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没有什么要说的了。」
影崎摇摇头,把散布在桌上的文件收回手提箱里。
然后他露出让人难以留下印象的……非常稀薄的笑容,行了个礼:
「那么,确认就到此结束。祝大家都有美好的魔法。」
当穿着西装的身影走出事物所之后,美贯扑上去给无力瘫倒在椅子上的树一个头部直击。
'呜哇!'
'社长哥哥真厉害。真厉害!你把影崎叔叔赶走了耶!'
美贯一脸兴奋的跳上跳下。
在她背后,浑身猫眯的猫物敖托着脸狭。
'恩~社长,你向人家挑衅啊。'
「咦。。咦咦?没这回事!'
「不,影崎先生好不容易把人逼到死角的时候,你不是漂亮地从旁插手了吗?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影崎先生那么生气的样子呢!'
「他、他那样是在生气吗?」
从影崎的表情里,完全看不出丝毫端倪。
「没错,那可是大发雷霆啊!」
猫屋敷微笑着点点头。
黏在他膝头与肩膀上的白虎、玄武也发出「喵呜,」的叫声点点头。
树总觉得现在的心情,就好像被医生宣告得了不治之症的病患。
'……总之,我刚才是先顺着你的话说了,接下来要怎么做呢,社长?'
穗波带着微妙冷意的目光看向这里。
「什么怎么做……要抓住那个《夜》的魔法师吧………'
「可是,没有《协会》的支援,很难确定《夜》下一次出现的地点。顶多只能过滤出候补地点而已。」
「啊。。」
糟糕,他完全没想到这方面的事。
穗波再次轻声叹息,把手叉在腰上。那模样与其说在生气,看来更像是哑口无言。
虽然树没有察觉,不过穗波看起来也有一点开心。
「小……社长你呀。。」
「哎呀,这个问题很简单嘛。」
安缇莉西亚从一旁插话。
「咦?」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金发少女毫无犹豫和顾虑地将手放在洋装胸口上,威风凛凛的说:
「让我当诱饵就行了。」
黄昏降临。
抛下正在商量价钱的猫屋敷与安缇莉西亚,树走到任其荒废的阳台上。因为有大量的观叶植物乱糟糟地摆在那里,这地方变得带有某种丛林气息。
顺便补充一下,猫屋敷与安缇莉西亚的价格战正打的极为炽烈。
'每一名魔法师,我们都是订这个价钱。'
猫屋敷啪嚓啪嚓地打着算盘。
'哎呀,这未免太不合理了。基本上,你几乎没把魔法师的个人差异考虑进去,最多也下过这个价钱而已吧?'
啪嚓一声,安缇莉西亚把算盘珠子往下移。
'这、这样就砍到三分之一以下了啊!」
啪嚓!
(应该说,树没想到她看得懂算盘的数宇。》
'这样不是几乎没变吗!再怎么让步,顶多是这样。」
啪嚓!啪嚓!
「你根本就没让步吧?基本上,你知道进口穗波小姐用的槲寄生,还有照料我的猫要花多少钱吗!」
啪嚓!啪嚓!啪嚓!
「身为魔法师,如何有效节省咒具也是实力之一!既然我自己也有参战,就不能接受这种价格!」
啪嚓!啪嚓!啪嚓!啪嚓!
两人的手指用足以产生残像的高速,在算盘上你来我往。
'。。呜哇!」
光是用看的就觉得一股反胃般的灼热感往上窜起,树就一个人先躲开了。
「怎么了,社长?」
树回头一看,穗波就在那里。
穗波好像是来阳台上乘凉的,她手里拿着平常携带的小木杖,轻柔地歪了歪头。
「恩,我来休息一下。」
「你老是在休息嘛。」
穗波说了句一针见血的话语刺中树的痛处,然后坐在阳台的扶手上。
正好背对夕阳的姿势让她沐浴在晚霞中,白皙的肌肤与尖帽映在红光之中,越发显得光彩夺目。
「不过,辛苦你了。」
穗波笑着说。
「啊。。恩.」
对她这样的反应感到意外,树抓抓鼻头。
「还有。。那个。。对不起。」
'咦?'
「我以为只是单纯的《夜》,没想到事情会变成那样。对不起,社长。」
穗波紧紧合拢双膝,用单手把尖帽的帽缘往下压,所以树看不见她的表情。
树慌慌张张地挥动双手:
「啊,没关系、没关系啦!总而言之是没事嘛。」
'这样就好。谢谢你,社长。」
「啊、恩。'
也许是穗波平常总是对他发火的关系,树格外地难为情。他知道自己的脸颊正在发烫。
树突然间想起:
'。。。对了,穗波为什么会到《阿斯待拉尔》来?'
「为什么这么问?'
穗波用温柔的声音回问树。
「因为安缇莉西亚说穗波是很厉害的天才,其他魔法集团也抢着要你加入……可是,不管怎么想,我们公司都只是小型企业吧?」
「我们公司?」
'恩?'
穗波扬起手杖提出反问:
「你会说『我们公司』,是稍微有一点身为社长的自觉了吗?」
「别、别开我玩笑啦。」
对小事当真起来的树,让穗波露出了微笑。
她轻声喃喃地说:
'。。。因为有小树你在呀。」
「什么?」
「没什么。」
穗波从扶手上一跃而下,向树伸出手指。
她用手触碰树的眼罩。
「还会痛吗?」
「咦……不,平常不会那样。」
(咦?我有提过眼睛会痛的事吗?)
