茨苁孪热〉盟堑耐猓灾缕湫睦硎艽础5笔泵锥窭飞昵爰尤朊拦睦硇幔ˋmerican Psychological Association),然而因有耶鲁大学同事投诉,此申请遂遭搁置一年,且须接受调查。
米尔格拉姆在灯火通明的实验室接受校方调查。最后虽无具体结果,但他饱受煎熬,痛苦不安。在社交场合中,对方一旦知道他是谁,就会刻意疏远。人道主义代表人物贝特尔海姆(Bruno Bettelheim),批评其所作所为卑鄙可耻。后来米尔格拉姆更是遭到耶鲁、哈佛两所常春藤名校的解聘。他的遗孀说:“没有人会聘用他。他的争议性太大了。”
米尔格拉姆似乎想鱼与熊掌兼得。他既要颠覆传统,又想获得认可;既想撼动世界,又想得到宽恕谅解。他陆续遭多所大专院校拒绝,最后,米尔格拉姆的心脏开始出现问题。粗大的主动脉几乎塞满了脂肪,心肌弹性衰退。31岁的他已是纽约城市学院(City College)的教授了,他实在不简单,但在他38岁时,心肌梗塞第一次发作了。后来他又经历了4次发作。每次发作,他都几乎无法呼吸,只能伸手抓着脖子,说不出话,肩膀剧烈作痛,双脚无力,时而昏迷,时而清醒。每发作一次,他的心跳就变弱一些。
米尔格拉姆和芸芸众生无异,终究逃不过死亡的宿命。米尔格拉姆一生饱尝失落之痛。他父亲是位面包师,每天早上回家时,都会带两个涂了奶油的白面包。米尔格拉姆幼年先遭丧父之痛,日后又失去常春藤名校的教职,又因不人道的实验饱受攻击,失去了圆满崇高的声誉。米尔格拉姆的夫人说他深受打击。我要求她多说一些,但她不愿意。
1984年,米尔格拉姆51岁。那天,他正为学生的博士论文进行答辩,突然一阵晕眩。米尔格拉姆夫人说:“我很确定他那天没吃午餐。他的助理总是标榜男女平等,从不主动为他打点这些事情。”所以米尔格拉姆只能呆坐一旁,又渴又晕。好友凯兹(Irwin Katz)博士陪他搭地铁回家。一路上,米尔格拉姆应该感受到车身的规律震动正与自己的急切心跳相互呼应。他太太到车站接他,随即送他去医院。
当时尽管他脸色苍白,双手颤抖,但还能走进急诊室。他直接走到护理站对护士说:“我叫米尔格拉姆,这是我第五次心肌梗塞发作。”说完便跪倒在地。米尔格拉姆夫人说:“他就这样走了。”她告诉我,医护人员把米尔格拉姆送到另一间诊疗室,脱下衬衫,在他胸口抹上凝胶,放上吸盘和电极接头。他们给米尔格拉姆进行电击,一次、两次,不知道多少次,米尔格拉姆的身体像条鱼,随着电击弹起。但生命迹象已经消失,再怎么电击也无法起死回生。
服从的同性恋者
他不姓蒲朗菲,他不是79岁,但也差不多这个岁数,脸上有些许灰白胡茬。他有一位同性爱人名叫吉姆。蒲朗菲答应接受采访,条件是不得透露他的真实姓名。他和查芬都参与了米尔格拉姆的实验,不过他服从了指令施予电击,直到实验结束。尽管事隔多年,但想到当时自己所做的事,他的手还会隐隐作痛。
米尔格拉姆设计的实验情境,常被质疑与现实不符,或违背伦理道德,但其影响之大,却是毋庸置疑的。查芬与蒲朗菲谈起这项实验时,眼神都为之一亮,印象清晰得宛如才刚发生。尽管这个实验的情境屡因其真实性遭受非议,却能在被试的真实生活中留下深刻印记,足以和结婚纪念日、子女出生、第一次性经验等重大事件相提并论。
蒲朗菲说:“那时我23岁,是博士后研究生。”接着我所听到的故事,宛如同性恋作家王尔德(Oscar Wilde)的翻版。蒲朗菲当时与室友有段秘密恋情,他日益确认自己的同性恋取向,却也为此挣扎苦恼。他说:“学生时代的我,用尽一切方法融入群体。我是众人羡慕的对象,不仅成绩优异,而且女朋友也很漂亮。不过每次我们去游泳,我总会目不转睛盯着男生的背影。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蒲朗菲在博士后研究期间,再也压抑不了内心的冲动,他爱上室友并与之交往,最后却发现对方只想利用他来研究同性恋,且随即为了一个女孩抛弃了他。这让蒲朗菲完全崩溃了。“我为自己是同性恋而感到羞耻,为什么我不爱女人?”他一边自慰,一边幻想,完全无法自拔。后来他看到广告,便去应征。他对我说:“我不知道为什么要去。”分手后第三天,他来到米尔格拉姆的实验室,只记得主试说:“这不会造成永久伤害,请继续……”
蒲朗菲说:“我照他的话继续。我当时很绝望,什么都不管了!心想:‘不会造成永久伤害,他应该不会错。’”他描述当时的情景:扮演学生者不断尖叫,让他更加厌恶自己,他的关节疼痛,电压逐次提高,他脑中一片空白,只想让心中的耻辱倾巢而出。
