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一—!”“这道菜很简单、就是煮的嫩鸡蛋,蛋是公是母自然是无法,所以就叫‘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嘿——!”“这道菜是熊掌和鱼一起放上锅蒸,熟后把熊掌拣出,只让鱼,叫‘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噢——!”“这是一道炖肘棒,肉已全部脱骨剔除只制骨头,叫做‘软弱走遍天下,刚强寸步难行!”
“唉一—!”“这是一道清炸蜴子和蚯蚓,叫做‘见怪不怪,其怪自败。’”“哟一—!”“这是一道烧鸽子,叫做‘枪打出头鸟。’”
“这是一道琼脂、可可和五个鸭子嘴做的甜羹,叫做‘穷寇勿追。’”“这是不褪毛的马肉,意思很明白了,‘人穷志短,马瘦毛长。’”“这是一道烤全猪,厨师特意为猪作了整容,使其面部坚毅安详,寓意‘好死不如赖活着’。”“……”“感觉如何?”白度低声问元月。
“特别受教育。”一直在犯愣的元月回过神来,忙不迭地说。“这才是开始,你要学的——多了。”
“我睡在哪儿?”元月饭后被白度领到了他的宿舍。那屋里空空荡荡,什么家具也没有,只有一个部队食堂常用的条凳。
“你就睡这条凳。”白度说。“从现在起你就必须对处自己严要求了。有什么问题吗?”
“不不,没有问题。”“那就抓紧时间睡吧——晚安。”
“晚……安。”元月送走白度,走过来反复打量着这条凳。设计半天,把自个踯着放上去。刚欲闭上眼睛放松一下,便掉了下来……
隔壁房间城,白度正和孙国仁研究工作。孙国仁对白度汇报说:“有的科目落实了譬如说与名师作一夕谈。当然你点的将我都没约上,大家都太忙,而且只度女身不度男儿。我找的这位圣人也可以,也是火眼金睛一肚锦绣。最主要的是人家完全科学化管理了,装了一套投币系统,不管亲疏,投足硬币就开口说话不用托关系走后门,十分便当。”
“那话的质量如何?“自然是也是字字珠玑,圣人么,嘴里还不都是象牙?求他的人可多了。我打听过,听过他‘侃’的人出来都长脾气。人家说,这位圣人不但话说的质量高数量上也不让你吃亏,只要让他开了牙,小喷子似的,不到点就一句不停。人家过去全是八千人以上的大会才开牙,说四、五个小时跟玩儿似的。眼下就是给你们发点余热。闲着也是闲着,怕你们没头苍蝇似的找不着要走的道,解一庙里开个门诊部,指点迷津,治病救人。”“好好,多亏他们闲着了。”白度说,否则咱们还真走投无路。”“政治教育这科吧,我联系了很多地方。”孙国仁说,“都是美国回来的人在讲,不太合适。我四处打听,跑遍全城,咱不是要找一纯而又纯的么?眼下只有一个地方了,我已经跟他们联系过了,他们同意我们去参加他们的活动。不过行动要保密以去的时候要化装,对上暗号才能进去。暗号我已经搞来了。”“好,这事我们马上就办。”白度问,“还有别的吗?”
“别的暂时还没有什么。别的都还顺利,就这两件事有点麻烦。”“今儿就到这儿吧。”白度伸了个懒腰,打了个长长的呵吹。‘你也早点歇着吧,忙了一天够累的。”
“我睡不着呵。”孙国仁用电炉子煮了锅开水,沏了两杯茶说:“一想起我们干的事业就激动得睡不着觉。”
“是呵。”白度双手捧着茶杯说:“我也很激动。我是第一次觉得自己活得象个人。我们能投身到这场改造人的伟大洪流中真是幸福。”两个人憧憬着,追想着,电炉了把两人的脸映得红彤彤的。等革命成功咱们再好好睡。”
第七章
白度领着元月鬼鬼祟祟地大街上走。白度戴个大墨镜,元月戴顶鸭舌帽,帽舌拉的很低。
大街拐角的墙、电线杆子上,都贴关在小不一的印有元月照片的布告,布告落款孙国仁的签名处打着大红叉。
一群群闲人围着布告看,有人在大声念:
“唐元豹、男,身高一米七四,方脸,无明显痣记。体貌端健,爱好文学,有住房。离家时上身穿乳白褂子、下身穿咖啡色条线裤,脚蹬黑色人造革凉鞋,左手戴蓝手套。……”元豹跟着白度拐进一条不胡同,白度突然撒腿跑起来,敏捷地钻进一家女厕所。元豹也跟着跑起来,到女厕所前一个急刹车。元豹和白度换了行头,元豹戴上墨镜,白度戴上鸭舌帽,大摇大摆地走出胡同。一辆公共汽车驶来,停下,白度蓦地冲过去挤了上去,元豹紧随其后挤上去。待公共汽车正要关门开走,白度又扒门跳下。元豹被央在了车门口苦苦哀求售票员,在全车人一致痛骂下,狼狈地跳下来。一间门窗用毯子捂得严严实实的房间里,灯下坐着一群神色呆滞的男女。
有人敲门,一个大汉把门打开一条缝堵着门问:“找谁?”
