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不能在你身边,你只有看着他欢笑快乐,可你却只能看着他的欢笑,如刀子一点点割自己的肉一般!”她突然转身,咬牙恨道:“这才是痛苦!真正的痛苦!”
我冷冷道:“这就是你所谓的痛苦么,这只是你一厢情愿的嫉妒。”我抬了抬手指,沉声道:“你对我的师父,就是这样的痛苦罢。”
兰夜脸色大变,雪白的脸庞突然变得铁青。
我看着她,脸上一如止水。
可我却觉得,自己背后已经被汗浸湿。
我现在的力气只能够勉强抬起手臂,连站起都不能。
“嫉妒又怎么样!为什么我不能在他身边?”兰夜突然抓起我的衣领,将我整个人从椅上提了起来,尖声道:“他宁愿喜欢一个有夫之妇,也不愿意喜欢我!我有什么不好!我不是比她美上千倍万倍!”
“咚”地一声,我被眼前这个被嫉妒烧红了眼的女人重重扔回椅子上。
刚才却是如我所愿,我终于站起来一次。
可站起来的后果,却是全身如散了架一般疼痛不已。
“他只是喜欢那个女人!那个最下贱,最丑陋的女人!”
“他只是愿意静静地看着她,用最温柔的声音称她:丝儿,丝儿。”
“即使他心中的丝儿,已经有了别人的孩子!”
我脑中思绪不断闪动,自从我从兰夜口中得知风大先生本名以来,心中总是觉得似忘了什么东西一般,隐隐觉得已有了答案,但觉得总是差了什么――
一直盘旋在我脑中的,是一幅画,挂在炎凉谷中的画。
画上一男一女,女的清丽,男的英武。
画下落款处写有两个小字:少翌。
我有丝长长,丝似洞庭波,君有意连连,意如长江水……
我突然大惊失色,脱口道:“丝儿……是商少长的……商少长的……”一双眼睛睁得大大,却是几乎自己都不相信这个推断!
兰夜看着我,嘴角慢慢现出一丝笑容,道:“果然是白衣卿相……”兰夜笑容越来越大,缓缓道:“你猜的不错,商少长,便是那个贱人的儿子!”
兰夜笑容越来越大,道:“你可知对一个女人来说,最痛苦的是什么?”她见我不言不语,便自己回答道:“最痛苦的,莫过于失去最心爱的人!”
“于是,我便设计了这样一场好戏。”
“那个女人的丈夫,是个在江湖上默默无名的杀手。但是,任何一个杀手,都是江湖正道狙杀的对象,杀手就是杀手,永远不能生活在阳光下。”
“于是,我安排了这样一场狙杀。”
“我就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对可怜的鸳鸯一边在刀光和鲜血下逃亡,一边还要让他们的贱种活下去。”
“我看着那个女人抱着她心爱的人不住哭泣,哈哈哈哈―――这一刻我从未这样快乐过!你知道么,这个女人枉称神医无双,却医不好她的爱人,她的脸上,手上,沾满的都是她男人的鲜血!”
“生不如死!这才是我给这个贱女人的最大的礼物!”
我面无表情,看着眼前这个美丽到极至的女人面容扭动,嘴里不住说着污言秽语,这些世上最污秽不堪的词句从一个这样的女人嘴里说出,真有说不出的诡异。
“咳咳――”我轻咳几声,勉强抬手捂住嘴唇,慢慢道:“可是,你自己真觉得快乐么,即使如此,你也没有得到风大先生。”
兰夜冰冷的眸子在我脸上扫过,居然叹了口气,道:“你说的没错,即使这样,我终也没有得到他,看着他咬牙忍受‘销魂’之苦,我的心又何尝不痛!”
此时正当清晨,微风轻轻拂过,这个庭院在阳光中越发清晰。如果此人有人看到,必然是一幅再奇怪不过的景象:两个女人在庭院中谈天,一个静静坐在木椅上,一个伫立在院中――
有谁知道,她们现在谈的,却是人间最痛苦,最无奈的情感。
我坐在椅上,自己保持这个直挺挺的姿势已经至少有一个时辰。
我仍是面无表情。看着眼前这个最可怕,也是最美丽的女人。
最可怕的女人,往往比最可怕的男人更可怕。
我抬头,淡淡道:“那么,你又是怎样对付商少长的?”
“商少长……”兰夜喃喃自语,她的声音甜美无比,如最香醇的毒药:
“这个不可捉摸的男人,一定伤透了你的心罢。”
兰夜眼波流转,笑道:“我怎么舍得对付他,他原在我手下做事时,做的是又快又好呢。”
我惊道:“你说什么?!”我大惊失色,明明知道现在兰夜不可能蒙骗于我,但自她口中说出,还是惊讶无比,我虽知商少长就是杀手,但却不知道,商少长居然是温柔的杀手!
兰夜轻轻点头,道:“他的刀,是我见过最快的刀,也是最美丽的刀。就象他的人一般,清新自然得不可捉摸,却给人致命的吸引力――让人想抓住他,却怎么也抓不住。”兰夜眼神一黯,道:“可能没有女人,能真正抓住他的心。”
我胸中不由一痛,口中连咳几声,脸上好似又苍白得几分。
兰夜突然大笑,笑声刺耳无比,大声道:“可是我却无比恨他!他长得居然那么象那个贱人!那眉毛,那眼睛,那鼻子――所以,我对他设了天下地下,最毒辣无比的诅咒!”
