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孩一动不动。当沙豹旋风般地扑来的一刹那,狼孩的双臂便抱住了旁边一棵胡杨树,“噌噌”地攀援而上。那头恶豹没料到这一手,恼怒了,长尾巴凶猛地扫向狼孩的腿部。狼孩痛叫一声,差点被那根铁尾扫打下来。狼孩的双臂,死死抱住胡杨树不松开。
沙豹的铁尾再次扫向狼孩,带着一股寒风。
突然,一声凄厉的嗥叫,只见一团灰色的影子,如闪电般射向恶豹的咽喉,并牢牢地攀粘在那里。
沙豹一声惊吼,收回尾巴,猛烈地甩动起头颅,前两爪同时击向那灰物。“嗷儿”一声吼叫,那团灰物被击落,就地一滚,蹿出十多米远,拉开距离站在那里。这是那只母狼,依旧体魄健壮,性情凶残,眼见狼孩要被恶豹吃掉,它红眼了。它的偷袭初步得逞,豹子的脖子被撕去一块皮肉,淌出鲜红的血。不过它自己也受伤了,豹子拍伤了它一条腿。母狼龇牙咧嘴,头昂起,“嘶嘶”低哮着伺机进攻。豹子被激怒了,卷起一股风,横空一跃,扑向母狼。狡猾的母狼不跟它决战,向一侧飞速闪开。豹子一连几次凶猛的扑跃进攻都被躲开,气得恶豹“嗷儿嗷儿”狂啸,旁边的树枝枯草被击打得乱飞四扬。
然而,母狼再没有机会进攻沙豹了。一条腿受伤,只靠三条腿闪避恶豹迅猛异常的攻击,已经十分吃力了。它消耗着豹子的气力,腾跃中连连后退,没有多久它被逼到崖下死角,再无退路。
母狼发出绝望的哀号,龇着牙等候最后的决战,尽管明知会被豹子咬断喉咙。恶豹一步步逼向母狼。
蓦地,有个黑影从上边飞落,那是狼孩。他从旁边的胡杨树上跳下来,击向恶豹,不偏不倚正好骑落在豹子脖颈上。他凶狠地咬着,抓着,击打豹子的鼻子眼睛。那豹子连甩几次也未能摆脱。它恼怒地咆哮着,倏地往地上一滚一压。狼孩机灵地跳离豹脖,往旁一闪,躲开豹子滚压。于是,狂怒的恶豹丢开母狼,追击这狼孩。
那狼孩倒聪明,四肢着地跑离这片狭窄的山崖下的角落,三跳两蹿,引诱着豹子跑上了旁边的山崖。
沙豹几个腾跃,尾随追击狼孩。
崖上地窄,狼孩跑到山崖边上,往下一看是几十丈深的山谷,它吓呆在原地。后有恶豹,前横绝谷,它可真是一点儿活路都没有了。
沙豹从几米远处凌空跃起扑向狼孩,张着血盆大口,恨不得一口吞了它。
千钧一发之际,狼孩不顾死活顺崖壁往下一出溜。它瞄好的几根藤蔓,迅疾被它抓到,两只爪子紧紧攥住。这时,恶豹从空中落下来了,可是前身扑空,收不住冲力,一个倒栽葱一头扎进那百丈深谷。无声无息,无痕无迹,深谷里万籁俱寂,惟有冷云青岚升腾飞绕。
半天,狼孩才顺藤爬上来。尽管逃命成功,依旧惊魂未定,浑身打战。母狼瘸着腿跑上来了。它惊喜之极,尖嘴触碰着狼孩的嘴鼻,伸出舌头舔舐狼孩的头脖,以表示关爱和喜悦。
狼孩紧紧依偎在母狼脖下,身子抖颤着,嘴里不停地“呜哇”哼叫,吠哮,表达对母狼的亲昵和相依为命的情感。
