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唐谧却越来越觉得心绪烦乱,四周被这些异兽身上的奇异光彩围绕,一时间只见暗夜里龙舞虎腾,眼前的世界变得迷离不清,不可掌控,某种让自己安定的力量正被一点点地抽离身体,脚下也虚浮起来。
“唐谧,快把眼睛闭上。”身后忽然传来桓澜的声音。
“做什么?”
“虽然不知这个阵法到底是怎么回事,但这些小和尚的力量已经减弱了,我们要是还按照他们所说的继续一动不动大约只有等死的份儿。”
“那闭上眼睛有什么用?”
“因为你定力不足,原先你是依靠着这阵法的力量才能安守阵位,现在,小和尚们定是受了这些异兽的影响,大约只有自保之力,无暇顾及我们。你闭上眼睛别去管这阵法的力量,放心依靠我吧,我会一直在你身后的。”桓澜说罢解下衣带,将自己和唐谧背对背拦腰绑在一起,“这样的话,只要我不失去位置,你便也不会失去位置。”
唐谧依言闭上眼睛,却发觉耳中有一些奇异的声音在回响。
原本她一进入这阵中,便觉得耳朵里似乎嗡嗡有声,可是究竟是什么却听不真切,此时闭了眼,耳朵里那些小小的声音便清楚了一些,隐隐约约似乎是有人低吟:“南么三曼多伐折罗南罕。”更加奇怪的是,不光是耳朵,眼睛一闭上,她的其他感官似乎顿时敏锐了许多,那些原本迷惑在眼前的异兽竟然化作一团一团虚无缥缈的风,每当劲风袭来,她不用去管那是利爪还是血口,凭着感觉挥剑而出便可抵挡住袭击。如若是遇上多面夹攻,桓澜便会象身后长了眼睛一样,身子一带将唐谧和他调换一个位置,帮她防住攻击。
这样厮杀了一阵,唐谧发觉连那一团团风也不见了踪影,只觉身后好似有一座不倒的山峦,而一片漆黑的眼前分明就是整个世界。它延伸向何处或者以何种姿态展现在她的眼前似乎都不重要,一切皆为虚妄,唯有她自己站在时间和空间的基点,无所不能又无所可为,身不动意不动,身动意动则挥剑处必斩妖孽。
不知何时,耳边的不知所言的低吟消失无踪,唐谧觉得心头一滞,忍不住开口问道:“桓澜,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情?”
“死了一个,跑了四个。”背后的声音说。
“啊?”唐谧吃惊地睁开眼睛,看着脚边的尸体,问“谁杀的?我么?”
“算是吧,你和我一起。”桓澜答道,随手解去了束缚二人的腰带。
承具此时冲上来,以毫不掩饰的崇拜口吻对桓澜道:“你是蜀山剑宗的弟子吧?都说天下剑法无出蜀山,果然名不虚传,刚才那剑法简直是,简直是??????”承具一时找不到词语,磕巴半晌,才说:“简直是金刚附体。”
唐谧看着这个小和尚眼里激动的光芒,有些遗憾的瞧了瞧桓澜,暗想刚才要是睁着眼睛就好了,金刚附体一样的剑法,纵使万千妖魔也无法阻挡,那该是何等模样呢?
桓澜正在系衣带,见唐谧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顿时红了脸,沉下面孔做出生气的模样:“瞎看什么,净看些不该看的。”
唐谧别过脸,嘀咕道:“切,看看怎么了,是谁在女孩子家面前宽衣解带来着。”
她的声音压得极低,不知桓澜是否听到了,只是小小的一根衣带,那少年竟是结了半天才结好。
几个小和尚经此一战对桓澜和唐谧都颇有好感,但对这个“人生就是一悲剧”阵却不愿多讲。待到殿监穆显得了消息带领巡夜的蜀山弟子和殿判们赶到,为首的承仁简单讲了经过就带领众弟子匆匆去找掉队的二人了。
穆显细细查看了死者的古怪文身和佩刀,却无法确定他们的来历,只是一切都肯定了桓澜的猜测——这些人的文身和符咒之术有些相似。
“如果按照那些小和尚所讲的细节推算,这几人的确是追踪我们而来的,不过他们究竟是怎么办到的,竟然能躲过我们蜀山好手的耳目一路追踪而来?”穆显说道。
“会不会是他们并没有跟着我们,而是我们之中有什么人是他们的内应,一直在报告我们的消息?”随队而来的李冽道。
“会不会有内应用魂兽通报消息?”唐谧在一边也插了一句。
“不会,我们为了防备这事,已经做了安排,任何魂兽离开这里都会被发现。”穆显答道。
李冽忽然脸色一变,似有所悟:“穆殿监,请随我来。”
穆显一看李冽的神色,忙驱散众人,跟着李冽向唐谧他们那辆车走去。唐谧和桓澜觉得纳罕不已,便也跟了过去。
王迩不知何时到了马车外面,正盖着一块兽皮舒舒服服地睡在火堆旁边,因是练武之人,一听见有响动,便飞身爬起。然而不等王迩站稳,李冽已抢步掠至他面前,骤然出剑,利刃抵在他的咽喉之上,沉声道:“王迩,把你的香囊拿出来!”
