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七年前失踪后我就当上了社长。之前我一直没跟他见过面,所以也没有感到很伤心。”
自他懂事以来,就从来没有接触过父亲。
所以说就算是听说父亲失踪了,他也没有什么真实感。只是心里在想“真的失踪了吗?”而已。
叔叔夫妻二人把他当自己的亲生儿子一样抚养,还问他要不要当他们的养子。妹妹勇花也一直爱戴着他。
实际上,从父亲那里继承“阿斯特拉尔”也是被迫的,以前从来就没有想过会有这么一天。
“……很不尽人情吧?”
树苦笑着,挠了挠自己的脸。
接着,
“才不会呢。”
翔子连忙认真地说道,
“咦?”
“但是,伊庭,你不是已经继承了那家公司吗。虽然不会使用什么魔法,但是你却在经营一家魔法师公司。虽然感到很恐惧,你却在一直当着社长。所以你竟然说自己不尽人情那不是很奇怪吗?”
“……”
树非常吃惊地听着翔子的话。
自己从来就没有以那种方式考虑过这件事。不管是说继承了“阿斯特拉尔”也好,还是之后发生的一些相关事件也好,从来就没有考虑过自己的心情。
“……可能,是吧。”
“我说的没错吧。班长的话可要认真听哦。”
翔子自信十足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我想这跟班长没有什么关系吧。”
树听了翔子的话觉得挺有趣,但还是忍住了没笑出来。
只是,内心的某处好象感觉轻松了不少。
“我是为了工作而来的,你那样不就颠倒主次了吗。”
“呵,伊庭你觉得听我的意见是颠倒主次了?”
翔子插着腰说道。
——嗒。
有一个声音传入树耳内。
“……树——不对社长。你能听我说句话吗?”
“什么?”
树转过头来。
那句话是从一直在旁边漂浮着的黑羽那里传过来的。
“怎么了、伊庭?”
“啊、没什么。”
树挥了挥手,向翔子表示没什么事。
然后,向翔子问道。
“……对了,你觉得你爷爷是个怎样的人呢?”
片刻的沉默。
“那个……非说不可吗。”
“哎呀那个……可以的话,最好。”
树也是的,因为不是自己想问的,所以有些前言不搭后语。
看着树那个样子,
“……也许,会说他是一个无所是处的人吧。”
翔子坦言。
不管是问哪个亲戚,大概得出的都是这个评价吧。
不但酗酒,而且还有使功刀家倾家荡产的很费嗜好,这些年来实在是太胡闹了。
经常大肆搜购一些稀奇古怪的古董,而且一步也不愿意踏出大门。不仅如此,老是让翔子帮自己做这做那的。不用说是寄信或是买东西,不管是多么杂碎的事也硬要让翔子出去。所以从小学到初中的旅行,翔子一次都没有参加过。
“我也是……尽遇到些可怕的事呢……”
翔子低声咕哝道,
他怎么可能理解自己的心情?
祖父是那种爱自己收藏的占董胜过孙女的那么一号人物。
要是翔子不小心刮伤了一下古董,祖父就会青筋绽出暴跳如雷。就算她发誓说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还是会被祖父关在壁橱里整整半天不许出来。
但是。
她还记得祖父那双满是皱纹的温暖的手。
那是在她很小很小时候的事了。
那是一双抚摩着坐在膝盖上的自己,温柔的手掌。笨拙的动作,就连抚摩孩子的头都会扰豫半天。
也许,就那个场景自己会永生难忘吧。
“所以说……连爷爷都不在了……真讨厌。”
泪水顺着翔子的脸颊流了下来。
4
临近山顶的时候,猫屋敷停下了脚步。
“喵。”
走在前头的白猫——白虎,似乎很得意地伸出前爪。
“呵呵,辛苦了。”
根据白虎的提示而用手拨开灌木丛的猫屋敷突然睁大了双眼。
“这个是……”
是石头。
几个如人头般大小的石头堆积在一起。外行人乍一看也许看不出什么名堂,但是在那上面刻着一些图案。
猫屋敷的手轻轻地碰了碰。
没过多久……
“……原来如此,是净化咒力的图案吗?”
他不由自主地说出这么一句话。
魔法这东西,必然会扭曲这个世界。
物理的法则会引导出一些不可能发生的奇迹,因此作为其原动力的咒力,则会迅速发生质变从而侵蚀现实。
咒波污染也就是这么一类东西。
结果,不管是一个如何厉害的魔法师都无法预测将会发生怎样的事情。神隐这种东西还算是好的了,最坏的情况,就是一个国家从地图上消失,这在历史上也确有其事。
正因为如此,魔法师必须要注意管理好自己的咒力。
这些石头的花纹主题也正是其中的一种手法。
将石头等放在山中的一些重要地点,将包含其中的咒力进行适当的发散,现在看到的就是具有这种魔法含义的一种咒物。
“如果要说它的流派,大概就是修验道之流吧。”
但是,猫屋敷同时也皱了皱眉头。
虽然不知道这咒物为谁所有,但这并不会引起普通的咒波污染。发生神隐应该还另有其他原因。
“那么、去跟社长——”
就在他刚要快步下山的时候,突然转过头去。
这个时候,短外罩的袖子吹翻了起来,纵四根、横五根的——征讨邪恶的早九字,从那中央进出了一张符。
“疾!”泰山府君炎罗符咒,
灵符飞到半空中被地狱火焰给裹住,如火山奔流般冲向一 颗树。
就在冲向树的前一刻,突然有什么东西扎入地内。
“我祈愿!愿神明保佑力量之圆锥与榭寄生、由南方妖魔来保卫我身!”
