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中发生革命时的习惯用法极为相似。蒙田谈到了“一直到我们这个时代的不计其数的
其他的情况〔亦即质变]”;他说,这些情况“绝大部分”是“不折不扣的。普遍的质
变,就像帕拉切尔苏斯、列奥纳多·费欧拉文蒂和阿根塔留斯等人在我们这个时代导致
的质变一样。”接着,蒙田表明了他对帕拉切尔苏斯医学本质的充分理解,他注意到,
帕拉切尔苏斯“改变的不仅仅是一种惯例,据我所知,他所改变的是整个医学的主体和
秩序。”正像蒙田如此准确地看到的那样,帕拉切尔苏斯及其追随者们已经为医学的理
论和实践提出了一个革命纲领。
显而易见,蒙田提到的帕拉切尔苏斯的质变,具备了成为革命所需要的素质,那么,
是否真的有过一场帕拉切尔苏斯革命呢?按照我在本书采用的分类系统来看,帕拉切尔
苏斯显然是一位革命者。毫无疑问,帕拉切尔苏斯的医学是一场思想中的革命,即一场
“自身中的革命”。在新近的一篇文章中,艾伦·德布斯(1976,307)极力证明曾发生
过一场帕拉切尔苏斯学说复兴后的“药学革命”——而且他认定,它发端于“帕拉切尔
苏斯用化学改造医学的幻想。”既然帕拉切尔苏斯以出版的形式公布了他的见解,且这
些见解被他的追随者们采纳并用来作为他们的指南,我认为,应当公正地说,论著中的
帕拉切尔苏斯革命也曾有过。不过,对于帕拉切尔苏斯是否导致了一场科学革命这一问
题,许多17世纪的作者的回答是否定的。而且,今天我们最敏锐的史学家们也赞同这一
看法。因而,沃尔特·佩奇尔,当代帕拉切尔苏斯学者中的老前辈,提醒我们注意,在
帕拉切尔苏斯那里,占首要地位的是,“研究和探测大自然以说明他的宇宙论哲学和宗
教哲学的正确性的那种愿望,此种愿望成了促进其研究的推动力量”(1958,350)。佩
奇尔总结了他毕生对帕拉切尔苏斯的研究后得出这样的看法:“在一系列研究大自然的
学者中(现代科学的诞生应归功于这些人),”帕拉切尔苏斯并不十分出色,他甚至算
不上是一位出色的“具有现代思想和革命思想的”医生(同上人约翰·马克森·斯蒂尔
曼(1920,173)在总给其对帕拉切尔苏斯的研究时得出的评价是,“他的方法并非是现
代科学的方法。”斯蒂尔曼概述了他本人十分赞同的马克斯·纽伯格的这一颇有学术水
平的观点(同上,129):
纽伯格正确地评价了帕拉切尔苏斯成就的价值,但依然怀疑,他是否能像维萨里和
昂布鲁瓦兹·帕雷一样,可以被看作是一位医学的改革者,确切地讲,他并没有奠定什
么重要的基础,对他大部分思想的真正价值的解释,有待于以后的现代科学思想的发展。
他的目的是把医学建立在生理学和生物学的基础上,但他所选择的方法并不是正确的方
法,而且,他的类比推理和异想天开的大宇宙哲学和小宇宙哲学,既不能令人信服也是
行不通的。纽伯格认为,他的游说活动所表现出的对医学K况的不满和愤愤不平,很难说
就是一场革命。这场革命是后来通过运用更为科学的方法所进行的富有建设性的工作才
导以出现的。
两个世纪前,沃尔特·查尔顿就曾说:“那位异想天开的酒鬼帕拉切尔苏斯的敬慕
者们是群笨蛋”(1654,3),这大体上反映出了查尔顿对帕拉切尔苏斯及其著作相当不
满。
威廉·哈维与生命 威廉·哈维既不同于帕拉切尔苏斯也不同于维萨里,他在论述盖伦时总是毕恭毕敬
的,而且,在不得不纠正盖伦的错误时,他似乎显得很痛苦。不过,他在关于血液循环
的著作中既大胆又旗帜鲜明地表明,要为人类生理学和动物生理学奠定一个新的基础,
它将完全取代统治科学观念和医学观念长达约15个世纪之久的盖伦学说。哈维充分意识
到了他的纲领所具有的革命本质,他的赞美者和诋毁者们也都意识到了这一点。他提出
了一个封闭式的机械论系统,在此系统中,心脏使血液注入动脉和静脉;不仅如此,他
还阐述了单循环系统的观点。血液的单循环系统事实上是由哈维首创的。他的工作标志
着从想象中的通路到可以证明的循环、以及从不可证明的盖伦的猜想到以经验事实为依
据的定量的生物学的彻底的转变。威廉·哈维的贡献,使得生命科学以成熟的科学革命
的参与者的身份步入了现代领域。
威廉·哈维出生于1578年,即维萨里的《构造》发表35年以后。以1593年到1599年
他是剑桥大学冈维尔与凯厄斯学院的学生,随后,他去帕多瓦接受进一步的教育,1602
年,他获得了医学博士学位。哈维的老师中包括伟大的解剖学家和胚胎学家吉罗拉莫·
法布里齐(或法布里齐乌斯),静脉瓣膜的发现者。哈维在帕多瓦时,这所大学是促进
科学发展而且思想活跃的一个中心;当时,年轻的伽利略也是该大学的一个教授,他不
