黑纱斗笠,更劈断了我的束发木簪,却没有伤我一丝一毫。
我站立在秋风里,及腰的长发随风飞舞在空中,隐隐透出一种神秘卓然的气息。我望着眼前的青衫男子,眼中射出箭一般锋锐的光芒,
“原来……是一个小姑娘……”商少长一手执刀,一手颇有兴味地搓着下巴,笑道:“不错不错……看来这是一次……不错的收获……”
紧接着,他做出了一件让在场的人都根本没想到、大吃一惊的事。
商少长突然纵身而起,身子轻得如一阵烟雾,瞬间从挡在我身边的众人头顶飘过,一眨眼时已站在我面前。
我只觉他的手在我身上轻轻一拂,如最温柔的春风吹过,身子却似抽空了力气一般缓缓软倒,商少长手一抄,已将我打横抱起,双脚一蹬,身形如箭直射出去!
远处,一只孤鹜长叫着飞向高空。
在商少长悠然长笑声和众人怒骂声中,商少长在众目睽睽之下将我劫走,穿着青衫的身影几个起落,如苍鹰般消失在众人的视线外。
第八章 大呆子
呼呼的冷风如刀般刮着我的脸,商少长抱着我如一阵轻烟般瞬间飘过数里之外,有如风驰电掣,几乎足不沾地,间或在树枝上轻轻一点,身子又纵起数丈。
天哪,这就是古代的轻功!我看着左右的树木刷刷从身边掠过,突然油然而生一种想要尖叫的感觉。居然真有人能象腾云驾雾般的奔跑!而我被商少长抱在怀中,仿佛身上顿生双翼,好似也要随他飞了起来!
几个起落后,商少长突地发出一声悠远的长啸,啸声远远传出数里。未过一会,远方隐隐传出一声嘹亮的马嘶――
一匹通体乌黑的骏马长嘶着欢快地向商少长跑来,黑马异常高大神骏,跑动在风中如一团乌云,只一眨眼地工夫便跑了过来,商少长一纵身,已抱着我跃上马背,双腿一夹,喝道:“跑――”黑马一声欢嘶,撒开四蹄越跑越快。
这就是追风的快感!
黑马猎猎的长鬃在风中飞舞,我的黑发也在长风中飞旋在我的周围。看着一排排景物从身边呼啸而过,我能感觉到黑马的肌肉有力地伸缩,鼻孔不住喷出白气。
我正享受这种驰骋的快意,商少长的声音戏谑地在我耳边响起:“为什么不喊叫?”
他一手抱住我,一手轻拍马颈,黑马轻嘶一声,步伐慢慢缓了下来。我抬头,看上他乌黑深遂的眼,正笑眯眯地看着我。
我抬眼望向他的脸,缓缓道:“你跑的尽是人烟稀少之处,又在马上,我喊叫后能有几人追来,又有谁能追得上你的马?”我轻轻一笑,悠然道:“那么我还不如省些力气,看看周围的风景。”
“哈哈哈!――”商少长放声大笑,“你也不想知道是谁派我来追杀你的么?”
我又是好气又是好笑,难道现在的杀手都这么罗嗦吗?
我不耐烦地说:“这有什么难的,用脚想都知道。我们现在正与益州孟家做一笔大生意。原来孟家一直是与绛州最大的绸缎商霍家往来,现在改与我们。霍家一定怀恨在心,据说现在霍家的当家三教九流都行得方便,黑白两道都通,又放下话来让归云庄好看,不是霍家当家派的你,又能是谁?”
商少长慢慢止住笑声,目光盯住我的脸,沉声道:“好!看来传言你为白衣卿相,识人之眼天下无双,果然非虚!”
“天下第一的神眼遇到天下第一的杀手,不是也得甘拜下风么?”我淡淡一笑,“你问我两个问题,那我也问你一个问题好了?”
见商少长微微颔首,我想了想,道:“为什么你费尽心力地抓我出来,却不杀我?”