蒲朗菲说:“后来他们跟我解说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我吓坏了。他们一直说什么‘你没有伤害任何人,别担心,没有人受伤……’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主试在实验结束后才告诉被试一切都是假的,这是没有用的。因为被试确实动手电击对方,他们认为自己这样做了,没有人可以改变当时的想法,也不可能归零重来。”
他说:“这项实验让我重新检视生命的意义,让我面对天生服从的倾向,且设法抗拒。我开始认为,‘同性恋见不得人’的这种想法就是另一种形式的服从,涉及个人的道德观和价值观。所以我决定坦承自己的性向,我也发现道德意识有多重要。从这个实验我发现自己缺乏道德勇气,这让我深感惶恐,因此决定要锻炼自己的道德意志。”
我点头表示理解。他说:“这需要很大的勇气,但也让我产生了极大的勇气。我以前是标准的乖乖牌金童,内心藏着不敢告人的秘密,一路念到医学院。后来却变成同志解放运动的活跃分子,这都是受米尔格拉姆的启发。”蒲朗菲向我展示他佩戴的第一个粉红三角形'2'。
蒲朗菲的可取之处显而易见,如,在市区学校教书时获得的奖章,朴实的摆设也反映了他拒绝物质享受的态度。他虽然是服从型的被试,却大胆地选择了不流俗的生活。至于当年反抗型的被试查芬,却成为石油公司的高层主管,后来还从军服役。
电醒人心
这样的结果依然指向实验的效度问题。被试在实验室里的抉择无法有效预测其在实验室外的言行。而我们都认为,科学实验的主要目的就是在于可以有效预测现实,并且能够推论至其他情境。所以批评米尔格拉姆实验的人就绝对正确吗?
社会学者穆克(Douglas Mook)曾在一篇题为《论外在效度》(In Defense of External Invalidity)的文章中指出,不该以推论程度高低来判断实验价值:“假设某项研究并不以实际应用为本意,那么其实验结果能否适用于现实,便无关紧要了。”换言之,如果研究者不打算将研究发现应用在真实世界,我们还需要在意研究发现与现实是否相关吗?
小说与实验都讲究结构组织、结局与心得。绝不可能有人看完著名的俄国作家陀斯妥也夫斯基的名著《卡拉马助夫兄弟们》(The Brothers Karamazov)后,感想却是:“这本书很有趣,虽然我看不懂作者在讲什么”。文学作品之所以能够让人印象深刻,多半是因为内容能与生活相互呼应。我们都承认,米尔格拉姆的实验影响重大。但其研究主题为何莫衷一是呢?不是服从,不是信赖,不是悲喜交杂的戏剧,不是违背道德良知的实例,米尔格拉姆究竟要传达什么信息?我们又该从何得知?
也许我们最好直接问被试,毕竟他们比谁都清楚实验那一刻的感受。当我们询问被试:“实验对你有何意义?”答案依旧相互矛盾,没有定论。蒲朗菲说:“这个实验改变了我的一生,让我更能挣脱权威的束缚。”现任纽约福德汉姆大学(Fordham University)教授的塔库申(Harold Takooshian)曾是米尔格拉姆的学生,他当时看到米尔格拉姆桌上有一堆信件,“一个黑色大袋子,里头有上百封被试的来信。很多人说,服从实验让他们更了解生命,更懂得如何生活。”被试表示,他们从实验中学会反省自己对权威与责任的态度。有位年轻人表示,米尔格拉姆的实验激发其道德良知,且挺身参与反战运动。
米尔格拉姆的实验之所以重要,并非由于其具体的量化发现,而在于它的无形的教化力量。服从实验对被试产生始料未及的效应,使其更能抗拒权威,至少部分被试如此。这项实验影响力之大,不仅在于其呈现了惊人的事实,更在于其颠覆了既有观念,其威力与原子弹相当。米尔格拉姆说:“这项实验激发了被试的自我意识,这是‘改变’的第一步。”
关于人格是否影响服从或反抗,我还找不出实证。然而我相信两者确有关联,人类行为绝不只是所处环境的投射。尽管米尔格拉姆深信人类行为深受情境操控,但他并未忽略人格特质这个变量,所以他不认为情境是唯一的因素。很多人不知道米尔格拉姆说过这段话:“面对权威,选择服从或反抗,必定也受人格特质影响,只是目前还无法证明。”
我还记得,当年在暮春时分的布兰德斯大学,我第一次听到米尔格拉姆的实验,仿佛也如受到电击一样,随即醒悟到在同样的情境下,我也可能失去平日的稳重与理智,做出同样的事。你我是否曾多少次听见带有种族歧视的诋毁时,为了避免冲突而保持沉默?你我是否曾多少次看见不公不义的事,比如同事遭受刁难侮辱时,却为了保住工作而袖手旁观?这种意念潜伏心中,受所处情境影响,时而明显易见,时而幽微难辨。人心几乎都有道德良知不及之处,若我们一再放任其扩张,等到道德良知遭到吞噬,那时再强烈的刺激也无法挽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