久发现了月球上的山峰、金星的位相、木星的卫星以及其他许多新的天体现象。返回英
格兰后,哈维开业行医,并且成了皇家内科医师学会的会员(从1615年到1656年他曾任
拉姆利的外科学讲师)。他被任命为詹姆斯一世的御医,并且在查理一世时期担任了类
似的职务。他同情保皇党人,而且确实在内战中仍然担任查理一世的护理工作。由于查
理一世对哈维的工作很感兴趣,哈维获准用王室养的一些鹿来进行生育方面的研究。16
57年哈维去世,享年79岁。
与维萨里不同,哈维制定了一个被说成是“庞大的研究纲领”的计划,它有可能导
致一系列以他“心脏运动、呼吸、脑功能和脾功能、动物的运动和生殖、以及比较解剖
学和病理解剖学等方面的独创性研究”为基础的种种学科的著作的问世,和有关诸如动
物的生殖与动物胚胎学这类课题的著作的出版(拜勒比尔1972,151)。然而他只完成和
出版了两部专著,一部是有关血液循环的著作,题为《论心脏的运动》(1628),该书
还有一个补充部分《论血液循环》(1649);另一部是部头大得多的《论动物的生殖》
(1651),它记录了当时和更早些时候有关卵生动物和胎生动物的生殖以及胚胎学思想
的重大发展。这后一部著作采纳了渐成说的观点,它是以揭示全部可见的发育阶段的详
尽分析为依据的。尽管哈维成功地阐述了“自古以来第一个全新的生殖理论,”但他的
思想(虽然是“超过他的那些前辈的一项重大进步”)却在很大程度上逐渐被“后来的
研究”“破坏了”(拜勒比尔1972,159),而他的《论动物的生殖》相对于他的那部伟
大著作《论心脏的运动》而言,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哈维的那部论血液循环的著作的全名是:《动物心血运动的解剖研究》。这本书在
美因河畔的法兰克福出版,书印得很糟,全书只有72页(加2页),并附有两幅插图。哈
维发现血液循环一事是问世纪重大的科学事件之一。有人说,《论心脏的运动》“以简
洁的形式包容了比已经出版的任何医学著作都丰富的重要内容”(道尔顿1884,163)。
与他同时代的人充分意识到了,他对人类生理学和动物生理学所作的系统的阐述有着头
等重要的意义。史学家和科学家们一致认为,他使生物学思想和医学思想发生了革命。
总之,哈维的工作通过了鉴别科学革命的所有检验。此外,虽然哈维的著作写得很早,
因而没有使用“革命”这个词,但他在说心脏的运动冲的确十分明确地表明,他已经有
了很大的创新,即“我有关心脏运动和功能的新概念和血液在身体中循环运动的新概念”
(1963,pref.5)。他写道,尽管许多“杰出和博学之士”已经阐明了这一学科的某些
方面,“但我这部书是唯一的与传统相对立的著作,而且是唯一的断定血液是沿着它特
有的、以前尚不为人所知的循环路线流动的著作”(p.6)。在第八章中(p.57),他
简单明了地表明,他的思想“如此新颖,而且迄今为止尚未有人谈到过,以至于讲到它
们时,我不仅担心会受到少数存心不良的人的困扰,而且害怕所有的人都会反对我。”
哈维记述说,他领悟到血液循环的真谛,便开始在“私下向朋友们”、“在公开场合,
在学院找开的解剖学课中”阐述其“有关这一问题”的观点。他的一些同事“要求对这
一新生事物有更充分的解释,他们认定,这一问题值得研究,而且它将被证明具有极为
重要的实践意义。”(与哈维的名字联系在一起的革命在前面的第5章中讨论过了。)
哈维对生物学和医学的生理学基础的根本性改革包括三个重要方面。其中意义最大
的恐怕就是,坚定地把实验和细致的直接观察确定为发展生物学和确立医学知识的方法。
对亚里土多德,哈维予以称赞,因为他注重实验;对盖伦,哈维则予以抨击,因为(哈
维认为)他的学说实际上不是以实验甚至也不是以直接的观察为依据的。哈维使“新一
代解剖学家”受到了鼓舞,“他们都试图仿效他在动物功能的研究中所使用的方法”
(拜勒比尔1972,151)。哈维改革生物学的第二个重要方面是,引入了定量推理,并把
它作为有关生命过程问题的结论的基础。当然,还有血液循环的发现,它完全“使生理
学思想革命化了”(同上)。
我已经说过了,哈维著作中非常新颖的部分之一,就是论证了心脏、动脉和静脉构
成了一个循环“系统”。在史学家对这个问题几乎所有的讨论中,哈维系统总是被用来
与盖伦“系统”相比较。但事实上并不存在什么盖伦“系统”。盖伦连一部完整的介绍
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