“因为……”商少长薄唇边落出一丝玩味的笑意,慢慢在马上俯下身来,看着我睁大的双眼:
“你的眼睛透出淡淡的天蓝色,很美,我喜欢!”他居然凑近我的脸,乌黑的双眼离我的脸近在咫尺,近得他温热的呼吸吹在我的脸上,突然,商少长亲了一下我的眼。
“你的眉毛弯弯的,很漂亮,我喜欢!”他又亲了一下我的眉毛,“你的皮肤真白真细,我喜……”商少长笑嘻嘻地说一句,亲一下。他一口气说了七八句,也接二连三地在我脸上大亲特亲。
我的眼睛几乎要射出火苗来;不敢置信地望着这个笑得开心无比,众人口中厉害无比的杀手。
天哪,这是杀手,还是色狼?
商少长修长的手指划过我的眉,我的眼,我的唇,最后执起我的手,笑道:“真不明白,怎么有人会把你当做男人,你的眉毛这样细长,眼睛又这样大,就算这些都有黑纱遮住,你的手……”他轻捏了一下我的手,笑道:“又哪里象男人了?”
我几乎是咬牙切齿道:“你摸够了没有?”
商少长舔舔嘴唇,意犹未尽地又捏捏我的脸颊,色色笑道:“便宜一次不能多占,留着下次再占好了。”
“你……”突然,我看着商少长的青衫,眼神慢慢转向他的脖颈处转了几转,渐渐觉得不可思议起来……
我眼波一转,唇角落出一抹妩媚的笑意,柔声道:“你占了我的便宜,我可也要占占你的……”
商少长眼神一挑,笑道:“好啊,你想怎样占呢?”
我笑容愈加温柔,道:“你不解开我的穴道,我可是什么也做不成的。”
“这还不容易。”商少长手指轻点,我只觉上半身传来一股热气,手顿时可以动了,我慢慢活动几下手臂,伸出手去,轻轻抚上商少长的脸,唇边笑意愈浓:
“你的脸……怎么……怎么……”突地“唰――”地一声,我的手中多了一张如蝉翼般薄透的面具。随着面具撕下,我的声音也变得清冷:
“脸上有东西贴着,肯定不会很舒服。”我冷冷地望着他面具下的脸,看着他的脸现出一抹微笑――
“啊――”我不敢置信地看着摘下面具的商少长,几乎话都说不出来,只是用手指着他的脸:
“你……你……那天晚上……你吹的笛子!”
这是一张颇为清秀的脸,线条柔和又不失刚毅。但最让人记忆深刻的就是他的眼睛,乌黑深遂如远古的夜空!仿佛一看进去,就沉醉在无止尽的黑暗中。
他的人已没有想象的那般年轻,眼角似已有了浅浅的皱纹,但他的眼睛却仿佛一泓春水,永远蕴含着一种年轻而悠远的活力!
就是这一双眼在哪晚深深印进我的眼,让我即使在酒醉时也记忆犹新!
商少长就是我在重阳夜半喝醉酒后,那个吹笛的青衫男子。
商少长的眼睛慢慢流出若有若无的笑意:“你是第一个看见我真面目的人。”他突然扬起手,已掠回面具又戴到脸上,顺手封了我上身穴道:
“小丫头,那我就更不能放你走了。”
商少长带着我或急或缓,黑马蹄声得得,穿过几个市镇,未过两个时辰,已到了绛州与渝州边界。街上行人渐渐多了起来,在集市上买卖交易,好不热闹。突见如此高大神骏的黑马行过,马上一个青年男子抱着一个黑衣姑娘,莫不是指指点点,指手划脚。七嘴八舌说得煞是起劲,“咦,这是哪家的姑娘家居然坐在这么高的马上……”,“张大叔,您老可真是胡涂,这位怎么能是姑娘,应该是夫人了,被夫君带着出来看风景罢……”“我看不是什么正经人家的,这么光天化日之下的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众人之声零零碎碎入耳,我看着商少长,眼睛几乎要射出把刀来。
我白衣这二十多年从来没被这样“议论”过。这个混蛋加三级的商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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