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对了,你有什么事吗?”
这回是千鸟反问他了。
“……你这家伙!在对我姐姐做什么!”
从背后传来了一声怒吼。
是弟弟——和志。
好象他一直跟在姐姐千鸟的后面。
自己一直没有注意到,实在是太疏忽了,所以千鸟转过头去准备阻止弟弟的行为。
“哇啊啊。”
但是,似乎是畏惧弟弟的气势,小男孩一溜烟地逃跑了。
看着那个背影,千鸟瞪大了眼睛。
“那是什么意思啊。”
“那家伙说姐姐的身上有些奇怪的味道。”
弟弟十分愤怒。
好象,那就是要决斗的理由。
“……”
这是高兴的事呢,还是悲伤的事。她觉得,她也算是明白什么是男人们的世界了。
“喂,等等!”
弟弟就这样地走掉了。
只留下千鸟一个在后面。
“嗯,啊。”
千鸟呆呆地搔着头。
“……有味道吗?”
她用鼻子哼哼地闻了闻衣服的袖子。
自己也不是很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
无奈之下,拿出胸前口袋里的香烟巧克力吃起来。虽然感觉也不怎么甜。
*
“怎么了?千鸟。”
旁边突然有一个人跟她说话。
是一个跟千鸟穿着相同白色衣服的少女。
周围有着笔记本电脑,还有许许多多的试管和检查报告,密密麻麻地堆在一起。
这是一家医院。
她负责协助进行血液检查等一些工作。
工作内容大致就是准备检查资料、检查发票、确认检查结果数据等等。因为在短时间内就可以拿到比较高的工资,所以千鸟对这个工作是如获至宝。
“没什么,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只是在想点事情而已。”
结果,一起打工的这个少女,将两只手的食指放在头上,露出洁白的牙齿。
“再这样发呆,当心被柳川吼。”
柳川是主治医生的名字。
这个动不动就发火的人,在打工的人中间算是相当有名的。本来做为千鸟本身来说,检查的时候注意不要出现疏漏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虽然实际进行检查的都是一些老资格的医生和护士,但是这些检查却千万不能有一点马虎。
(……不行啊。)
千鸟拍了拍自己的脸。
果然这几天自己的注意力下降了。虽然已经在尽力避免睡眠不足,但自从搬家以来就连睡眠也无法好好保证。吃香烟巧克力只是驱除睡意以及补充大脑内糖分的一种手段,但是效果好象也不怎么明显。
尽管如此。她也已处理完了八成左右的工作。突然,听到了水的声音。
“怎么了?”
“没什么……”
虽然否定了别人的话,但自己还是慌慌张张地东张西望。值得一提的是,似乎并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发出刚刚那样的声音。
“刚刚,你没有听到水的声音吗?”
“没有啊。”
少女轻轻地摇头。
接着,那张脸迅速地僵住了。
“果然,是有人在洗什么东西吧?”
少女说道,脊梁骨一个劲地在打寒颤。
“你是想说在洗尸体?”
千鸟百无聊赖地皱了皱眉头。
这是个很流行的都市传说。
有些医院在特别夜间值班的时候会雇佣一些清洗尸体的人。有一个装满福尔马林的池子,大家就低着头在池子旁边清洗解剖用的尸体。
(……)
千鸟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真无聊。
是说这个医院的某处放着这么一个装着福尔马林的池子吗。这么一个都市传说,其本身,估计是过去的某个大文豪小说里的原型,现在知道这个故事的人已经为数不多了吧。
“哎,可能是我神经过敏了。”
千鸟找了个合适的理由,结束了这个话题。
(……啊啊。)
那个小男孩估计也是听说了这么一个传闻才会说出那些话的吧。
……那样的话,就有些可悲了。
至少,那个小男孩的瞳孔真是难得一见的漂亮。
目送着做完工作的朋友先自己离去,千鸟轻轻地敲了敲肩膀。
(……嗯。)
挽起袖子。
这个时候,就稍微用点工夫,把明天的工作都给做完吧。虽然就算这样给的钱也不会多一分,但是可能会减轻一些压力吧。
她是这么考虑的。
结果,她错了。
3
处理好全部工作后,千鸟很有成就感地脱下白色外套。
把衣服挂在指定的挂钩上,然后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工作虽然很辛苦,但心情却十分舒畅。果然还是找点事情来做会比较充实吧。哎,帮一起打工的朋友分担了些任务他们会很高兴吧,但只要别人开心这也不是什么坏事。
“……”
夜已渐深。
医院里已是万寂无声。
值夜班的医生大都也已经回家了。这个医院既没有住院的病房,也没有什么急救措施,所以这个时间几乎看不到人影。
千鸟轻轻地闭上眼睛,向医院的后门走去。
夜风轻抚着脸颊。
感觉有些寒冷。
其实要是把白衣当外套穿上去也许会稍微好些。但是如果穿成那样回家的话,也许什么时侯就会冒出一个怪奇·白衣女子的都市传说了。
“阿嚏!”
打了个喷嚏,然后又叼起一根香烟巧克力吃起来。
就要转弯走向后院的时候,传来了一个奇怪的声音。
滴答……滴答……
是水的声音,
“咦?”