王迩垂眼看看颈下的一片寒光,便知挣扎已然无济于事,乖乖解下了腰间的香囊。穆显拿到手中,闻了闻,发觉那香囊竟是一点气味也没有,脸色一变,道:“是信香。”
第062章 小镇谋杀
马车上除了唐谧他们车的六人,还坐着穆显。
王迩已经被捆绑了手脚,一言不发地垂头看着车板。
穆显问道:“从未听说过赤玉宫的人会配制信香,据我所知,这种只会被追踪猎犬闻到的香气只有七星教的人才会配制。王迩,你解释一下吧。”
王迩抬起脸,平日里有点轻浮的面孔此时倒是镇静泰然:“不错,我就是七星教教主之子,自打出生便未曾学过我教的武功,专等年岁够了入蜀山偷师学艺,打探消息。”
穆显厉声道:“哼,学了又怎样!邪教的武功和本门根本不通,你以为在这里学得的可以回去传给你的那些教众么?”
王迩坦然应对道:“我知道不能,也根本未存那份心。我爹爹只是叫我多学本事而已,而我若是直承自己是七星教教主之子,你们蜀山肯收我么?至于打探消息,那也只是因为蜀山是武林至尊,这里发生的事难免牵动江湖,我就不信,蜀山除了我就没有其他门派的耳目。”
穆显不想在这件事上与他周旋,截口问道:“这次你们意欲何为?”
“你说的那文身黑衣人与我教无关。”王迩知道此时辩解也是没用,便道:“信香不过是为了方便教中人能随时找到我,毕竟我一人身在蜀山,我爹也不太放心,至于信与不信,悉听尊便,但我王某人可以指天为誓,我在蜀山这些年来从未做过一件对不起蜀山之事。”
穆显见再也盘问不出什么,转而问李冽:“你既然对他的异样早有察觉,可有什么发现?”
李冽答道:“回殿监,冽只是昨日偶然发现王迩的香囊全无味道,略觉意外。今日听殿监说起不知魔宫中人如何追踪我们的,才忽然想起江湖上有信香一说。要说平日他的言行如何,冽却未曾留意。”
“殿监,澜与王迩多有往来,这一路同车也可算形影不离,的确未发现他做过任何可疑之事。”桓澜也道。
穆显沉着脸说:“可疑之事也不会当着你们做,单只是这携带信香一事就已经足够可疑。先将王迩押到我的车上,等比武完以后再做处置。此事你们几人不要声张,王迩的位子先由张尉补上。”
这件事之后,蜀山的车队一直小心提防,一路上再没有发生任何情况,半月之后,终于抵达了华山脚下的小镇。
车队一进了小镇,唐谧便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不由得深深吸了口气。白芷薇道:“是檀香。”
不一会儿,他们总算知道了檀香的来源。
只见小镇客栈门前的街道上停着二十辆精致的马车,每辆马车都是用上好的紫檀做成,故而空气中才有暗香盈动。
“出家人喜欢檀香,果然不假,连车子也用紫檀来做。”张尉叹道。
白芷薇一戳他脑袋道:“你这人的脑袋就是古怪,怎么不感叹这车子多么贵,和用黄金做的差不多。”
“见了慕容斐倒要问问,他们齐王用的什么马车,有没有这么奢侈。”唐谧也说。
桓澜经过此前的一役,似乎和唐谧已经冰释前嫌,此刻接口道:“齐王没钱时还要管清源寺借的,你说他能有那么奢侈么。”
正说着,马车上陆陆续续下来一些小和尚,他们和蜀山弟子年龄相仿,也都是十多岁的样貌,虽然剃了光头穿了僧袍,可到底年纪还小,一个个眉眼灵动,透着一股活泼劲儿。
蜀山的少年们还从未见过这么多的小和尚,都扒着车窗好奇地往外瞧。众和尚自然也都知道蜀山的车队已经到了,但是没有号令,只敢偷偷瞟一眼这边,唯有一个和唐谧他们差不多大的小和尚,扭过头来,笑眯眯地回望着蜀山的少年们。
唐谧见那和尚正是在紧要关头就会肚子疼的承玖,便冲他挥了挥手。承玖见了,笑着冲唐谧合掌一礼,这才离去。
桓澜坐在她对面道:“你倒是和谁都自来熟。”
唐谧笑笑回头看着桓澜:“要是没有他,我和你还不知何时才能和好呢。
“啊,你们算是和好了吗?桓澜不是还成天对咱们冷若冰霜,傲如寒梅吗?”一旁的白芷薇故作吃惊地问。桓澜扭过脸去不作声,坐在一边的张尉拍拍他的肩头道:“唐谧说和好了就是和好了,是吧?咱们男子汉,不和她计较那些七七八八的。”
“要是真和她计较,她这么个心无定数的家伙能活着出那个阵吗?”
唐谧听了,从车对面的坐塌上蹦过来,挤开张尉坐到桓澜身边说:“嗯,我记住了,原来保护一个人也可以站在那人的身后,不一定要挡在身前,以后我绝不挡着你了,成吧?”
“谁用得着你保护。”桓澜看了他一眼,本想再给他几分脸色看,却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镇子不大,只有一间客栈住了清源寺的和尚便住不下蜀山众人,好在因为萧无极他们已经提前抵达,定下了所有客房,清源寺的和尚们虽然先到,却只好去镇外露宿。故而蜀山和清源寺的两队人马不可避免地在客栈门口相遇,一队进一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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