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白色朝笏得势不饶人,倏然转动,然后将跌到在湖畔湿地上面的湖蛟轰然砸下。
它拍蚊子一般,一下,两下,三下!
足足三下,白色朝笏这才化作无数游动灵光,在空中游晃了一小会儿,这才消失于无形之中,而至于那条赤红色湖蛟,此刻早已经被拍得奄奄一息,蛟尾在半空中僵硬地支撑了一下,最后无力垂落下来。
简直就是秒杀,毫无反抗之力啊。
瞧着龙虎山行船之上跟着好几个道士朝着湖岸之上飞跃而去,那个小天师用手中的剑从那湖蛟的下颚缓缓刺入,结束了它的性命,我们都还在惊讶于刚才那个黄色身影的爆发,那个人并不是望月,而是一个满头黑发的矍铄老者,一动手之后,全力轰杀,在大局已定的时候,谁也没有打一声招呼,便回返到了船舱之中,隐入了黑暗里。
在我旁边观望的杂毛小道瞧见了这整个过程,忍不住感叹道:“天子笏,想不到果然是善扬来了,他的《录图真经》看样子是修到了大圆满的境界,配合着道陵仙师御赐之物,这天下间能够敌他的,真的是不太多了……”
杂毛小道这话说得颇多奉承,然而那小眼睛珠子里面,却闪烁着太多的情绪,连我都难以捉摸着里面,到底隐藏着什么,于是问这个家伙,果真如此厉害?
杂毛小道点了点头,说这是自然,十年前他与我师父两人的修为,当作是五五之数,伯仲之间,而当我师父闭了死关之后,正是因为他的存在,使得龙虎山在朝堂上面的影响力,隐隐直超我茅山,要不然,你以为就赵承风那个就知道拉扯些关系,攀龙附凤、两面三刀的人物,是怎么能够跟我大师兄这样的人中龙凤,齐称黑手双城的?
我说呃,黑手双城不是大师兄的名号么,赵承风也叫这名?
杂毛小道说赵承风初进总局七处,便凭借这善扬真人的威名而与大师兄并称黑手双城,结果后来大师兄说不屑于小人为伍,被总局大佬知道了,如此转一弯儿,这两人便势不两立了,而赵承风也便被人改称为袖手双城了,嘿嘿,长袖善舞,这名字颇适合赵承风,他倒也喜欢,便这样叫下来了。
唉,不过是黑手还是袖手,比起我这坑爹的“疤脸怪客”,简直就是VIP待遇了……
就在我和杂毛小道谈论起这龙虎山过往的时候,对面的龙虎山行船已经开始缓缓靠岸了,此时天色已晚,他们并没有连夜探寻的意愿,而是就着湖畔搭了营台,然后在湖蛟死去的地方架起了大锅,热腾腾的水煮起来,磨刀霍霍,将这头死去的湖蛟给剖了,从头到尾,小心翼翼地抽筋扒皮,放血解肉,那叫一个喜气洋洋,志得意满。
龙虎山这些道士对这头湖蛟有着刻骨铭心地恨意,故而收拾起战利品来并不客气,分门别类,这鳞片的叠一处,骨头拆一处,筋筋皮皮的,不过这些家伙并没有朵朵那庖丁解牛的技术,故而弄得有点儿血腥,将那一阵块儿湖水都染得尽是鲜血。
湖蛟一身都是宝贝,便是那肉,吃了都能够平添许多精神,于是直接洗净,在将其与的东西都处理干净之后,直接切块丢进那加起来的两口大锅里熬煮,待煮得半熟之后,添加盐巴、野葱、湖虾和芦笋等一应湖中之物,然后不断搅动,那诱人的滋味简直就是香飘十里,便是我们在隔得颇远的寻龙号之上,也能够闻道那股直钻入鼻中的味道,忍不住吞咽口水,恨不得去讨要一口来吃。
当日,跟龙虎山低声下气的讨一口吃食,这事情也就想想而已,我们倒也没有这般下作,只是在寻龙号默默用过晚餐后,看着这些道士分批坐在湖畔取食,篝火将那些人欢乐的脸色映染得格外真实,慈元阁阁主回头,低声问旁边的蒙面人:“魏先生,你觉得真龙还在巢穴里面么?”
先前魏先生给我们讲真龙习性的时候,说过其喜静不喜动,要么潜于九幽之下,要么翔于九天之外,最不喜喧闹,此刻龙虎山在湖边煮熬湖中同伴,它若在,只怕早就蹿出来了。
龙威如狱,在它的心中,人类虽然是自己所要守护的生灵,但是倘若胆敢有冒犯自己的,却不过是蝼蚁,随手一灭便是了。便比如我们养小鸡,虽然也会顾全它的性命,但倘若有一只、两只特别暴躁的胆敢使幺蛾子,啄了咱,可不就是一脚踹飞?
左右不过十块钱的事儿。
魏先生沉静如水,默默地瞧看远处的篝火跳跃,淡淡地说道:“真龙之行,我们或许还能够从典籍和先人经验中得到传承,但是它的心中所想,虽能知晓?”说这话,那就是表示不知道了,我们默默地等待着,而这个时候,龙虎山那边有小艇划过来,似乎要与我们接触一番。
第五十七章 善扬真人
瞧着刚才善扬真人力压湖蛟之事,虽然多少也因为那湖蛟受了重伤的缘故,但是能够做到这种境地,的确是要比望月真人厉害许多。
当然,要说怕,那倒也未必,毕竟有一字剑在,再加上我和杂毛小道,还有神秘的慈元阁阁主,孰胜孰败,这也是未知之事。不过龙虎山有接触的意愿,这自然是最好的,要不然双方的筹码都有,万一冲突起来,其实最是不好,一旦出现些人命,那就真的是解不开的怨结了。
然而大家这大过年的,不顾天寒地冻,湖水冰冷,跑到这洞庭湖深处来,毕竟不是为了斗气争锋,败了那是最糟糕不过的事情,但倘若是胜了,也没有人给咱奖励不是?