一阵异样的颤栗穿透背脊。心脏扑通扑通地跳得厉害,全身的血管都像被灌了铅一样动弹不得。
呼吸,停止了。
这时,有一股刺鼻的气味钻人鼻孔。
“……什么啊……这个味道……!”
千鸟立刻捂住鼻子。
就算这么做这股恶臭仍然十分刺鼻。
而且,千鸟知道这是什么味道。
“药的、味道……?!”
是福尔马林的味道。
突然脑子里闪现出打工同伴的那句台词。
——“果然,是有人在洗什么东西吧?”
(笨蛋……)
要否定这个想法。
觉得那种事是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不正是自己吗。
但是,她知道,有人在。
就算看不到也听不到,但的确是有人。
是从后院的方向传过来的。
“……?”
她咬紧牙齿。
香烟巧克力碎了一半,散落在脚边。粘在裙裾上,千鸟也毫不在意。
她下定决心,朝后院的方向走去。
突然。
“怎么……会……”
千鸟吓得目瞪口呆,哑然出声。
在那里,有一片浩渺的碧绿色海洋。
“福尔马林之海……?”
就算土地再怎么宽广,在这里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广阔的一片海洋呢。况且,福尔马林之海这东西,以前根本就不存在吧。
但是,现在的确是有这么一个东西。
而且,竟然还听到了海渐的声音。
ZAZAZA ZAZAZA
ZAZAZA ZAZAZA
在皎洁的月光下。
在医院的院子里。
有一片不可思议的福尔马林之海。
有一匹全身苍白的马。
——不对。
那真的是一匹马吗?
泡在水里的下半身不是鱼的尾巴吗?那摇曳的不似鬃毛,而是鱼身上的背鳍吧。
它嘴里叼着的东西,是死人的略膊吗?
“呜……哇……”
喉咙里发不出声音。
如果能大声喊出来的话也许脑子还能转转,但现在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只能放任脑髓僵在那里。
大脑还无法识别这场突如其来的非常事态,只是在眼前回旋着这个场景。而且,福尔马林之海越来越深,哗啦哗啦,甚至要将千鸟的脚给吞进去。
那匹马高声叫唤了一声。
跳出水面。
马跳出水面这个所谓的奇迹,对千鸟来说已经不值得大惊小怪了。既然有这么一个福尔马林的海洋,马会跳出水面,也就一点都不奇怪了。
思考完全处于停滞状态,这时候突然闯进了一个身影。
“——姐蛆!”
一个声音叫道。
千鸟的头脑冷静下来。
“和志!”
她猛地提起弟弟的脖子。
就在水马突然向他们袭击而来的同时,千鸟抱着弟弟扑倒在地。水马越过他们,福尔马林液体漂亮地撒在千鸟和弟弟的身上。
“你为什么会到这里……”
千鸟几乎要楸住弟弟的前襟,向他质问道。
“我、我只是……想跟那家伙决斗于是就追他追到这里……不知不觉时间就这么晚了……而且我打了电话……发现姐姐你还没有回去……所以就想来接你……”
弟弟翻了个白眼,解释道。
“……”
千鸟有些咬牙切齿。
什么啊.原来这只是个偶然。
而且,还是个最糟糕的偶然。
余光看过去,福尔马林海洋的岸边,马已经掉头。
一双火红的眼睛正盯着他们。如烈火般熊熊燃烧的双瞳,牢牢地将他们钉住。
看着这双眼睛,人的本能让他们知道——那是肉食动物盯着猎物时的眼神。
”和志……往后退。”
千鸟叫着弟弟的名字,同时摆好姿势。
柔道二段、空手道初段……都是一些很空洞的词语。
对手是这么一个家伙,护身术这种东西算什么。
尽管如此,千鸟却丝毫没有退却。
她现在在与一个奇怪的水马在对峙着,这时候哪怕是有一根球棒也好啊。千鸟尽量不去闻福尔马林药水的味道,浅浅地吸了好几次气,重新振作起来。
他们之间的距离大致有七、八米。
如果是像刚刚那样突袭过来,晚一秒都会命丧黄泉吧。
福尔马林的海洋上掀起了越来越大的波浪。
刹那间,
“这里!”
医院的玻璃窗突然哗啦一声打开来。
千鸟拼命地紧紧抱住弟弟。纵身一跃进去。头先越过窗棱,做了个鲤鱼跃龙门。
身体骨碌骨碌地滚到了走廊上。
砰的一声,玻璃窗关上了,可能是因为那匹马因为不能离开福尔马林的海洋而到其他地方去的缘故,拉起了一阵长长的嘶叫声,像是有些后悔不已。
“啊……”
远远地听到自己的呻吟声,千鸟睁开了双眼。
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是那个戴着棒球帽的小男孩。
“你是……刚刚那个……”
“……”
小男孩低着头。
按着眼罩,蹲下身来。膝盖哆哆嗦嗦地抖着,睑色吓得刷白,喉咙哽咽着一直在啜泣。
“啊,对了……”
看着他这个样子,千鸟甚至忘掉了刚才那个恐怖的场景,对他说道。
“看到了……吧?”
接着,小男孩呜咽着,对她说。
“所以……我才说千万不能来这里……”
“那个东西……”
是指刚刚那匹马吗?千鸟突然觉察到了一件事。
“那么你是……关心……我吗……”
心里马上就明白了。
她猛地抓住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