在树思考的时候,穗波将手指滑过眼罩的皮革上方。
「社长——树,你不记得让你得戴上眼罩的那件事吧?」
「恩,那时候我好像碰到了非常可怕的遭遇。」
树只记得那地方是(鬼屋)、还有自己边哭边逃等等的片段回忆。因为当时年纪还小,所以那也是没办法的事,不过在树的脑海中,距离事件前后半年左右的记忆也很暧昧。他还记得,自己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在住院。
这时候,另一个人影出现了。
'树!不管怎么说,那个男人开的价钱都太夸张了!'
安缇莉西亚噘起嘴唇、气得发抖。那模样实在太像她会有的举动
爆笑出声。
「什、什么嘛!」
「没、没有,没什么。我只是在想
「我怎么觉得这不是什么好话。」
不只是树,就连穗波都暴笑出声。
「什、什么嘛!'
'没、没有,没什么。我只是在想,安缇莉西亚小姐还是比较适合这个样子。'
「我怎么觉得这不是什么好话。」
安缇莉西亚完全板起面孔,像在闹别扭似的回答。
'……社长,契约条件决定好了,请来盖章~'
事务所内部传来猫屋敷的呼唤声。
「啊,好的好的,」
回答之后,树小跑步回到屋内。
'。。。。'
看着他的背影,安缇莉西亚看来很为难地皱起眉头。
她转向身旁的穗波。
'。。。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什么?」
「树那只眼睛……」
「我想,就和安缇你的想法一样。」
穗波的回答让安缇莉西亚缓缓地吐出一口气,战栗地说出那个名称:
'。。。妖精眼。。。'
第七章 魔法师之瞳
从丹生山往西南方向……将丹生山置于鬼门的方位上,有座小小的游乐园。
那是由布留部市自治政体惨澹经营的游乐园。虽然在现在这种时候就成了有点荒凉的人口稀疏地带,不过每年当游乐季节到来时,游乐园都会登上地方报纸的版面,也有不少人带着小孩全家来玩,颇为热闹。
那天夜里,凌晨两点。
树一行人潜入游乐园的园区内。
夜空中出现明亮的月色,那是非常接近满月的十四夜盈月。
苍白的月光底下,在老旧摩天轮俯视的广场上,刻划着大型的魔法圆阵.
「关于打破禁忌的魔法师……父亲大人的事情,有两件事是我已经知道的。」
在那之后,安缇莉西亚告诉他们:
「首先,它的行动路线受到灵脉的限制。在上次的《夜》结束时它也是逃进灵脉里,就已经证实了这一点。」
丹生山……从那个妖怪工厂延续过来的灵脉,一直延伸到游乐园的正中央。
「还有一点就是……父亲大人是化为魔法的失败品。因为想要化为所罗门的魔法,就必须把七十二魔神全部吞食。父亲大人还不完整,如果有机会得到这些魔神,父亲大人一定会排除万难,过来吞食它们吧?'
接着,安缇莉西亚将她携带的黄铜容器递了出来。
'。。简单的说,也就是我从父亲大人那里继承过来的魔神.'
作战内容非常单纯。
先由安缇莉西亚唤起剩馀的魔神。
并以此为饵引出化为《夜》之核心的魔法……欧玆华德。到时候,如果《夜》像上次一样发生,就用美贯的结界加以隔离。然后再把被引诱出来的欧玆华德交给穗波与猫屋敷对付。
为了避免引起欧玆华德的警戒,除了安缇莉西亚以外的人都躲在附近的旋转木马旁。
'我事先说明一下,即将化为魔法的魔法师,不是我们可以正面交战的对手。因为它操纵咒力的次元,与我们有着根本性的不同.」
猫屋敷预先告知大家:
「我们的目标,是在魔神的意识被引开时发动奇袭。如果对方开始唤起魔神,那时候请考虑要如何逃走,这部分的突袭与撤退时机,就交由社长来判断。」
总而言之,树负责的是后卫以及战况的侦查工作。
然而,只有树一个人待在其他地点……他站在约二十公尺外,摩天轮附近的展望台上。
他们藉由手机的耳机与麦克风彼此联络。这是因为电波与魔法不同,不会造成妨碍。但是魔法师之间却使用手机来联络,树总觉得心情相当微妙。
「呼……」
藏在展望台上的树做了个深呼吸。
他感觉心脏简直不像是身体的一部份。
呼吸明明已将空气送到肺部的每一个角落,感觉上却一点都不够。树觉得整个身体都失去了镇静,在谈到害不害怕之前,他连全身上下都没办法联结在一起。
「啊,真是的,冷静一点啊……」
树试着说服自己.明明连欧玆华德都还没出现,你就怕成这个样子要怎么办?
(对了,这是第一次……)
树突然想到。
过去,树不是突然被人带着到处跑,就是什么说明都没有告诉他,树从来也没有自已主动参加过「工作」。
所以,这是第一次的经验。
这是自己主动以《阿斯特拉尔》社长的身分,经历的第一份「工作」。
'。。。。。'
冷静下来、冷静下来,伊庭树!
紧紧握住满是汗水的拳头,树咬住嘴唇。他啪地一声拍拍自己的脸颊。
'。。。好。」
他做好觉悟。
鼓起向前迈进的意志。
树拾起放在脚边那具附