从扎入的地点处转瞬间就冒出了一堵植物墙。任凭怎么烧都烧不断,连符咒的火焰也被遮挡住了。
猫屋敷看到了槲寄生之箭。
由那个咒物所触发出的魔法,甚至抵御住了猫屋敷的灵符。
(凯尔特魔法——?)‘
那是流传在爱尔兰周边地区的一种古代魔法。
就猫屋敷所知,在当今这个世界能够将这个魔法系统运用自如的人为数不多。
“穗波!”
“呀、猫屋敷”
抱着一副惊讶的表情从树荫里走出来的,是一个与委托人——功刀翔子穿同样水手服的少女。
少女有着一头栗色的短发以及雪花石膏般的洁白肌肤。鼻粱上架着一副薄框眼镜。水手服下面的是一身灵珑的曲线。
穗波·高濑·安布勒。
现在,本应该租借到魔法师互助组织——“协会”去的,“阿斯特拉尔”的一名职员。
要是功刀翔子知道穗波是“阿斯特拉尔”西洋魔法课的成员,还和树都是她的同班同学,不知她会是一幅怎样的表情。
“为什么穗波会在这里?”
“呵,我才想问猫屋敷你这个问题呢。我只是受“协会”得委托,来追查包括禁忌在内的一些事件而已——然后,冷不防就被一张符咒给攻击了。”
穗波像是有些不高兴地望着猫屋敷。
“哎呀,实在是不好意思。因为我突然感觉到有咒力所以吃了一惊。……对了,你说的事件……是指前几天发生的神隐吗?”
“神隐?不是啦,我追查的是包括还魂在内的—些事情而已。一调查,发现那已经是五年前发生的事了……”
“是吗……”
猫屋敷突然放心了。
但是.从穗波的话中,猫屋敷发现了里面似乎隐藏着什么线索。
“——穗波,你知道一些关于触犯禁忌的魔法师的事吧?”
“咦?”
比起提问本身,那冰冷的声音更让穗波皱了皱眉头。
“不是的。虽然‘协会’也不知道他具体的名字。但是在这山脚下好象有一间他的房子,所以首先就由我来探探情况——”
“那人、是不是叫功刀?”
穗波的身体突然僵直起来。
“那个……”
“好象是我进公司之前的事了,好象那人与上一代的‘阿斯特拉尔’有过深交。昨天他的千金到我们公司来要进行委托。功刀翔子,你认识吗?”
“……”
同一个年级的怎么可能不认识。
但是,除此之外应该还有其他的可能性吧,穗波的思想突然停滞住了,
“跟上一代有深交的人,不可能会注意不到这种会引起咒波污染的魔法吧。况且那么近,要是没有关系的话那就奇怪了。”
“那么、也就是说——”
猫屋敷将穗波心里所想的东西说了出来。
大概这是最坏的一种情况吧。
“功刀的爷爷,触犯了还魂的禁忌——可以这么说吧?”
*
“所以说……连爷爷也不在了……真讨厌。”
“……”
看着翔子脸颊上挂着的泪水,黑羽的心里感到有些释怀。
(……啊啊)。
终于、明白了。
为什么会让人那么耿耿于怀呢。
为什么,只有这一次,自己要主动接受委托呢。
黑羽真奈美已不记得自己生前的事。
自己到底有怎么样的过去呢,也许是因为发生了什么事才死的吧。
——那,也就是说。
根本不记得自己是生活在—个怎样的家庭中。
(……所以、才会那么羡慕别人吧。)
这个少女,有一个对自己来说很重要的祖父。
“……黑羽。”
树一直看着她。
“嗯,谢谢你,社长。”
黑羽对向自己发问的少年笑了笑。
有些悲伤,有些喜悦。
重新认识了自己、
虽然在“阿斯特拉尔”的日子实在过于快乐以至将要把过去忘怀——但是这次却重新认识到了自己所缺少的东西。
她轻轻点了点头,走出房间,虽然也没什么奇怪的,但却没发出—点声音。
“那么,我再去找找有没有其他关于神隐的线索。”
“嗯、好。”
背对着少年,黑羽转过身去,穿过房间的隔扇,将灵体一溜身穿到厂走廊。
昏暗的走廊里到处都是落下的黑色羽毛。
这是伴随着神隐所留下的,乌鸦的痕迹。
(咦……?)
她眨了眨眼
那些羽毛跟黑羽一样,都是灵体。因为密度非常大,所以大概连翔子那样的普通人都看得见吧——一般说来,这样的东西不可能保留得那么久的。
“为、为什么……”
“……”
(咦……?)
刚要将羽毛拾起釆的时候黑羽转过身去。
好象、听到了什么声音。
(里面……?)
黑羽的眼睛,被古老发旧的屋子黑暗处给吸引了过去。
“发生了什么事?”
翔子问正盯着隔扇看的少年。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