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要你死于一事无成:给女儿的17封告别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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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要你死于一事无成:给女儿的17封告别信- 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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业,要跟每一个人都好好合作。许多男议员与女议员针锋相对,千方百计恫吓我们。每每我们发言时,他们嚷着叫着,对我们百般阻挠,甚至有想人干脆走出会堂以示抗议。他们还鄙视那些支持我们的男议员。有一名男议员在一场关于教育的讨论中支持一名女议员的观点,后来就遭到他们的大声反驳。其他男议员也开始质问他,取笑他是个“女权主义者”——对一个阿富汗男人来说,这是一项奇耻大辱。

我对这样的情形已经见怪不怪了。阿富汗议会的气氛很嘈杂,有时候近乎于暴力。用力拽胡须这个动作表示对方冒犯了你,这种表达方式由来已久。有时候,你会看到很多人都在拽胡须。我知道,在这种情况下,你采取敌对态度或者大声回击都是无济于事的。所以,我常常试着去营造一种互相尊重的氛围。我会礼貌地倾听反对的观点,只要有可能就寻找共同点。民主就是为你自己的信念而斗争,但也包括学会在适当的时候做到妥协或坚决反对。

有时,我暗自发誓,千万不能丧失自己的原则和价值观念。如果你总是随波逐流,那你会迷失,会忽略你自己的信念。我的价值观包括促进人权发展和性别平等,消除贫困,创造更多的受教育机会。我会永远坚持自己的这些信条。不幸的是,一些女议员根本适应不了烦琐的程序。我发现,直到今天还有一些女议员从来没在议会上说过一句话,这让我很痛心。

但有一些女议员却直率得过了头。有一个名叫玛拉莱 · 乔娅的年轻女议员在2007年的时候被停了职,在接受国家电视台的一次采访中,她将议会里的某些成员比喻为动物园里的动物或者棚屋里的牲畜。议员们纷纷投票,指责她违反了议会规定,侮辱议员同事,于是就将她投票出局。我欣赏玛拉莱的雄心和热情,但为她被停职出局而深感惋惜,我想大多数女议员也跟我一样为之惋惜。她的错误或许在于她性情暴躁,仅仅大声喊叫是不能在立法方面做出成就来的。政治是一种长跑游戏,聪明的政治家必须在这个游戏的规则内出牌。合作,偶尔让步,永远努力寻找共同点有时候是推进立法变革的唯一途径。

议会组建的当天,所有新议员必须把手放在《古兰经》上,宣誓效忠国家。我们发誓忠于阿富汗,忠于人民。当我手按《古兰经》发誓的时候,深感作为一名议员所肩负的巨大责任。

虽然说出来很痛苦,但不得不说的是,现在阿富汗的腐败非常猖獗,如此看来,那天我的许多同事并非真心发誓。

第二天,领导职位选举辩论开始。这些职位包括议长、副议长、秘书,均为议会中非常重要的高级职位。我与很多其他议员结成了好朋友,比如塞布丽娜 · 萨基卜,她很幸运地成了议会中最年轻的议员。我告诉她说我有意竞选副议长职位,因为我觉得这样做没任何风险,而且,即使竞选失败了,有了这个参选过程也足以保证让最高立法机构的人听到女议员的心声。塞布丽娜大力支持,说如果我参加竞选,对所有的女议员都有好处,但她也提醒我,不一定会赢,而且还会遭到许多男议员的反对。她还担心我知名度不够,也还没有其他名人议员的支持。

我把参选副议长的想法跟家里人商量,他们也都劝我小心。纳迪尔在巴达赫尚省的库夫区当地区管理官员,曾经也想参加全国大选,他坚决反对我参选副议长。他说:“法齐娅,一个女人当上议员已经够了,你野心不要太大。竞选副议长你必输无疑,这对我们家族的政治声誉不好。政治不只是你一个人的事,法齐娅,它关系到整个家族的政治传统。”这些话像针一样刺耳,但我能理解他想要表达的意思。在阿富汗,传统意义上的政治就是赢得一场战争或者夺取权力,根本不是普通人借以表达诉求的手段。在过去,如果一个政治家庭的成员在竞选中失败,就会影响到这个家庭的声誉。可我就是想冒这个险。这对我来说是更大的挑战,是为了服务阿富汗人民而必须取胜的一场战斗。

最后,我把自己的想法跟舒拉和莎哈扎德商量,只有她们俩给了我最满意的答案。舒拉当时才6岁,莎哈扎德才7岁。舒拉很小的时候就表现出真正的政治才能,也很有竞选头脑。她说:“我去学校召集100个学生,给他们发小国旗,然后我们去议会大厦让议员投你的票。”我亲吻了她,以表谢意。真奇怪,一个才六岁大的孩子竟然这么老练,她能有这么厉害的想法让我倍感自豪。

莎哈扎德性格温和,思考周密,一看到这孩子就让我想起她的父亲。她抓住我的手,一脸认真地盯着我看了很久,说:“妈妈,一定要有个女的在议会中担任高级职位。这个人非你莫属,因为在我眼里你是最棒的。我也知道,这样你陪我们的时间就更少了,工作也会更辛苦,但我们不介意。”我感动得想哭,哈米德如果还在世一定也会这么说。