“我要诅咒这个背负我恨意的男人,一辈子都要生活在孤单痛苦中!”
“我不止一次地提醒他,他身边最爱的人,一定都会离他而去!”
“他深爱的亲人,他深爱的女人……都会离开他!他只能如一只最卑微不堪的老鼠般,不能活在阳光下!”
“这,就是我给他,这个号称天下第一杀手的命运!”
兰夜哈哈大笑,望着如木雕一般坐在木椅上的我,喃喃道:“知道么?小妹妹,这个诅咒的威力,马上就要在你身上应验了。”她走到一张石台前,伸手将台上黑绒木掀起,露出布下一张古琴。笑道:“月儿的搜魂曲居然未能搜你之魂,那么,只有劳烦我亲自动手杀你了,这搜魂曲经我之手弹来,再用上你师父最爱的焦尾琴,必然增色不少。”兰夜美丽的面容由于不住扭曲,变得狰狞无比,道:
“莫要恨我,要恨,你就恨那个又笨又傻的商少长罢。”
说罢,她涂满蔻丹的红色指甲,徐徐向琴弦按去――
她的手指雪白修长,手背上无一丝一点瑕色。
若说这双手是天下最美的手,似乎都不会过誉。
但这双手带来的不仅仅是美丽,更多的是死亡。
只要这手按在弦上,就又会带走一条人命。
只要再沉一分,这手就会搭在弦上。
突然这一瞬间,兰夜眼前出现了另一只手。
一只并不那么美丽,不洁白,更不修长的手。
这只手还在空中,却好似在弹琴一般。一勾一挑,简简单单几个动作,就使得这只本来很平常的手,突然变得仪态万方。
这只手一点一转,轻轻架住兰夜正欲弹琴的手。
这一瞬,她似乎听到了自己手指折断的声音。
兰夜大惊之下,左手倏地向右挥出,裙下右腿前踢。
那只手倏地松开。
兰夜面容突然一下子变得苍白无比,象看见了鬼一样指着我:
“你――”
我收回手,静静地站在离她不到二丈的草地上,一字一句道:“我已经没兴趣听你讲故事了,这只能让我作呕。”
我缓缓伸出右手,有什么东西在我手上一闪。
我的声音变得异常冰冷,道:“因为你说到现在,已经让我有了一种,杀人的欲望。”
兰夜大惊道:“你――你是如何站起来的――明明沉梦――”
“明明你已让我吸入了‘沉梦’,是不是?”我现出一丝冰冷的笑容,缓缓道:“自从我见过你以来,你已经告诉了我很多以前我不知道的经验,可是我也要告诉你一点,就是――”
“千万别轻视敌人!”
我右手慢慢抬起,第一次在她面前,亮出手中不盈一尺的玉剑,
琚雪。
我道:“还有,就是千万别太相信自己的经验。”
兰夜眼睛圆睁,道:“原来――我知道了,你不住咳嗽,原是――”
我轻轻点头,道:“不错,我虽素来身体不好,但也不会咳嗽那样频繁,知道么?”
兰夜叫道:“原来,你就是趁咳嗽时,指间已放了药丸入口!”
我道:“你猜的不错,以后你若再害人时,千万不要再遇到象我这样的人,更千万不要给敌人留下后路。”
兰夜面容不自觉地扭曲,恨道:“不错!如果我在当时再下那么一点点沉梦,你还焉有命在!”
“后悔了么?”我唇边轻轻漾起一丝轻笑,道:“许是有一件事你是不知道的,就是――夏炎凉――”我缓缓道:“她是商少长的亲生妹妹。”
兰夜大喊道:“你说什么!”
我轻轻道:“夏炎凉的‘甘露’果是好用,只可惜……只剩下这样一丸了,不过,一丸也就够用了……”
兰夜狠狠地看着我,咬牙道:“怪不得,秦楼月当时用了那许多‘沉梦’,却仍未制你于死!”
我稍稍点头,道:“这就是你的最后一个错误,用重复的手段。但是――”我左手食指缓缓抹过剑身,右手平举,语气有说不出的清冷:
“这可是你犯下的,最大的错误。”
兰夜突然脸上现出一抹柔媚的笑容,娇声道:“那么,你就这样容易原谅了那个负心人?想你如此性子,居然能容许这样一个男人对你始乱终弃么?”
我面色一正,沉声道:“你错了。”
“你最初便错了,你以为商少长抛弃我了么?”
我牙齿用力咬住下唇,恨声道:“他从头到尾都没有丢下我,只不过,他是天下最笨最呆的大呆子罢了!”
“他用计将我送到宁王处,只不过那里对我最安全。”
“他故意用话来伤我的心,只是想让我离开他,而自己来面对你――‘温柔’的兰夜!”
“他本来以为,这样就能使我脱离你的注意!”
“只可惜,他一直都想错了!”
兰夜抿嘴一笑,道:“真的么,他真是这样想的么?”声音似有还无,如含着最甜美的蜜糖般悠悠传来,听到耳中令人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