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唐谧在房里睡得正香,忽听敲门声响,打开一看,只见花二娘正愁眉苦脸地站在门口。
她闪身进得门来,连声道:“我说唐姑娘啊,我可是挡不住了,你行行好,告诉我谁是小红姑娘行不行啊?”
唐谧睡得脑袋发昏,愣了半晌都没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直到听花二娘絮絮叨叨地说完,才醒觉原来那日被他们放倒的男子名叫孙成,万万没想到他竟然对慕容斐改扮的小红姑娘念念不忘,几次三番地到宝香楼来找人。花二娘开头还能用各种借口搪塞过去,不料那孙成也是个倔驴子,一根筋拧上了,居然每日都来讨人,花二娘无奈之下只好来找唐谧搬救兵。
唐谧听得直乐,笑问道:“那孙成可是什么大官么?”
花二娘道:“官儿么不大也不小,是负责护卫京城的京畿卫都尉,可是县官不如现管对不对,在这京城中,谁不让他三分。”
唐谧一直谋划着一个计策,听到此处,心中不禁一动:“花二娘你放心,这事交给我来办。你只和那位孙大人说,我们是客席的舞姬,日前在|奇|和你吵过一架之后便生|书|气地离开了,不过我们欠着你的钱,你已经派人去找我们,一有我们的消息就会告诉他的。”
花二娘离开之后,唐谧叫来同伴,兴冲冲道:“我们如此查下去实在太过被动,应当主动出击才对!最近,我一直在盘算一个计划,现下看过魔王的书信,我觉得这件事便更有把握了。”
说到此处,她环视众人,问道:“你们还记得么。那些忠于魔王的臣子曾经不断上书要求魔王加紧修建陵寝,以保证死后灵魂不灭,转世投生。还有,魔宫的人因为我拿着未霜就以为我也许是魔王转世,可见,那些追随他的人是多么地盼望魔王可以轮回重生。”
“嗯,其实如今看来倒真有些讽刺。华璇这个不相信转世之人,她的追随者却都在盼望她转世。”慕容斐点头应道。
“我想,既然如此,而我们又觉得魔宫之人和穆殿监之死可能有干系,那不如我干脆声称自己正是魔王转世,一举打入他们的内部。这么做,一来是因为,如若蜀山真有他们的奸细,这是将之挖出的最快方法;二来,如若魔宫和此事无关,那么,以我们的力量想要对付那个幕后主谋可能很难,不如动用魔宫力量以敌制敌。要知道,万一我们断定那人是蜀山的高位之人,可是又没有确定可以指正他的凭据,那么凭我们几个根本无法处置他,不如借刀杀人!”
说着,她看向白芷薇,道:“就连史瑞我也谋划进去了。到时候,我和你就说我俩都是魔宫的,也要拉他入伙,看他如何反应,这样最不济也能知道他是真的还是假的喜欢你。”
另外四个少年听到此处,都眼露异色地看着唐谧,根本无法接话,除去被这个计策的胆大包天惊到之外,还有那隐隐藏于计谋背后的邪气,以及一份对人对事的算计……
虽然这些带给少年们的感觉根本说不清道不明,可是大家都忽然觉得,唐谧的心思远比自己深沉,看着眼前的她,居然觉得有些陌生起来。
然而唐谧却只以为他们是被自己的计划吓到,继续解释道:“你们听我说,这个计策我已经想了好久,并不是很危险。
“第一,从当初魔宫之人抓我的那件事来看,他们的确是在寻找魔王的转世,而且显然一直没有找到,现在,我是他们最大的怀疑对象,远比任何一个不相干的人更容易让他们相信。
“第二,我自然不会自己跑上去敲门说:‘我就是魔王转世,你们都来拥立我吧。’我会想个法子,让他们死乞白赖地跑来非认定我是魔王。到时候,就算发现我其实不是,他们也不能怪我,对不对?
“第三,我假装成为魔王转世很有可能便能得悉魔宫的弱点,到时候也许不但他们伤不了我,我反而能将他们一举铲除。
“第四,现下我了解的魔王辛秘可能比魔宫中人还要多,不会那么容易露馅。
“第五,魔宫的人大概都希望魔王的转世拥有强大的力量,这种力量我目前虽然没有,却可以假装成还未完全觉醒,如此,也许便能乘机偷学到魔宫武功,到时反戈一击也变得更加容易。”
不想这番解释仍没能得到众人的赞同。
张尉第一个反对道:“我不同意!第一,你这都是按照常理来推断魔宫中人,可是,他们的行事作为明明不可按常理来推断,所以我觉得你根本就是去无谓冒险。
“第二,你这么做,利用了芷薇不说,还在没有任何凭据的情况下牵连到史瑞。我只问你,如果史瑞是清白的,你却利用他对白芷薇的心意,将他拉入魔道,事后你该如何面对他?”
“问题是,他根本不可能是清白的啊。”唐谧有些被激怒了,顿时嚷道。
这件事已经憋在张尉心中许久,话说到这个节骨眼儿上,他终是再也忍不住,横眉反问道:“你到底凭什么说他不是清白的!唐谧,你平静下来问问自己,你了解的史瑞难道是那样的人么?想要看清一个人,就一定要动用你那个无比聪明的脑袋么?你别忘了,当初判断出穆殿监有问题的,正是你这个比我们任何人都聪明的脑袋!”
