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一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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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雨一蓑- 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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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想这么静静地坐着,真不想回去。心想,放了学,我把书包一扔,作业都没做,就挎着筐子赶着鹅出去了,刚到家就挨打,心里越想越冤,越不想回家。

“收噢——收噢——”村里传来母亲喊我的声音。听到母亲的声音,我忍不住了,母亲一般是不出来找我的,到了出来找我的时候,肯定是着急了。

“娘!”我老远喊了一声。母亲已走到村东在和一户人家说话,我模糊听见是问见到我没有。

“你跑哪去了?”母亲把我搂在怀里。“快走,回家吃饭去。”

“快吃饭吧!明天还要上学。明天我让你二哥去帮我推棒槌秸。”父亲见我回来了,搭讪道。他明知自己做的过分,也不好多说什么。

晚上作业我也没做,就躺下了。一般我和大哥、二哥在西屋睡。父亲、五叔在南棚,姐姐和母亲还有弟弟一起睡。

睡到半夜,我被一阵的穿衣服声音弄醒,借着月光一看,是二哥。他轻手轻脚下炕,从橱底下掏了两个编织袋,轻轻地闭好门出去了。

已近望月,高挂西南。万籁俱寂,秋韵浓浓。偶尔露珠吧嗒吧嗒地从盛开的牵牛花上滴下,老鼠、刺猬在草丛里地活动,使妩媚的降媚山在黎明更加寂静。一个身影闪现在果园边,迅速扒开一个缺口,灵巧地钻了进去。

几天来,我感觉房间里满是浓浓郁郁的苹果香,找来找去就是没找到苹果,最后发现那香味是从炕上的一个大箱子里发出的,箱子用一把小锁锁着。二哥没想到我竟然还有那把锁的钥匙。打开箱子,金光闪闪,像神话传说中阿拉丁神灯打开了宝藏,满满的全是“国光”。呵呵,我明白了,这是二哥下午睡觉,晚上出去干的活。我拿了一个,咬一口,酸酸的甜甜的。哈哈,不用费事还能吃到苹果,哪有这般好事。每隔几天,我就偷偷地打开吃一个,尽量恢复箱子里苹果的原样。

可过了一段时间,我发现二哥的眼光老是敌意地看着我。我估计是不是他发现苹果少了,吓得再也不敢打开箱子偷吃了。

秋天的一个周末,我刚放学回家。

“军,你和收去南沟刨点茅草,晒干摊煎饼,顺便把兔子吃的捎回来。”母亲喊着二哥和我的乳名吩咐我俩。

我挎着筐子,二哥抗着镢出门了。

南沟一片开阔地,地头一段是一栋墙一样的山岭。民兵连长李天曙正领着民兵在用半自动步枪练习打靶。打靶结束后,一大群孩子疯似的跑进地里捡那些黄铜铜的弹壳玩,或用镢在岭上刨子弹头。我挎着筐子沿着沟边挖那些野茄子、荠菜、苦苦菜等兔子吃的,二哥则扛着镢到处刨岭上的茅草。

我的筐子一会儿满了野菜,二哥刨起茅草来浑身懒洋洋的,身边没多少茅草。一会儿发现他去刨那些嵌在土里的子弹头却来了劲头。

“军啊,你下午就刨了这些茅草,你干什么去了?白养活你啊!整天不干活。”母亲看二哥回来就带了那么点茅草。

“你以后少向咱娘告状啊!吃饱了撑的!”二哥瞪了我一眼,径自进屋,从兜里掏出一个个子弹头放在一个木盒里。其实那东西没任何用处。

“收啊,家里的洋火怎么拿出一盒一会儿就没有了,到哪去了?不知道两毛钱一封洋火,挣那两毛钱容易吗?”母亲发现这几天火柴用得飞快。火柴放到炉灶边,一会儿就没有了。那时候农村习惯称火柴为“洋火”,以为那国产的火柴也是进口的。

“娘,我没见。你去问我二哥。”我说。

我是有一把用自行车链子做的“洋火枪”,但我一般都是诳小伙伴的火柴用,把火柴头上的药粉刮到“洋火枪”枪膛里,枪头放一根火柴棒,扣动扳机,撞针撞击火柴药粉,就能“叭”的一声,把火柴棒射出去。晚上,我才发现二哥也用自行车链子自制了一把大号的“洋火枪”,把刨来的子弹剥掉外层,放在里面打着玩。我看见他打过,效果很差,那子弹根本没力量射出去。十四五岁的孩子了,他还和我们小孩子一样玩那东西。

