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这天气,所有人都急了,集训的时候我们见过这山间的暴雨,打在头上像敲闷棍一样,嗡嗡响,若没有一个避雨的地方,那就真的是十分难熬了,说不定还要感冒生病,然是后虚弱无力,如何前行?
于是我们都肯定了滕晓这个并不成熟的方案,伏低着身子,尽量靠近山道内侧的林子,然后往上爬行。
等我们接近了山口的时候,听到一阵嗷嗷的叫唤声,那六只毛猴正跟黄鹏飞等人玩得愉快呢,他们被果子扔得恼怒,见这边也没啥子动静,也顾不得隐匿身形,与猴子们相互扔果子石块,不亦乐乎。
山口处有一小块草地,展平,在我们左侧是斜立的山坡,而右侧则是数十米、上百米高的深涧,道路宽约3米左右,而我们离那山口后面的槐树林子,则有三十多米。
我们伏在山道转弯处,不敢再前行,通过金蚕蛊的视觉,我能够看到,即使黄鹏飞等人再闹腾,那个叫做孙静的女孩子,目光仍一直死死地盯着这边。
而就在这个时候,被撩拨了好几次的黄鹏飞竟然勃然大怒,从怀里摸出了一柄红色尾巾的飞刀,使劲儿一甩,竟然直接戳进了一个小猴儿的眼眶里,入目三分,脑花儿四溅,然后从树上坠落下来,砸在了孙静头上。从金蚕蛊的角度,那飞快的一刀略微迟缓,然而却沉重。
这个小猴儿一死,旁边几个玩闹的猴子便吓得魂飞魄散,顾不得老大的吩咐,四处逃散而去。
黄鹏飞不依不饶,再出一刀,又射死一只猴子,得意地哈哈大笑。
我额头上的青筋直跳,这个家伙竟然如此暴戾,真不知道他这“道”,是如何修成的。金蚕蛊控制的那只猴子也往远处蹦,但是视线仍停留在那几人处,孙露似乎在跟黄鹏飞争吵起来,不知道是嫌这个家伙残忍,还是嫌自己被那猴血和脑浆淋了一身,而旁边几个人则在规劝。
我心中虽然不舒服,但是机会难得,叫大家伙儿解下背包,开始冲锋,争取第一时间冲上那个平台去。
一听吩咐,滕晓一马当先,脚尖点地,犹如飘飞一般地狂奔而去。男士们上前,连腿有小疾的秦振也不落人后,我自然把那虎牙给拿出来,一阵狂奔。
三十米的山路,一旦将身体全部舒展开来,便根本不是距离,不过当滕晓冲上了山口平地时,在争吵的几个人也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分散开来,朝着这边望过来。我仅仅落后滕晓一秒钟到达地方,往前一看,突然瞧见了黄鹏飞等人满脸的狞笑,并不似我预想中那惊慌失措的样子,顿时有一阵不安的感觉浮现,浑身不自在。
同样的感觉,几乎我们每个人都同时感受到了,我刚想上前与之交战,突然眼前一阵错乱,天地摇晃,四下居然一阵黑雾浮现,景物也顿时消失无踪,仅仅只有这狭窄的平台来。
我瞧见了右边十米处有一根三角黄色黑边令旗,心中骤然暗骂一声靠,居然又中了圈套里。
这黄色黑边令旗杂毛小道曾经跟我说起过,叫做黑幻斗罡令旗,起的作用是快速布阵,聚阴凝气。说李道子曾经制作过几套,分流各处,估计这令旗是传到了杨知修那里,而后又由这个茅山宗话事人传给了自家外甥。那令旗看着在十米远处,但是我知道若我前行数步,估计会跌落百丈深涧中了。
突逢此变,我们所有人的心中都不由得一阵惊慌,纷纷背对而站,四处打量。
天地一片鸦黑,浓雾翻滚,而在我的面前,突然出现了一张恐怖扭曲的恶鬼脸孔,朝着我惨然一笑,然后嘎嘎地发出了恐怖的声音来。
第五章 有请金蚕蛊大人
那鬼脸一人多高,黑气浮现,满目的狰狞和恐怖,空洞的眼眶处尽是邪异的黑暗。
空间似乎被浓雾包裹成了一个狭窄的小圈,鬼脸嘎嘎大笑,声波在四周回荡,印在心里,让人心头莫名震撼,毛毛的。我曾说过鬼叫,这并不属于这界的声音,频率也是这世间不可闻的,它是一种诡异的磁场,映射入人的心头时,便会莫名其妙的恐惧,觉得周身鬼影憧憧,身心崩溃。
不过好在我们这一伙人并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普通人,这等小场面比起黑竹沟那十二魔星之一杨子坤依靠古战场怨灵大阵,所弄出来的景象,也实在是差得老远,于是我们在片刻后就稳住了心神。
既入阵中,空间错乱,前不是前,后不是后,唯恐一步踏空,跌落山涧,于是便不敢胡乱走动。
我们僵身而立,小心防备着,然后静待着敌人出招。
那鬼叫猖獗一会儿后便消失了,于莫名的空间处,传来了黄鹏飞得意地狂笑。
许是那空间折射的缘故,他的声音莫名尖厉,使劲儿奚落我,说陆左,你这个来自蛮荒的乡巴子,没有师父的野路货色,你以为弄几个猴子出来,就能够分散贫道的注意力?简直就是在弄巧成拙嘛!你这点本事,也好意思和我来做对,真的是茅房里面点灯啊!我忍你很久了,没想到道祖垂怜,让我在第一时间就遇到了你,你说这事儿巧不巧?真他妈的巧!
