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山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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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山的少年- 第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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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该有觉悟了吧,我是真的要动手杀人了!”

刺入张尉肩头的剑名叫“迫雨”,这名字源于雨水在接近剑锋半寸之处便会被挡开,然而连铸剑师也不知这特性于一把剑究竟有何好处。直到后来,有人将这剑刺入敌人的身体:才发现它能迫开的不仅仅是雨水,还有鲜血。

“只要‘迫雨’插在身上,血便会奔如涌泉,就算一个小伤口也会让人因血流不止而死。”慕容斐说着,手离开剑,向后退了一步,又道,“听说肩膀不是要害,一般肩上的剑伤只要过上一会儿,血就会自行凝结,但我不知,插着‘迫雨’的伤处是不是也会如此。这样好了,我数到十,如果这中间你说出‘服了’,我就拔出剑来。若是坚持不说,那就看看十下之后,‘迫雨’是不是会引走你身上所有的鲜血。”

“慕容斐,你疯了!”白芷薇大声怒骂,然而苦于被兵士阻隔。挥剑冲了几次也冲不到两人近前,情急之下无计可施地喊道:“大头,你快说服他,让他和我一战!慕容斐,你这混蛋,听见没有,过来和我一战啊!”

慕容斐充耳不闻,正正数道:“一。”

“你的目的真如白芷薇所说吗?”张尉哑声问。

“二”

“回答我啊!”

“三……”

张尉从没见过鲜血这样古怪地向外奔涌,那些红色的黏稠浆液地迫不及待地挤出剑与身体的缝隙,像是被什么追赶着一般,想要逃离自己。

下一刻血就要流光了吧。然后就是六识寂灭,真的死去……这样的我,终究是谁也保护不了……

“九!”

“慕容斐,你靠近些,我说给你听。”

慕容斐走过几步,靠近张尉,微弯下腰,继续数:“十。”

“不服,死都不服!”张尉低声说完,闭上眼睛,轻轻跟了一句,“因为,是你先死。”

在一刹那,慕容斐感觉到有冰冷的金属刺入后心,尖锐的疼痛刹那蔓延向躯体。他讶异地看着倒在地上即将失血而亡的少年:“怎么是御剑术?你不是施展不了心力吗?”

少年躺在地上,闭着眼,笑了笑:“那是在现实里啊,你忘了穆殿监说的话么,这里是六识之境,我于此地也不过和你一样,是六识的虚像而已啊。”

“原来如此。”慕容斐的脸上骤然露出欣慰至极的笑容,勉强撑住即将溃散的六识,“好,本以为只能靠白芷薇了,没想到还是你办到的。兄弟,你休息—会儿吧,这世界的规则,已经被我们打破了!”

第049章 蜀山月报

唐谧和白芷薇这些日子只要没事儿就泡在术宗。原因是张尉、桓澜和慕容斐三人都受了重伤,一同被莫七伤关在术宗内养伤。

唐谧和白芷薇并不精通医术,也就能做做端茶倒水陪说话这样的小事。不过对于唐谧来说,还有个额外的活儿要应付,就是负责回答病人粉丝们的夺命连环问。

关于桓澜的病情,唐谧觉得最难回答的提问是:“桓澜受了什么伤呢?”

“这个,我怎么给你解释才好呢。桓澜的身上没有伤,但是他的六识却告诉他,他伤了双腿,所以他站不起来了。这么说吧,桓澜他绝对没有伤身,你们放心好了。”

“那是被伤心了?谁干的!”

“慕容斐……”

慕容斐的粉丝更为神通广大,不知从哪里打探到慕容斐是后心受伤,瞧见唐谧就冲上来问:“唐谧,是谁伤了慕容斐的心?”

“张尉……”唐谧老老实实地回答。

然而,事后唐谧非常内疚地发现,哪怕自己这么忠于事实的发言,也会让第二天“慕容斐先伤了桓澜的心,后来张尉又伤了慕容斐的心”的故事,以八个爱恨交织的不同版本,传遍了蜀山。

三人中以桓澜好得最快,用唐谧的话说,桓澜只需要腿部按摩加上心理辅导就成了。

第二个恢复的是张尉。他的伤有一处和桓澜一样也在腿上,明明皮肉完好,却疼得不能落地。{奇}还有一处是在肩头。{书}这一处他自己都说不打紧,{网}可又总有种那里正止不住流血的幻觉,明知不过是六识留下的残像,但就是驱赶不走,安神的药喝了好几天,这才算没事儿。

而最难医治的便是慕容斐了。唐谧听说,他刚从自己那混乱的六识之境出来时,脉息微弱,虽然身上既没血迹也没伤口,但身体却呈现濒死之态。穆殿监和顾宗主只得把救治将死之人的法子全部倾囊使出,这才吊住他一口气,再由赶来的莫七伤尽力施救。

如此前前后后折腾了三四天,慕容斐才算醒过来,但身受致命重伤的残像仍然牢牢占据了他的六识,所以他看上去,依然很是虚弱。

待到慕容斐有精神说话了,唐谧他们几个便在病榻边将他团团围住,由她率先发问:“慕容斐,六识之境里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啊?”

慕容斐的神情仍然疲累,但见唐谧神采奕奕、精神十足的样子便忍不住笑了:“我还想问你呢,小丫头一个,怎么就能胡想出那么个憋屈的世界来?泥沼一般的不可挣扎之境,亏你想得出来!”