片刻后,母狼携领狼孩走下山崖,回到山崖下的狼洞。没有多久他们又出来了。显然,汗腾格尔山深处的这处巢穴,不能继续居住了,已被其他恶兽发现,不得不再转移。他们曾无数次地寻觅新居,为了躲避人类、躲避大兽,最后逃进这远离塔民查干沙漠的汗腾格尔山深处。如今,不得不又要舍弃这人迹罕至的安宁洞穴了。
母狼仰起嘴,冲天长长嚎一声,群山为之震荡回响。
他们迅疾向西北方向的莽古斯大漠奔去。
从此,连接塔民查干沙漠的西北方莽古斯大漠的野坨中,出现了两只狼兽。他们很奇特:一只是瘸腿的老母狼,一只崽狼,身上却无毛,处处结着甲壳般的硬痂,蹭磨树油等胶脂物,它的脊梁和腿臂处都油光发亮。它时而四腿着地迅跑,时而直立在后两腿上歪歪扭扭走路,如同怪兽或野人,在西方大漠中神出鬼没。当猎人发现追捕时,他们又逃得无影无踪,使那一带本来蛮荒的古老野坨子,更显得野性神秘和恐怖了。
那边的人们,都开始谈论这对突现荒漠中的神兽或鬼物,有人甚至向那荒野顶礼膜拜,烧香磕头,谁也不敢轻易踏进那片大漠一步了。
二
今天是星期天,我约伊玛到西北林子里挖野菜。
她很高兴,欣然跟来。自从老叔辍学跟爷爷务农之后,没空跟我一起玩耍,我只好总拉伊玛跟我做伴干些事。可自打那次我跟她开玩笑说要娶她当老婆之后,她的态度显然变得有些忸怩。有时无缘无故地偷看我半天。我心里说,这丫头可千万别把玩笑话当真,我可要把书读下去,离娶媳妇可早着呢。
第 四 章(2)
走进那片林子里,我不挖野菜,捡起干树枝。
“嘿嘿,菜还没挖就想做菜了?捡树枝干啥?”伊玛不解地看着我。
“快帮我再捡点,一会儿你就明白了。”我神秘一笑。
把干树枝堆成一堆,我掏出打火机点燃。
“你想烤火?”伊玛问。
“不。”我把原先和好的一块荞面团从兜里掏出来,递给伊玛,“帮忙,你把这面团埋在火堆里,烤成六分熟拿出来。”
“咋,没干活呢先饿了?”伊玛愈加奇怪。
“不是我吃。”
“给谁吃?”
“给你吃,哈哈哈……”
“我?吃你这脏面团?快告诉我,你葫芦里到底卖的啥药?”伊玛心急地催问。
“喂给二秃家大花狗的……”我悄悄告诉她我的阴谋。
“你这坏蛋!”她的拳头砸在我的肩头,挺舒服。
我从兜里又掏出那根毛爷爷给的黑犄角,放进火堆里烤起来。没有多久,荞面团烤熟的香气和牛犄角烤焦的糊味儿扑鼻而来。我从火里夹出牛犄角,又拿出蒙古刀,把牛犄角趁烤软赶紧削成一条条的。
“伊玛,快把面团饽饽拿出来。”
我手忙脚乱地把长条小块儿牛犄角,一一塞进尚软的面团中,又把它揉得更紧些,重新扔进火堆里埋起来。
“成了。”我拍拍手,吹了吹被烫红的手指头。
“管用吗?”
“毛哈林爷爷的招儿,肯定灵。”
“你真是个大阴谋家。”伊玛又怪怪地盯起我来。
“我不算,毛爷爷才是大大阴谋家。”
“那你是个具体谋杀者。”伊玛咯咯咯笑。
“我谋杀的只是一条狗。”我谦虚地告诉她。
“将来长大了,你会谋杀人的。”伊玛很肯定地下结论。
“谋杀谁呢?”我琢磨未来的谋杀对象。
“谋杀亲妇呗。”伊玛挑逗说。
“谋杀你?”我又拿她开心。
“你!”伊玛的脸顿时飞红,秋阳下更显红亮红亮,挺美。
“我不会谋杀亲妇的,可能你也许会谋杀亲夫吧?”