哈哈,受死吧,你们这些垃圾货色,你们根本就不配与我为伍,还是消失才好!
他说得畅意,每隔几句话就忍不住大声地笑着,开心之极。
我也冷笑,就这区区一个迷阵,他便如此开心,果然是个心性还需磨练的家伙。我也不慌张,问他为何老是跟我作对?——我为人处事向来谦和,从来没有惹他,抛开试炼不说,如此咄咄逼人,是不是有些过了,是不是与你所持的道,南辕北辙了?
听到我的质疑,黄鹏飞不屑地大声反驳,说我的道,岂是你这连《道德经》都不能背诵的家伙,所能够理解的?燕雀安知鸿鹄之志,蝼蚁又怎么能够明白我们这些人的想法!
我笑了,说得了吧,说得这么天花乱坠,还不就是心中放不下小时候的仇怨?我会跟别人说你小的时候,因为凭着自己舅舅的权势太过嚣张,于是被人恶整,在茅山宗里被人骗着吃泥巴,鸡鸡老是被人揪着弹,到现在都还没有消肿的悲惨往事么?我不会说嘛,因为关我鸟事?看在我为你保守秘密的份上,要不然我们相逢一笑泯恩仇,握手言和,共谱一曲将相和?
我满口子的胡诌让黄鹏飞气得怒火焚身,连那鬼脸都一片恍惚,凝结不稳。
一个陌生的男声在旁边冷哼说道:“老黄,又不是老和尚,打什么机锋揭语?图口舌之快,还不如赶紧将他们给灭了,这天气若是转晴,你的鬼阴火旗阵定然破了!”
这话说完,这些人就变得静默无声了,唯有我们身边的这黑雾在翻涌,如旗猎猎。
在我与黄鹏飞对话的时候,其他七人在各施本领,滕晓已然弄出一个罗盘,蹲地摆弄,想算计出阵的破门;而老赵手中的桃木剑挥舞如龙,将边界的那些黑雾给驱散一些;朱晨晨手中多了四朵纸扎的红花,花上绘有符文,往前后左右一扔,便囊括出了一个小空间来,可以自由无碍地踩踏上去,不用担心走空……
我们的面色凝重,滕晓瞧了一阵,说这些狗日的早已经算计好,暂时没有明显的破绽。
被这阵法困住,对于常人来说定然会惊慌失措地四处乱跑,跌落山崖,又或者被这阴森森的黑雾给浸染,浑身发冷而亡,不过我们却并不会如此,只有一边防备,一边盘算着这阵法的漏洞,然后脱困。就如同再完美的盾牌都会被捅破,再厉害的防火墙都会有病毒一样,但凡是阵法,总是有漏洞,也就是所谓的生门,只要认真推演,总是能够找到的。
然而黄鹏飞显然不会给予我们充分的时间,从四面八方处传来了恶鬼的呼啸声,阴灵陡显。
这些显然是被黄鹏飞那个家伙拘过来的孤魂野鬼——茅山宗虽为正道,但门下弟子却多有些性格古怪之辈,就喜欢研究死人骨头、鬼魂的玩意,五鬼搬运术以及小鬼养灵术之类的,都是茅山门下所创,不过因为名声不好听,故而一直不被正统茅山宗所承认——此等厉鬼一经出现,便在我们的前方游弋,张牙舞爪,发出女鬼哭泣的渗人声响来……
呜呜呜……呜呜……
这声音在耳边萦绕,或许是从心头响起,就变得十分恐怖,让人的心神震荡,莫名地烦躁起来,只想冲上前去,将其打得灰飞烟灭。秦振便忍耐不住,双手结出与寻常手印不同的形状,做降龙伏虎状,准备前冲,没走两步身子就往下滑去。
所幸我心神绷得紧紧,伸手将他紧紧拽着,拉了上来。
秦振一脸后怕地大叫,说朱晨晨,你的这镇雾红花怎么作不得准?害得哥哥我差一点就报销了性命!
朱晨晨一脸委屈,说你的左脚已经跨出了范围,自然要跌落的……
两人正斗着嘴,我鼻子间突然闻到一股生肉腐烂的恶臭,猛地一转头,发现从黑暗处冲出一道黑影,直直地朝着我这边扑了过来。猝不及防之下,我将秦振往上一拉,推倒了滕晓的怀里,然后抽刀往前劈去。那黑影不闪不避,我右手中的虎牙匕首结结实实地砍在了它的肩膀上面。
这家伙的肩膀又松又软,我一刀砍下,切落肌肉,溅起了许多黏稠的汁液来。
接着它与我重重地撞在了一起,巨大的力量将我往地上推飞而去。
我被一具黏滑腐烂的黑影撞得喉头一甜,眼前有些发黑,当我勉强瞧见这东西的时候,正见到半张腐烂的脸,全是烂肉,张着嘴朝我咬过来。这天色模糊,但是却还能够瞧得见景物,我分明看见一具高度腐烂的尸体冲入我的怀中,在这张寻常人见到一眼就要做好几宿噩梦的脸上,我瞧见了许多黑头白身的肥硕蛆虫,正在那烂得发白的眼窝子里翻滚。
炎热的夏季里,家住农村的朋友参加别人家的丧事,应该有闻过那种腐臭发烂的死人味。
我怀中的这气味,比那种死人味浓烈千百倍。
我怀里的这东西根本就不是什么僵尸,而是一具七成七的腐尸,它一张口,嘴里面黄色的尸水和白色的蛆虫,便滴滴答答地掉落到我的脸上来。那黏液的臭味让我有一种想死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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