“三哥让我带个话,说三嫂从乡下来了。”
“三哥身体好吗?”“好,就是脸上长了点桃花癣。”
“进来吧。”大汉让开。
白度领着元豹兴奋地走进来,坐着的人中站起一个大背头戴眼镜穿大褂的瘦削男子和白度握手:
“一路上怎么样?”“有个尾巴,被我们甩掉了。”白度摘下鸭舌帽,对男子介绍元豹。”刘先生,这就是我常跟你提起的那个工友唐元豹。”“欢迎你。”刘先生和元豹握手。“早就听说你的事迹了,一直想见你。”白度一捅元豹:“我来时怎么教你的,都忘了?”
“我也早想来见您,我心里这盏灯呵,就差有人来给点了。”“一样,”刘先生一指其他男女。
白度和元豹坐下,旁边的一个肥蠢的男人迟钝地伸出一只手,元豹连忙握了一下,笑笑,男人毫无反应。
“现在我们开会了。”刘先生摸了摸自己的头发说。“今天我要给工友们讲的是为什么要在中国进行阶级斗争?”
“为什么?”一个胖子瓮声瓮气地问。
“因为只有进行阶级斗争,我们颉才能过上好日子。这里有不愿意过好日子的吗?不耗过的请举手……没有,那好,为什么要搞阶级斗争睹靼琢税?”
屋里的声音变嘁嘁喳喳,所有人说话都把声音蹩在嗓子眼里。“过去我在太行山打游击时,当地老乡就管我们叫‘苦人儿’。”肥蠢的男人自言自语。
“所以嘛,我割资本主义尾巴时最坚决。”一个憔悴的中年女子说。“没饭吃还可以讨,没了主义有吃也吃不香。”
“姐妹们心里都闷得很。”小姑娘望着分板,充满幻想地说。“为谁梳妆为谁愁。”精神病院白色的大楼外面,神色憔悴的元豹跟着依旧庄敬延期蛋锥茸叱隼础。“感觉如何?”白度边下台阶边问。
“好多了,头不那么晕了。”
“要多了解杜会。”白度自顾自地说。“三人行,必有你师。”
“是是,我发现了。”元豹捏搓着太阳穴说。“冒昧问一句,你是党员吗?”白度蓦地停住,回头盯着元豹,爆发:“你才是党员呢。”
第八章
推土要开足马力向前冲去,“轰隆”一声,唐家小院的院墙坍塌了一段,碎砖堆了个斜坡,灰尘弥漫。
元豹妈冲到总指挥跟前喊:“那不是有门吗?拆墙干吗?”
“老太太。”总指挥耐心地解释说。“我们有我们的工作方法。您见有哪个考古工程是由门进的?都得又挖又刨。“没门你挖,有门你还挖个屁!”
“十分抱歉,我无权违反操作程序,工人们也更习惯这种工作方法。”推土机彻底推倒了院墙,开进院,向房子冲去。“轰隆”一声房子也被撞开了个大日子,坍塌的墙壁掩埋了室内的家具会物。奇書网电线着了火,一条火舌在瓦砾堆里流窜,不时响起电器爆炸声,闪出团团火光。
“你们这是毁我呀!”老太太顿着脚哭叫。“日本人当年也没扒我的房。”“刘司令,”总指挥板着脸招呼刘顺明,请把这老太太带离现场,她闹得我心情很不愉快。”
“我跟你们这些王八蛋拼了,不就是一死么。”
“走吧,老太太。”刘顺明对元豹妈说。“您怎么就不明戏呀?这叫‘做旧,这旧货比那新的还卖钱。”
“这道理我死活明白不过来。”
“想呵,新你能新过洋人么?咱中国在世界人眼里还有点份量不就是因为咱趁旧货。”
“走吗,妈。”无凤兵丰铺盖卷也过来劝她马。“我哥桩走时不是留下话了:坚强点!”
“家也抄了,人也没了,是死是活我不知道。我这—辈子白忙了。”老太太簌然泪下。
“又不是咱—家遭难,咱难,组织更难,共度难关吧。”
“带她们去去安置点。”刘顺明湿润着眼睛,对一个手下人挥挥手。一队工人手拿铁锹、扫帚开进现场清理通道。前边铲,后边扫。一队考古队员手拿刷子、放大镜紧随其后。他们在被夷为平地的唐家宅子的瓦砾堆里翻砖掀瓦,拣出各种瓶瓶罐罐,仔细地扫去上面的尘土油垢,用放大镜凑近端详着。
“说好了呵,”刘顺明对总指挥说。“老头子的遗物归你们,独生女的东西归我们。”无凤搀着她妈,一步一回头地含泪离去。她们在胡同口遇见李大妈、黑子娘儿俩,他们也背着大小包袱满脸悲苦地往外走。李大妈一见元豹妈就哭开了:“你们倒还算毁家擒王,我们招谁惹谁了?”“你们这是奔哪儿?”元凤哽咽着问黑子。“安置点不出胡同呀。”“逃荒去。”黑子悲愤地说。“我们不去那集中营。”
“你们的北兄们呢?”元豹妈问黑子。“平时欺行霸市的,真有了事倒不见了。”“都叫刘司令的人给缴了械。”黑子垂头说。“一部份进了战俘营。一部份当了伪军。”
“这刘司令到底是哪司令?”元豹妈问。“是咱政府的司令吗?”“谁敢问呐。”黑子说。“我是一见穿制服的就晕。”
“他大伯有消息了吗?”李大妈问元豹妈。“怎么没见和大侄子一起游街?”“许是不至于给毙了,好歹是落在自己人手里。”
“你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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