唐谧一脸无辜:“都说了是和做梦一样啊,做梦也需要有道理吗?你对我的要求未免太苛刻了。”

不过,她还是用力在脑子里搜索一遍:“也许是最近读书太努力了吧,似乎是在《楚书》里读过胭脂峡之灾这件事。”

慕容斐哭笑不得,无奈地摇摇头:“是《齐书》啦,幸好是在齐国发生的事,要不我也号令不动那位戚将军。百余年前,正是我们慕容家最鼎盛的时候,三代皆为公卿,所以我身上这块带有家族徽记的玉佩才能唬他一唬。”

“慕容斐,还是快说说当时你为何要那样做吧。”白芷薇在一边催促道。

慕容斐想起当时在六识之境里,白芷薇曾经那样毫不留情地骂过自己,还推断自己居然有那么阴暗的心思,因着少年心性,便想再卖个关子让她多着急内疚一会儿,可是抬眼瞧见唐谧隔岸观火的神情,便知道以她的聪明,大约是已经想明白了,她此刻不讲明,不过是要留给自己讲罢了,便对她笑笑,答道:“其实桓澜陷入泥沼的时候,我就觉得我的想法没错。那个世界的规则就是沼泽的规则,越挣扎越深陷,所以我们越要保护和留住我们觉得珍贵的人,就越是留不住。

“我原想,那就不要去抗争,顺其自然就行,所以才叫张尉松手的。可是后来我才知道错了,顺其自然或者说不去挣扎,不过也是屈从于规则的一种方式,并不能将它打破。所以,所谓反其道而行之,那么应该就是要互相觉得珍贵的人之间自相残杀!”说完,慕容斐忍不住又看看唐谧,略有怨怪,“你看,你这丫头多么不安生,连做个梦都要将人逼到绝境。”

唐谧再次摆出天下第一无辜的可怜表情:“这可不是我的责任,我根本搞不清是怎么回事儿。”

张尉终于明白过来,恍然大悟道:“所以你才故意气我,逼我出手杀你。”

“是啊,好在你从来没练成过御剑术,这一剑的力道和准头都不怎么样,要不然,我就回不来了。”慕容斐强打精神地笑道。

然而众人却都笑不出来,时至今日,谁都明白慕容斐那时根本不可能还有工夫去算度什么“力道准头不够”这样的侥幸,定是已然抱着“于绝地拼死”的决心吧。

好一会儿,还是白芷薇打破了沉默:“那你为何不让桓澜杀你呢?”

慕容斐转头看向在旁边一直没言语的桓澜,慢条斯理道:“因为我不能确定,自己是不是桓澜觉得珍贵的人啊,搞不好白白挨了他一剑,那可不上算。”

因为慕容斐并未恢复,少年们都不敢话太多,再闲聊几句便散了。

慕容斐刚想小睡一会儿,却见屋门轻轻开启,竟有一人独自回转。

——那少年逆光站在门口,变作一个被屋外明媚春光勾勒出的暗影,面上看不出究竟带着什么表情。

“无论如何,谢谢你当时担心过我。”逆光里的少年道。

“我没担心过你啊,因为我一直相信,你这家伙不会那么容易死的。”

那少年沉默片刻转身要走,慕容斐却忍不住道:“桓澜,等一下,我一直想问你,你来蜀山学武,想追求的到底是什么呢?”

少年顿住脚步:“先说你的。”

“至强之道。”

那少年听了,略想片刻才说:“这么久才知道,原来我们的道不同啊。”

这回答颇在慕容斐的意料之外,他本还想追问一句,而那少年却已经合门走了。

照理说,唐谧他们这次毁去了蜀山春日间云霞十里的桃花盛景,后来又连累慕容斐和桓澜重伤,也该算是蜀山的一大新闻了,可是因为当日陷于幻景的剑童们清醒过来后都只觉得仿如大梦一场,再加上穆殿监他们认为,这样的事不宜太过张扬,此事便没有太多声息地平静了下去。后来对五人的处罚也并不算重,少年们终于险险过关,事后把前事再想一遍,才觉得着实命好。

不过御剑堂有一人最是喜欢瞎打听,或者说,那人对探究事实的真相有一些特殊的偏好,得空便抓住那天唯一在所有剑童清醒过来后消失掉的唐谧问个不停。

“李理,我真的是因为在幻象中心力耗费太多才被顾宗主带走的。”唐谧解释道。

李理撇着嘴,黑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两圈:“那,为什么别人不带走你,而是顾宗主呢?我看这其中有些问题。”

唐谧原本趴在自己屋中的长几上,此时却来了兴趣,支起脑袋来,问道:“你觉得是什么问题呢?”

“我觉得,虽然殿监说我们大家是被自己制造出的幻象迷惑的,可事情一定不是那么简单,会不会是你走火入魔了,需要宗主为你运功疗伤?还有,胡殿判和程绒都受伤不轻,是不是被你所伤的?”李理边说便凑近唐谧,几乎把脸贴在了她的脸上。

唐谧没有听到自己想听的答案,顿时没了兴趣。

她想:人大概就是这么奇怪吧,明明确实觉得顾青城对自己尤其好上一些,怎么还是希望听到别人也这么肯定呢?难不成别人也这么说,才算是把这件事坐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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