“我……要是我嫁的丈夫对我不好,那还真备不住呢。咯咯咯……”伊玛若有所思地看着我,又敞怀笑起来,脑后的马尾巴一抖一抖的。我突然意识到伊玛比我大一岁,姑娘家据说都比男孩成熟早,这丫头想事肯定挺多,挺复杂,往后说话我真得小心点,不能这样胡诌八咧了。
“好了好了,不闲扯了,咱们先谋杀了花狗报仇再说。”我赶紧扯开话题,从火堆里扒拉出那块已经完全熟透喷香的荞面饽饽。
“走!”我站起来说。
“不挖野菜这就走哇?”伊玛噘起嘴,责怪地说,“我回家怎么交待呀?”
“大姐哎,现在可是秋天,哪儿来的野菜可挖,你也不是不明白,装什么糊涂。好啦,把这剩下的干柴抱回去向你妈交差吧,就说野外没有野菜只有干柴。”
“好哇,阿木,今天又逗闷子涮我,早晚我会谋杀了你!”伊玛抱起那捆柴,从我身后笑骂着跟过来。
一句玩笑,但听得我毛骨悚然。这丫头是不是心里头真把我当成了她未来的老公了,那可就麻烦了。我心里头有些热乎乎,又有些不安。我想她未来“谋杀”的“亲夫”,肯定不是我。
快到二秃家门口了,我叫伊玛在后边走得远点。不是怕二秃看见,而是怕大花狗扑过来时保护不了她。
我决定今天采取行动,是有缘故的。
早晨,我看见胡喇嘛和二秃进县城了,是给二秃的那位罗锅哥哥看病。二秃的大哥十八岁,几乎九十度的罗锅,还有羊痫风,好像又犯病了。请庙上的住持和村里的那位土大夫吉亚太都看过,说给他找个女人冲冲,可能会好。可谁家好姑娘会嫁给一个罗锅加羊痫风呢,胡喇嘛就是村长也不能抢来一个给儿子当媳妇吧。
我利用这天赐良机,大摇大摆走过胡家门口,并吹起口哨。当然握紧了手里的长树条。
果然,狗仗人势咬惯了过路人的花狗,“呼儿呼儿”地从院子里蹿出来,冲我吠叫起来。院内屋门口那儿,又闪动着那一双阴森的眼睛。那肯定是老秃子胡嘎达在偷窥。
我挑逗着花狗且战且退,又装出一副很胆怯的样子。欺软怕硬的花狗变得更凶狂了,我干脆转身逃跑,花狗追过来了。我引着花狗走出老秃胡嘎达的视线之后,赶紧从兜里掏出那块热乎乎喷香的荞面饽饽,扔给了花狗。
狗类毕竟是狗类。它摇起了尾巴,并放弃追踪,很客气地走过去闻了闻。辨认出不是土块,而是喷香的食物之后,花狗一口咬住了那饽饽。它的上下牙床猛地张合几下,咽喉那儿咕咚一声,荞面饽饽便被它吞下去了。
我拍了拍手,走人。
花狗见我不是敌人而是送食物的友人,它也很礼貌地摇摇尾巴,“汪汪”叫了两声,以示送客。
走出老远,我和伊玛躲在墙角,回头观望起动静来。
吞吃了美食,花狗摇头晃脑回到自家门口。它觉得今天很合算,张大嘴伸开四肢,舒了懒腰。然而,没有多久便哼叫呻吟起来,接着就是往地上打滚。
呻吟声很尖利,打滚也较剧烈,引来了老主人胡嘎达。
第 四 章(3)
“这狗咋的了?”胡嘎达疑惑地盯着那狗。
花狗痛苦不堪。尖叫变成哀号,俩后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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