我们在船头等待,瞧见那小艇之上的却是龙虎山殷鼎将,攀着软梯上了寻龙号之后,与我们拱手致意,说善扬真人听说那日夜晚湖蛟追杀,是慈元阁阁主救了他们,所以特意邀请我们上岸一叙,喝口热乎的蛟龙汤,一来呢是要表达感激之情,二来呢,也是想与这边沟通一下,免得到时候起了冲突,平白浪费时机。
这话说得中规中矩,然而白天鱼头帮夺船之事,慈元阁阁主却并不愿意离开自家的寻龙号,如同不愿意离开自己宫殿的王,自然是委婉地拒绝,然而他又不愿意放下与龙虎山沟通的机会,正思忖着,旁边的少东家方志龙自告奋勇地上前,说他愿意替父前去会见善扬真人。
按理说,让少东家代替会见,其实并不是很好,身在船上,却视而不见,这事情对于身为十大高手中名列前茅的善扬真人来说,实在是一件比较不尊重的事情,但殷鼎将似乎并不太介意,点头同意之后,转过了头来,瞧向了杂毛小道和我,若无其事地说道:“对了,真人听说名声大噪的陆左、萧克明也在船上,所以让我请二位也上岸一叙……”
这话说完,我便明了了,原来所谓找慈元阁上船会晤,仅仅只是一个幌子,龙虎山的主要目的,从来都只是我们两个,或者说,就是刚刚打败望月真人的杂毛小道。
听到了殷鼎将这话儿,船上陷入了一阵短暂的沉默,先前因为罗金龙失踪一案,杂毛小道刚和望月真人打了一架,凭借着李道子遗留下来的福泽,险胜望月真人,惊掉了所有人的眼珠子,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杂毛小道是凭着自身实力赢过望月的时候,只有我和小叔晓得,杂毛小道只能胜这一次。
血玉既碎,那边没有下一次了。
倘若我们上了岸,善扬真人倘若耍起了无赖,要在岸上弄死我们,下了黑手,只怕我们又要遭一大难。我瞧向了杂毛小道,瞧见他眯着眼睛,稍微一思虑,然后点了点头,说我也有许多日子没有见过真人容颜了,是该拜见一下了,容我回房收拾一番,以示珍重。
殷鼎将拱手说好,而我则跟随着杂毛小道、小叔一同返回船舱,一离开龙虎山诸人视线,我便问杂毛小道,为何要去趟那浑水,参加那劳什子鸿门宴?
杂毛小道脸上露出了笑容,说陆左,不要因为恐惧而逃避,越是害怕,越要面对,当然,你也别太担心了,善扬他好歹也是修行门中的前辈大拿,不会那么下作地偷袭下手的,只不过是想见见我们,看看什么成色而已。你表现得越淡定,他便越高看你一眼。
我心中忍不住哼,想着你们这些带翅膀的家伙,个个都是背信弃义之徒,还好意思说?这念头一起来,我便自个儿笑了——我这是怎么了,竟然会有这种古怪的想法?
回到舱房里面,虎皮猫大人不见踪影,小叔便拉着我们交待嘱咐了一番,然后送我们翻身下了船。乘着小艇,我、杂毛小道、慈元阁少东家和坐阁道人刘永湘很快便登了岸,岸边篝火鲜明,煮熟的蛟肉香气四溢,殷鼎将带着我们,一路走到了岸边临时搭起来的帐篷处,禀告了一声之后,方才请我们进去。
帐篷很大,中间一个矮茶几,坐着一圈人儿正在就食,我们认识的只有罗鼎全和傲气青年小天师,旁边的都是几个长老人物,至于望月这个老匹夫,却是没有瞧见。
帐篷中的高手云集,然而所有人的光芒都给坐在正中间那个虬髯客所遮掩,这是一个满脸虬髯的老者,头发乌黑,端端正正地挽成一个道髻,脸上的皮肤呈现出了细腻而健康的红色,瞧不出年纪,但整体上看去,不像是焚香念咒的道士,反而像是个战阵之上厮杀的汉子。
他便是善扬真人丁荣涛,龙虎山的第一高手,以一人之力撑起天师道顶级道门资格的男人。
此刻的他并没有如旁人一般在啃着蛟肉,而是眯着眼睛,平静地等待着我们的到来,当我们掀开门帘进来的时候,他的眼睛倏然睁开,然后朝着我们这边瞧了过来。他的目光并不锐利,温润而柔和,仿佛那老爷爷慈祥的注视,然而却清冽如那山泉水,浸润我的心头,让我心中生不出半点隐瞒的念头,感觉自己一眼即被人看透一般。
高手都有这般的本事,仿佛存在于坚韧的意志层面。
帐篷内本来言语纷纷,然而我们的进来使得里面的诸位都陷入了沉默,都一齐瞧着我们。
被一圈高手环视,这种凝视的压力感极大,慈元阁少东家都忍不住颤抖起来,然而杂毛小道却毫不怯场,朝着正中的善扬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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