这句话一出口,张尉顿时就后了悔。他怎会不知道这是唐谧一直以来隐忍不可碰的痛处,他慌忙补救道:“我的意思是,我、我担心你走上邪路……”
“啪”,一个响亮的耳光抽在张尉的脸上,唐谧银牙紧咬,拼命克制住怒意:“张尉,从今往后,你走你的正道,我走我的邪路!”说完,她看了其他人一眼,硬声道,“放心,我不会利用任何人,这是我的事,我自己来解决。”
说完,她转身奔出房门。
唐谧懵懵懂懂地乱走半晌,才发觉不知怎么竟已到了邯江边上。
江水滚滚东逝,看得她心上更是茫然一片,又想起张尉分明说过的,任何事情都会帮她担待,做错了事便替她顶罪……然而这些话语,余音犹在耳边,两人却已到了如此地步。
唐谧越想心中越觉委屈难过,探身看着脚下的江水一阵失神。猛然间,她的腰带被人一拉,只听身后传来桓澜焦急的声音:“唐谧,你别想不开!”
唐谧回转身,勉强挤出一个微笑,解释道:“我只是往下看看水的深浅罢了。放心,我才不会为了那个榆木脑袋的大头鬼跳江呢。”
说完,她索性坐在江沿儿上,看着江上往来的白帆出了一会儿神,这才对身边随她一起坐下的桓澜道:“我原来一直就想不通,王凛和华璇原本是一对如此交好的朋友,以他们的才智,什么样的误会会解释不清呢,怎么他俩最后会走到那步田地。可是现如今,我终于明白了,原来这世上有很多事都是没办法去解释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坚持,不同路的人,终究是不能同路。”
桓澜沉吟片刻道:“唐谧,其实穆殿监的那件事你不需要自责太深,那根本怪不得你的。”
唐谧听了,脊背一僵,默然不语。
这的确是一直沉沉压在她心头的重负,很多时候午夜梦回,她总觉得其实自己才是杀死穆殿监的凶手,每每想起当时情形,她的手心便会浮起一层薄汗,心也跳得虚快,身上一阵阵泛着难言的疼痛,仿佛有人正在身后用鞭子抽着她,催促她快快找出幕后的元凶。
谁知,今日张尉却拣起她的痛处一顿猛戳,如今听到桓澜提及,她一直努力克制的情绪骤然崩溃,猛地弯腰抱头,将脸深深埋入双腿之间,说话间也不由带了哭腔:“不对,一切都怪我!如果我足够聪明,能一眼看穿那个阴谋,或者足够强大,有着保护他的力量,事情都不会是如此。你根本不明白,我心里有多恨我自己!”
桓澜原本也不赞同唐谧的主意,追出来一则是担心她,二则是想找个合适的时机劝劝她,可此时见她前所未有的哀伤样子,那小小的身子如同受伤的幼兽般蜷成一团,轻轻地颤抖抽搐,便觉得疼惜不已,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如果这就是她想要做的事,那么就帮她好了,无论让我做什么,只要能让她高兴就好。
“别哭了,无论别人怎样,至少我一定永远站在你这边。”桓澜安抚道。
唐谧抬脸看他一眼,抽着鼻子问:“就算是杀人放火也站在我这一边?”
“嗯,杀人放火也站在你这一边。”
唐谧觉得这少年答得太过轻巧,假嗔道:“桓澜,你没有原则。”
“不,这就是我的原则。”
等两人回到客栈,慕容斐和白芷薇立即迎了出来,说自己也都愿意帮助唐谧。如此结果原本就在唐谧的意料之内,她自然明白自己在这群小P孩中一向处于主导地位,只是原以为这计谋一出定会万众呼应,没想到半路杀出个张尉来,把她气得哭了一场。然而现在,就算除去张尉大家都答应了帮忙,她心中也总是存了口气,暗想此计涉险之处,定要自己一力承担,决不能连累伙伴,定要让那个张大头无话可说。
几日之后,赵王宫中的内侍们在巡夜的时候,突然发现冬季百花凋零的御花园中有一株牡丹兀自绽放,颜色赤红,花开并蒂,烁烁放光。内侍们以为看错了,走近细瞧,果真是一株比寻常花朵大上数倍的并蒂牡丹,花蕊处形似六颗银珠,伸手去摸,花瓣厚重滑腻,指留余香。
可是第二天,内侍们欲将这件祥瑞报告给赵王之前,有小心谨慎之人先去御花园确认,竟发现那花儿居然不见了!众人害怕担待欺君之罪,便按下此事不表,但入夜之后,又有人禀告说看到了那朵并蒂牡丹。这样反复了几次,宫中之人都变得有些疑神疑鬼,不知从何人那里开始流传出谣言,说那正是代表先代赵王华璇的牡丹。
这事情原本只是宫中传闻,却不知怎地很快飞到了民间,没几日,街头巷尾便有人议论起魔王之花夜放,魔王已转世重生。那花朵被许多百姓描述得真真切切,仿佛是他们亲眼所见一般。
谣言流传开以后,唐谧和白芷薇、桓澜、慕容斐便每夜潜入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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