我最终决定参加竞选。

议会大厦的走廊里,人们谈论的话题只有一个——究竟谁会参加副议长职位的选举。我的候选资格对许多议员来说就像个大笑话,尤其是那些在战争中或者非法勾当中获取暴利的议员,他们的冷嘲热讽只会更加坚定我赢取副议长职位的信念。稍微有些钱的议员开始拉选票了,在家里或者喀布尔最豪华的酒店举办晚会,邀请潜在的支持者参加。我没有闲钱用来搞这些活动,也是唯一一个没有组织拉票活动的候选人。投票的前一天晚上,我的姐姐帮我组织了一个小型的晚宴,设在一家不起眼的小酒店。酒店根本称不上气派,我的经济承受能力也只够这样的规格了。大约有20名议员到场,那晚气温在零度以下,酒店里面冷得都能看得到嘴里呼出的气。我让酒店经理弄个取暖的东西来,他拿了个非常廉价的破旧油加热器,一点燃就冒浓烟。食物冰冷,凝结成一块块,难吃极了。过了一会儿,客人几乎都看不见彼此了,因为加热器冒出的烟实在太大。我当时相当紧张,但还是尽量装作镇定,热情招待。

回到家,我又是摇头又是叹息,对姐姐说这次搞砸了。经过这么一次灾难性的社交活动,估计没有人会投我的票了。把客人招待好,当一个优雅的东道主是我们文化里相当重要的一部分,如果你没做好,人们对你的印象就会大打折扣。

孩子们都已经入睡,我爬上床,挨着她们躺下,但怎么也睡不着。第二天就要投票,所有候选人都必须在开始投票前做一次简短的演讲,于是我就起来写发言稿。我坐在那里,盯着白纸看了好几个小时,一直看到凌晨都没思路,不知道从何说起,说些什么。往常我喜欢写演讲稿,文思如泉涌,但这一次怎么也没想不出来。我开始胡写一番,承诺做这做那,但想想又觉得不对,只好撕了又撕。

每个候选人的演讲务必简短,但我想写一些能够反映本人及本人价值观的内容,而要在短短的几句话里表达这么多几乎是不可能的。黎明渐渐钻出夜空的云层,潜入我的房间。我已经写了三四次了,这时又读了一遍,仍然不满意,只好撕了稿子,打算到时临场发挥。我很自信,一旦站在了议员同事面前,我就知道该说什么了。

第二天上午,所有的候选人及其支持者在议会大厦的走廊里做着最后的努力,试图赢得更多的支持者。和我竞争副议长职位的还有另外10名候选人,除了我个个都是知名议员,有些还是很有权势的人物。上午10点,我一个竞选对手的工作人员跑来找我,提出条件说,如果我退出竞选就给我一大笔钱。我听了又震惊又厌恶,但并不激动。这些人怎么能用钱去赢如此重要的职位呢?他们以为我会被收买,太小看我了吧?全体投票大会开始了。我坐在角落里,整理思绪,看着眼前的进展。如果不是心有所思,亲眼目睹这样的场面并参与其中真的是让人非常难激动的。接着,轮到我上台做自我介绍了。我来到讲台上,看到一些男议员不是以嘲笑的眼神就是愤怒的眼神看着我,但透过眼角的余光我看到了好朋友塞布丽娜在以微笑向我表示支持,这大大帮我调整了紧张的情绪。

这是我首次向议员同事发表演讲,身体紧张得有点发抖,但我在竭力控制。突然我想到竞选议员时获得了8000张选票,我有什么理由紧张呢?我沉着地环视了一下会场,自信心和自尊心陡增。接着我深吸一口气,开始做自我介绍。我说,我竞选这个职位是为了向大家证明阿富汗女性能够干成大事,担任高级职位;我将以国家利益为先,个人利益居后为使命;阿富汗现在千疮百孔,满目疮痍,亟需新的声音和新鲜血液来重建。我还说,尽管我才30岁,但不是新手,我有大量的专业从政经历。

接着,我还说自己多么热爱阿富汗及其文化,我的决心是打造一个更加美好的阿富汗。我像以往抒发心声时一样滔滔不绝,口若悬河,说得忘我,连他们什么时候开始鼓掌我都没察觉。接着,掌声越来越大。等我讲完了,发现好多议员,包括传统主义者、有权势者,都在大力鼓掌,掌声雷动。许多议员还走到我跟前,盛赞我演讲中流露的真诚。一名来自昆都士省的普什图人,是我父亲的一位老朋友,走过来,轻轻地在我额头吻了吻,还低声说我没有辱没父亲的名声。看到反响这么好,我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很可能会赢得这个职位。计票开始后,我紧张得几乎不能呼吸。

最终,我大获全胜。这是阿富汗历史上第一次有女人—— 一个“可怜的女孩”,入选如此高级的政治职位。

这真是难以置信。我的脸泛着红光,像一朵绽放的花,有那么一刻我仿佛感觉自己在空中飞。突然,记者从四面八方冲上来将我团团围住,像连珠炮似的问了很多问题。你首先要解决女性的什么问题?你打算怎样推进变革?一个女人怎么能称职地履行这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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