母亲知道了,把二哥的“洋火枪”放进锅底下烧了。

“我警告你,你以后少在咱娘面前告我状。听见了没有?”二哥用手指点我额头说。

“你别做啊,别让咱娘怨我啊。”我腆着胸脯回顶一句。

二哥气哄哄地推搡了我一把,我一倒,后面是一个土堆,绊倒了,气得哭着找父亲。一会儿,我又听见父亲和母亲打起来。

“是军干的,你怎么怨收。你看你养了些什么孩子?上学不争用,还净给我添麻烦,我整天跟在后面擦屁股。”父亲在向母亲发火。

“我养的孩子不好,当初你别和我结婚啊。孩子不好,你怎么不管?你不也是把气往那俩孩子身上泄?”母亲也火辣辣地。

“你让我怎么管?上次保财推车子故意把车子推到沟里,让生产队扣了我两天工分,我回来说了他几句,到现在还不和我搭腔,你让我怎么管?”父亲话音也拔高。

“好了,好了,你们别吵了,烦死了,锅里耙菇都糊了。”姐姐毕竟是女孩,在这个大家庭里一直充当和事佬。

二哥下了学,白天睡觉,夜里行动,常常老鼠一样昼伏夜出,偷鸡摸狗,搅得四邻不安。这还不算,还让我碰到过更为尴尬的事情。

老槐树东南是鬼的好自栽的一片梧桐树林,长得挺拔秀丽,枝叶繁茂,每到了春天,鬼的好就捡粗大的刨出来,去市场卖树苗,留下小的长着第二年再卖。这里也是很多家禽的栖息和交配之处,里面公鸡、母鸡亲热地偎依在一起,或者母鸡领着一群小鸡“唧唧”叫着翻开树叶找虫子吃。狗也经常来凑热闹,特别是夏天,跑进来乘凉。我经常到那捡鸡粪,一会儿就能满瓢。

小学四年级的秋天,我照例提着三条绳吊着破瓢到处转悠捡鸡粪,不知不觉钻进了梧桐树林。我不想惊动那些母鸡,我想悄悄地靠近他们,说不定还有意外的惊喜,以前我就在里面捡到过几个鸡蛋。树林里好寂静,只有秋日午后的太阳慵懒地斜射进来,照在地上映出斑驳的树影。圆圆宽大的梧桐树叶掉在地上,踩上去软软的,很舒服。

突然,我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一个大约十三四岁的女孩躺在铺满梧桐叶的地上,微微鼓起的胸部穿着淡黄色花格褂子,头上束两个小辫子,向后翘着,头下枕着厚厚的梧桐树叶,眼睛半闭着,脸色绯红,小嘴张着微微娇喘,下身裸体,露着白白滑腻的大腿,裤子堆挤在脚踝处,白皙平展的小肚子下面隐私处还没长出阴毛,有点高高的白白的,和小肚子融洽地连成一片,能看见那下面很嫩的红色的神秘。她的身上用胳膊撑着一个十六七岁的男孩,肉红色的小弟弟硬硬的,外面包着的那一层皮还没有完全褪尽,半包着那小弟弟的头部,直挺着对准那神秘处试探着插去,看来是紧张或插不下去,他很笨拙地一次次撅起退下半截裤子的屁股,一次次插下去,可就是插不进去。

“好了,该轮着你在下面,我在上面了。”那女孩睁开眼睛说。

就在他们交换姿势的时候,那女孩和男孩——我的二哥同时看到了我。我也认出那女孩是我们生产队会计的女儿。

我只记着他们两个同时惊讶地张大了嘴,以后的事情我一片空白。当我从麻木中醒过来,地上只剩下了那压得有点揉烂的像锅贴饼子样的梧桐叶。

很长一段时间,二哥都躲着我,吃饭的时候,偶尔有片肥肉,他也不和我抢吃了,要是以前,两双筷子在碗里像两条龙在搅动,谁也不让谁。最后母亲夹起来喂给弟弟了,我们才悻悻地罢手。

随着秋风落叶,懒懒地飘来大哥的一封信,这是他当兵快两年来的第二封信。“秀明,念念听听,你大哥说了些啥?”母亲很兴奋。父亲正在做饭的堂屋里坐着马扎,细细地摘着刚刚收获的芫荽的烂叶和杂叶,准备挖个土坑埋起来,过年卖个好价钱。

“对,念一念,看你大哥怎么样了?人家松元村那姑娘还正等着哪。”父亲也很高兴。

“我在这里很好!你们不要瓜(挂)年(念)。现在在伙房干,吃的很包(饱)。我准备今年十二月回去叹(探)亲,趁叹(探)亲机会和她结昏(婚)。你们在家里准备一下。另外,我没有手表,给我买一块。”

大哥的信,开头没有称呼,信尾也没有署名,只是署了个日期,足见大哥对这个大家庭的怨恨。

“娘,大哥要回来了。说是回来结婚,还要块手表。”姐姐高兴地说。

“哎呀,太好了!你大哥要回来结婚了。这拖拉两年了,该结婚了。菩萨保佑!儿子要说媳妇了。”母亲非常高兴。

父亲听到结婚,脸上也挂着满面笑容。但听到姐姐念到“我没有手表,给我买一块”,那正摘着芫荽的手擎着芫荽在半空停住了。那年头,一块手表多少钱啊?结婚也要花钱哪。

父亲低头看看屋里的芫荽。

“唉!本来想留到过年卖个好价钱。”他轻声叹了口气。

十一月十日,飞水大集,一个五十岁的老头,头戴破毡帽,手推小推车,车子的两边各放一个破席笼子,上面盖着破被子,艰难地行走在赶集的路上。路上冰冻很滑,他不得不把腰哈的更低,两腿叉开,小心翼翼地走着,有时滑得一个趔趄差点跌倒。手上连手套都没戴,走一段路程,他不得不停下来,搓搓冻得发红的手,哈出的热气,凝结在嘴上,形成白白的胡子。

到了集上,找个摊位,他蹲着,可怜巴巴地指望着能有人买他的芫荽。

“老兄,芫荽不错啊!批发给我吧!三毛钱一斤怎么样?天这么冷,蹲在这里滋味很不好受啊。你快卖了,早回家暖和,你看你冻得这样子。”一个差不多大的菜贩子凑上来说。

“三毛?凭我这芫荽,至少四毛啊?不卖,我零卖。”父亲说。那菜贩子悻悻地走了。

日到中午,父亲卖得差不多了,起身直了直腰,从车子上拿出一个书包,推着车子来到一个羊肉汤摊。

“老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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